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彦虽是主人,此时也顾不得和苗傅客气,一进房内,便立刻向苗傅道:“诸事皆妥了么?”
苗傅也顾不得坐,只道:“都妥了。今夜来此将大事决定,过一会子,便陆续还有人来,待明天散朝之前,最少能调动八千人。”
说罢,环视左右,竟突然大笑道:“你看,王世修、张逵、王钧甫、马柔吉,这几位全是现下禁军最得人望的将领,加上你我二人,何愁大事不成!”
苗傅先祖,原就是殿前亲军都指挥使,在禁军系统中根深蒂固,论威望和人脉,都比刘正彦强上许多。此次事变,苗傅为主,刘为辅,此时谋主信心十足,其余各人,也都是面露兴奋之色,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非常。
却听苗傅又断然道:“中军统制吴湛是我的老部下,虽未明言,他也隐约知道我要行大事,诛叛臣,逼伪帝退位。咱们先杀王渊,然后入宫,康王手无寸铁,到时又能如何,还不是任你我摆布。”
诸将早都兴奋,此时知道大事必成,均是俯身行礼,道:“一切听将军之令。”
他此语已经反意毕露,甚至不称赵构为陛下,而以康王相称。
各人心中都是明白,若是不成,必定被杀,于是呼喝之际,都是手按刀剑,杀气腾腾。
刘正彦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看着阴沉沉的窗外,心道:“明日不知道是晴天,还是残雪不尽。”
不好意思,更新迟了一点。
第十一章 苗刘兵变(2)
当下各人无话,默坐堂中等候消息。
他们在聚集此地之前,早就在各营传话,安排心腹将士挑唆禁军,都道:“明日杀掉王渊和康履,富贵共享,分掉奸臣的家产,而朝廷法不责众,也拿大伙儿没有办法。”
如此鼓动,再加上王渊很是不得人心,诸营鼓噪,军心立时不稳。
这王渊原本也是个人物,原本也是西军出身,善骑射,多智谋,在童贯的统领下,破西夏,击方腊,还是在徽宗朝时,就是个有名的大将。正因如此,在赵构即位之后,他又是第一批投效的大将,立刻成为赵构的心腹,极为倚重。
在建炎年间,所谓的中兴四大将并没有崭露头角,岳飞刚刚出头,正在泰州做镇抚使,所谓的岳家军并没有成型;韩世忠、刘光世新败,收拢残兵,沿江布防,虽然都位列总管、节度,其实此时在赵构心中,还并没有王渊更受信重。
只是此人自靖康乱后,性格突变,畏敌如虎,不欲与敌接战。赵构在扬州败后,原是要接受韩世忠等人的建议,在镇江落脚,沿江待敌。
而王渊却是持相反的意见,只说临安有重江之险,建议赵构到临安落脚。
赵构害怕敌军,并不在他之下。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自扬州一路南逃,直到临安。王渊本人,也被委以重任,担任枢密院使、御营都统制。
在扬州渡江之时,他掌握海船舟师,却并不肯拿大船来运送将士,也不去运送百姓,而是将所有的大船装上自己积累的财物,运送过江。
此事过后,他在军中积累的威信人脉,尽数丧失。
苗傅、刘正彦原就对他被皇帝信重,青云之上而不满,又因着此事,更加愤恨。
加上内侍省押班康履借着皇帝宠信,与王渊勾结一气,威凌禁军诸将之上,初到临安时,这些宦官顾不得兵荒马乱,竟然大张旗鼓,在钱塘江观潮,如此做法,更令得全军上下,怒不可遏。
房内的灯花终于暗淡下来,白纸糊就的窗外,透出几缕鲜红色的光线。
刘正彦吹灭油灯,房内先是暗黑一片,过不多时,便又渐渐明亮起来。他推门出去,只见天空碧空如洗,远方红日喷薄而出,竟是一个大大的晴天。
他心中大喜,却并不露声色,只是吩咐家人,送上酒饭,给汇集来的禁军将领们食用。
今日朝会,以苗傅和刘正彦的身份并不需要参加,等王渊等人下朝之后,才会点集诸将,让他们汇报军务。
众人掐算时间,等待不远处宫内的钟声响起,苗傅豁然站起,沉声令道:“各位兄弟,灭贼就在今朝!”
“是,谨遵将军之令!”
苗傅微微一笑,目视刘正彦道:“刘将军还有什么话说?”
刘正彦道:“别无他话,诛恶必尽而已。”
苗傅重重点头,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刘正彦心中不悦,知道对方别有他指,却也不好做声。他的父亲刘法,原本是西军大将,在童贯手下时,因被强迫出战而战死,那王渊原是刘法部下,念着老上司当年的情份,将刘正彦推荐至禁军任职,其实对刘正彦颇有私恩。
他也知道苗傅对自己并不完全放心,而禁军多半的将士,也是以苗傅为首。此次自己跟随苗傅起事,却正是不想久居人下。
大丈夫不为五鼎食,当为五鼎烹!
刘正彦露出一丝狞笑,恶声恶调的向着自己的几个心腹大将令道:“出发,到城北桥!”
