《九阳真经》,内功渐深之后,当年谢逊强逼他背下的那些内容便纷纷涌上心头,逐渐融会贯通。
这七伤拳,如今依照他的内力,却也是可以用的出来的。
只因着从小在武当长大,耳濡目染,也渐渐了解到各大派对自个武学的敝帚自珍,他虽会七伤拳,却也不敢就这么直接说出来,怕被人指责偷学他派绝技。
但他之前略略观察崆峒五老的神色,就猜到这五人习练方法有些不对,只怕是内力不够,强行学习,最后反受其害。
他生性善良,又觉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知道了总要提醒几句,当即开口道:“几位前辈。我听说这七伤拳练起来,要伤人先伤己,拳功每深一层,自身内脏便多受一层损害……”
他这话一出口,那边崆峒五老齐齐大怒,其中一老宗维侠上前骂道:“胡说八道,当年我掌门师祖木灵子以七伤拳威震天下,名扬四海,寿至九十一岁,怎么说会伤害自身?”
张无忌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自己好心提醒,却引来对方这么大的怒气,不由得喃喃道:“也不是不能练,内力高深的话,自然无所妨碍,想必贵派祖师爷内功深湛,自然就无害了,反而强壮脏腑。”
崆峒五老气的七窍生烟道:“小子是说我们内力不行了?”
旁观众人顿时大笑。
又有几个门派的人,见说话的这位小哥,眉清目秀,语气温和诚恳,眉目间一片单纯,还生起一些好感。
张翠山本来一直站在天鹰教一旁,见自家儿子如此说话,不由得叫了一声:“无忌,别乱说,快回来。”
张无忌看了父亲一眼,骨子里的固执又犯了,只道:“爹爹,我并没胡说。这位前辈,你请试按肩头云门穴,是否有轻微隐痛?云门穴属肺,那是肺脉伤了。你上臂青灵穴是否时时麻痒难当?青灵穴属心,那是心脉伤了。你腿上五里穴是否每逢阴雨,便即酸痛,五里穴属肝,那是肝脉伤了。你越练下去,这些征象便越厉害,再练得□□年,不免全身瘫痪。【注】”
崆峒五老齐齐变色,额头上汗珠一滴滴的渗了出来,过了良久,才道:“少侠既然知道这般多,不知可有解救之法?”
张无忌道:“七伤拳拳法博大精深,晚辈不敢妄言。不过,既然是练这拳法伤了自身,那干脆不练不就好了。”
周围人又是一阵大笑,还有几人低声道:“好单纯的小少侠。”
张无忌一脸懵懂,此时他未经世事,武当上的人又都各个胸怀坦荡开阔,甚至张三丰张真人虽然武艺高强,但平时教导他们的时候,常说‘为人德行为重,武艺次之’。在他看来,若能做一个好人,会不会武艺又打什么紧,所以才会有这般直接的说法。
他却不知,这些混江湖的侠客,是宁可没有命,也不可没了武功的。
崆峒五老被他这么一闹,心中争胜的念头就淡了许多,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的叹道:“罢了,罢了!不比也罢!武当各位,今日崆峒派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先率崆峒弟子向山下走去。
宋远桥见各派终于有了退意,心中悬着的那根弦终于一松,稍稍放心下来。
其他武当七侠,见这事终于化解,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放松的笑容来。
唯独宋青书最喜欢缠着瑶光玩,不经意抬头看了看自家师兄的脸色,却发现瑶光略略上前,
面上有些挣扎犹豫之色,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停下了。
此时俞岱岩被莫声谷拉到另一旁,反而没有看到瑶光此时的表情。
紧接着,华山派带着已经被打晕的掌门人鲜于通也紧随崆峒派之后下山。然后,就是少林、昆仑两派。
峨眉灭绝师太神色冰冷的扫视了明教众人后,方抬头看向武当,十分硬气的道:“峨峨嵋派今日已然败落,只好日后再行算帐。希望真如贵派所言,此次具是朝廷阴谋,否则,我峨眉对与明教勾结之人概不轻饶!”
武当七侠具知道这位师太与明教恩怨,不由得纷纷苦笑,道:“师太多虑了。”
灭绝冷哼一声,转身也带着一众女弟子下山去了。
眨眼间,围攻光明顶的一众人烟消云散,光明顶便只剩下明教一行人和武当众人了。
武当七侠见此,也打算就此下山,谁知,瑶光道:“师伯师叔一路赶来辛苦,不如休息几天再下山。”
这话说的太古怪,宋远桥等不太了解瑶光的,还笑斥道:“小小年纪,偷懒卖乖,我辈习武之人,那就被那么点奔波累垮了?”
俞岱岩却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轻易不提决定,一旦提议,其后必有深意,不由得望过去一眼。
四侠张松溪智谋国人,神色微微一动,也定睛瞧了过去。
明教之人却不知道武当派再讨论什么,纪晓芙搀扶着的杨逍和白眉鹰王殷天正彼此对视一眼,忽走过来道:“明教和天鹰教全体教众,叩谢武当派护教救命的大恩!”
顷刻之间,黑压压的教众跪满了一地。
武当七侠忙上前搀扶,宋远桥道:“并非特意为救助明教,不过是为民族大义,不叫朝廷阴谋得逞,各位如此举动,实在……实在是……”
又有张翠山扶着自家岳父大人,道:“小婿同素素前来给爹您打个下手,还要您酬谢不成?”
瑶光见两派一团和气的样子,眼珠又是一转,低声对旁边宋远桥道:“大师伯你看明教如今高手具是老弱病残,万一有那趁火打劫的……我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好歹护一护他们,等他们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咱们再下山。”
宋远桥待人最是心软,此时见明教十分殷勤热情,而且一众高手也确实是伤的伤,残的残,也不由得迟疑。
四侠张松溪觉得瑶光这个提议,必有所图,但因着瑶光素来多为武当谋划,故干脆出言帮了他一把道:“师兄,既如此,我们就留些时日,反正也不急回山。”
宋远桥当即点头,又传音过去道:“四弟所言有理,只是虽说如此,但明教这些英雄很是心高气傲,我们若直言为了保护他们,必遭拒绝,不如委婉一些,让五弟以五弟妹为借口提起……”
张松溪暗暗点头,趁着明教中人同宋远桥叙话的时候,拉了张翠山到一旁,略略交代两句。
果然,张翠山会意,殷素素又最是机敏性子,加之担心父亲,执行起来,一番话里竟无半分虚假,具是十分真心实意,她只大声道:“五哥,我父亲年迈,如今明教又遭此大难,父亲必不肯独善其身,我若随你回去,岂非太过不孝了。”
白眉鹰王殷天正见最宠爱的小女儿如此顾念自己,不由得老怀堪慰,十分感动。
张翠山当即道:“既如此,我陪你就是。”
天鹰教教众见五侠张翠山和殷素素如此夫妻恩爱,纷纷替自家大小姐高兴不已。
武当其他人则趁机道:“五哥留下,我们便也留下吧!”
明教教众感激武当此次援救,听说要他们要留下做客,立刻派了好些人,把屋子收拾妥当,尽全力来款待武当一众来人。
待到了屋子里,因着光明顶现在一团乱,明教一众人便纷纷告退,前去处理教务。
屋子里只剩下武当众人。
张松溪就开口道:“瑶光,你适才可是想到了什么?为何阻我们下山?”
瑶光瞅了瞅自家师父,有点小心虚,面上却还强撑着道:“朝廷既然阴谋削弱武林力量,自然不可能就此罢休。我猜测,若这次打完,姑且不论胜负,各大派总要下山回去,朝廷很有可能沿路设伏……”
“哎呀!的确有可能!”张松溪叫道:“你适才怎么不告诉大家?”
瑶光又瞅了俞岱岩一眼,见自家师父低头不语,就装作苦笑道:“我们说了半□□廷阴谋,他们都不信,我若说有伏击什么的,他们只怕当我危言耸听,再说,这纯粹是我猜测。”
宋远桥皱了皱眉道:“四弟,你也莫怪瑶光,他说的也有道理。”
俞莲舟道:“虽则有理,但适才姑且不论真假,也该提醒大家几句,让大家有个防范。”
瑶光便低头认错道:“是师侄想的不够细密了。”
众人见他认错,到不好再责备他什么了。
只有宋青书觉得自家瑶光师兄不是这般粗心的人,而且适才各大派离去时候,师兄神色实在古怪。
而俞岱岩始终神色莫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四侠张松溪思虑良久,才道:“大哥,要不然我们派些弟子去追上各派,告知一二?”
瑶光立刻道:“四师叔心好,可那些人不领情,只怕还以为我们危言耸听。”
宋青书目中神色闪了闪,忽然也开口道:“是啊,四师叔,各派本就不信我们,之前我们说是朝廷挑拨大家互斗,他们都不信呢。”
宋远桥有些怒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我武当又何惧人言?难道就因为他人怀疑,我们便要眼睁睁看着别人落入危险之中吗?”
瑶光顿时无言以对。
宋青书心道:“对不住啦,瑶光师兄,没能帮成你。”也不吭声了。
宋远桥当即派出几名三代弟子,令他们快马加鞭追赶下山的各大派。
因着这一通折腾,天色渐晚,武当七侠纷纷各自回房。
瑶光不顾莫声谷和殷梨亭的眼神,紧跟着自家师父不放。
莫声谷本待叫住他,可刚好俞莲舟路过,问道:“七弟,六弟,你们还有事?”
莫声谷和殷梨亭没做过坏事,不由齐齐心虚,道:“没事,没事。”
两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瑶光跟着俞岱岩进了一个屋子。
俞莲舟还略略皱眉道:“瑶光这么大,还粘着三弟,真是……”
莫声谷觉得心都快跳出来,只好打圆场说:“哈,他们师徒感情好嘛!”
俞莲舟也就是这么随口一提,他素来沉默寡言,虽觉得自家六弟七弟神色有些不对,但也无心深究,转头便离去了。
六侠七侠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