城内治安防御,皆以这两人为首。他们早有准备,大量的禁军将士早就被调集到城北桥一带,等他们带着几百心腹赶到,已经有近八千将士,埋伏在道路两侧。
城北桥一带地处宫城外围,并没有百姓居住,而且在禁军出动时,隔的不远的百姓也知道大事不妙,变乱将起,众人都是关门闭户,不敢出门。
偶尔有路过的百姓或是低级官员,都被埋伏的禁军或是杀害,或是看押,不准任何人走漏消息。
待到散朝时分,陆续有官员自宫中出来,城北桥又是必经之地,凡有路过的,哪怕是位居右相的汪潜善,虽然在大队的仆从和士兵的保护下,仍然被禁军拦阻下来,不让他继续行进。
此人生性诡诈,颇有心机,一见事情不妙,当下顾不得摆自己的丞相驾子,问清事变缘故之后,却是向着苗傅和刘正彦连连拱手,赞道:“诸位肃清朝中奸氛,仗义起兵,汪某佩服,佩服。”
诸将原本有意将这个主和派的大官一并杀掉,被他这样一搅,却一时下不得手。
苗傅也不想杀害文官大员,王渊怎么也是武将,杀他算是武将集团的内斗,若是杀掉文官,只怕将来未必能有好收场。
大宋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不曾有武将犯事,更不曾有文官至宰相者而被诛杀的,他却也不想干犯大忌,得罪整个士大夫集团。
汪潜善一见如此,知道暂时得保性命,立刻躲回轿中,连连擦汗,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除他之外,诸多下朝的大员皆被看押,无人走脱。
苗傅心中却是焦躁,虽然拿住不少官员,那王渊却是不在。若是被他知道风声,逃出城外,以他在军中的资历,调动驻外的大军前来平乱,自己和刘正彦绝难相抗。
正烦躁间,几个禁军将领眼尖,连连叫道:“王渊来了!”
苗傅浑身一震,挥手令道:“速去,将他拿来!”
他一声令下,几百个如狼似虎鲜甲亮盔的禁军将士立刻拥抢上前,将王渊身边的卫士从人驱散,将他拉落下马来。
王渊自朝中出来,虽然感觉气氛不对,却也不曾想到,竟会是一场宋朝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兵变。
今天我过生日,晚上回来早更新,回来迟明天补吧。
第十一章 苗刘兵变(3)
待他被拉落下马,刀戈矛剑架在脖间,士兵的眼神杀气腾腾,显然只待一声令下,就会将他斩成肉酱时,这个曾经出生入起,位高权重的枢密使,禁军的最高统帅,方才真正的慌了手脚。
苗傅赶上前来,看着王渊脸色发青,心中得意非常。只是他毕竟与王渊同事多年,一时却是反不过脸,沉吟片刻,便让在一边,侧目而待。
在他身后,几个被王渊训斥过的禁军将领也赶上前来,带着一众禁军士兵,开始大声数落。将王渊贪污枉法,苛待下属等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将出来。
王渊眼见如此,知道难以善了。一时间反道镇定下来,见对方数落,便也是一件件的反驳。他倒底是位高权重,说话条理分明,竟是辩的各人渐渐答不上话来。
苗傅听的着急,连声大咳,目视自己的心腹将领,令他上前。
那将领知道赖不过去,只得板脸上前,责问王渊道:“别的不说,你和女真人勾结,致使天长军大败,扬州被破,百姓军人死伤十几万,金银典籍仪仗失落无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渊愕然。
无论说他什么,他都有得反驳,现下竟然说他勾结金国阴谋叛国,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辩驳的好。
正发呆间,却看到刘正彦也在人群之中,正赶将过来,王渊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大喊道:“刘将军,我待你不薄,请你救我一救!”
刘正彦却不打话,只狞笑一声,扑上前去,猛然一跳,将手中佩刀往王渊脖间猛然一劈,众人只见刀光一闪,一声钝响之后,那王渊早已被劈的身首两断,鲜血自颈间喷薄而出,将刘正彦的手上脸上染的血污一片。
“好!”
苗傅先不言语,此时方才放声叫好,冲着刘正彦笑道:“将军好刀!”
刘正彦心中得意,却只向苗傅点一点头,道:“咱们即刻进宫,如何?”
苗傅收了笑容,转头向诸将令道:“奸臣已除,尚有不少为祸的宦官,咱们现下就进宫去,以清君侧!”
“是,遵令!”
诸将及禁军军士连声暴诺,将王渊的首级挑在矛尖,八千余铁甲禁军浩浩荡荡,直奔赵构的皇宫杀去。
及到皇宫附近,凡有面白无须者,尽数杀之。待到皇帝正门前时,已有过百宦官被当场斩杀,声首异处。
血泊深处,也有不少普通的仆役和低级官员,因为没有胡须而被误杀。他们虽然连声辩解,杀红了眼的士兵哪里顾得了许多,只要看着可疑的,便一并杀却。
一路上大砍大杀,正主儿康履听闻风声,早就逃进内殿,到赵构身前请皇帝救命。而看守皇宫正门的中军统制吴湛一见乱军杀来,不但不做抵抗,反而令中门大开,将乱军放入。
他自己佩甲执兵,带着属下亲军直入内殿,在赵构面前陈情道:“陛下勿惊,苗傅、刘正彦只诛奸臣、恶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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