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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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爱-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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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叙叙拿着照片翻来覆去地足足观察了五分钟,最后颇为泄气地跟湛墨青说:“这小侧脸,又闭着眼睛,估计没人能认出我。”

湛墨青忍住笑:“你不是事业为上么?如果大家都能认出你,你在公司里还待得下去?”

钟叙叙:“湛总您为我考虑得很周到啊,多谢多谢!”

虽然如此,还是把报纸小心叠好,藏到了梳妆台抽屉里面,美其名曰:“将宝贵的第一次留作纪念。”

其实钟叙叙如此执着于上报的原因,与大学时代一次惨痛的经历分不开。

大学时候,她曾经担任学生报某个版面的编辑,负责写稿、排版和校对,由于经费全部由校学生处划拨,报纸相当于免费赠送,因此很受学生们的欢迎。不少同学拿着报纸练毛笔字垫桌子塞门缝儿,干啥的都有,钟叙叙有一次还在厕所看见了自己的那一版躺在卫生篓里,估计是哪个姑娘粗心大意忘了带手纸,靠报纸救的急。

不花钱的东西,大家都十分欢迎,因此她们报社的口碑一直很棒。

某一天,某个校级领导说要慰问所有报社工作人员,提出公费请大家吃饭附带赠送与领导合影,并偷偷透露要给大家发小红包。主编高兴坏了,一再强调一定要将照片刊登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以表达对学校的感激,对领导的忠心。

在饭桌上,大家吃得正欢时,领导提出要检阅一下最新一期的报纸,于是主编兴冲冲地双手呈上了大家的劳动果实。

领导边看边用官方语言表达了对全体辛苦劳作的记者编辑们的赞赏和鼓励,听得大家热血沸腾群情激昂,主编大人笑得脸若桃花。

直到——领导翻阅到了钟叙叙同学负责的那一版……

其中有一个专栏是那一期新加的,题目取得很土,叫做“学海泛舟”,可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印好的报纸上写着的是四个大大的……

“血海泛舟”……

领导吓得把茶杯都打破了……

于是合影泡汤,小红包泡汤,大家欢欣而来伤心离去,而罪魁祸首,就是钟叙叙。

可怜的钟叙叙同学,悲催的钟叙叙同学,自此心中多了一份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痛……

感谢湛总,帮她弥补了这个伤口。

“湛墨青。”钟叙叙收好报纸,回到湛墨青身边,伸手把玩着他的衬衫扣子,沉默半晌:“后天是我妈妈祭日,你陪我去看看妈妈?”

湛墨青微微愕然,旋即答道:“好。”

“我们接上外公外婆一起去。”

“行。”

钟叙叙记得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人的大脑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筛选信息,滤去不快乐的过往,牢记开心的点滴。

可是如果那些让人不快的记忆太深刻太沉重,始终放不下丢不掉,又该如何?

她重重叹了口气,走到阳台给钟老板打电话:“爸,后天去给妈妈扫墓,你不用来接我了,我和湛墨青接上外公外婆一起过去。”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你叫上林姨?”

钟老板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好。”

该来的始终逃不掉,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面对。

钟叙叙每次去扫墓都很难受。

冬天永远是寒风萧萧,飞雪连连,草木零落。站在冷冰冰的石碑前,感觉到一股寒气沁入骨髓,难受之极。间或有一两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鸟儿,在深绿的松柏上凄凉地叫唤,更显惨淡。

她一踏进墓地,心就揪了起来。

外婆走着走着,脚下一个踉跄,慌得她急忙扶住。

外公永远笔直的脊背这时候看上去十分萧索。

从这里数过去,第五排,第十六列,就是妈妈的墓。

墓碑是钟老板立的,上面刻着几个苍劲的隶书:爱妻温谭之墓。

外婆在偷偷抹泪。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褐黄的眼眶中纷纷滚落,让人看了心底生凉。

钟叙叙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年外公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时,那昏天黑地的绝望和悲伤,那时她只有六岁。

湛墨青走上去,把手里的鲜花放到墓前,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

外婆紧紧抓住钟叙叙的手,手心的老茧摩挲着,嘴里絮絮叨叨开始说起话来。无非是儿啊,孙女嫁人啦,你安心吧,你看小伙子多好之类的话,听得钟叙叙满脸是泪。

其实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母亲墓前哭过了。

正在感伤间,忽然听到外公一声怒吼:“钟广涛,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隔着泪水望过去,原来是父亲和林姨到了。

钟老板一身黑色,胸前规规矩矩戴着白菊花,淡淡地望着外公:“爸爸,我来看看小谭。”

外公铁青着脸,手指颤抖:“你来可以,她凭什么过来?”

他指的是同样穿着黑色套裙的林姨。不知道是不是黑色反衬的效果,钟叙叙觉得林姨的脸特别的白,白得有些吓人。

钟父神色之间微微犹豫了一下:“她跟我一起来看看小谭。”

“钟广涛!”外公怒不可遏地骂了出来:“你这个畜生!”刷地一声,高高扬起拐杖就要敲在钟老板头上

“外公!”钟叙叙急忙扑过去要阻止,奈何外公虽然人老,但是力气不小,这一下又用了狠劲,她只稍微把拐杖的方向带偏了,棍子还是重重地敲在了钟父的右肩膀。

钟父闷哼一声,依然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居然还很平静。

“外公!不要打爸爸,是我叫林姨过来的!”钟叙叙按住外公的手,生怕他又动粗。

“囡囡!”外婆叫住她,估计是气极了,胸口在急剧地起伏,神色凝重声音嘶哑:“到底怎么回事!”

钟叙叙没有想到双方见面的结果会这么严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外婆的话,急得眼泪哗哗往下掉。

湛墨青见状,急步走到她跟前搂住她,温言安抚:“有话好好说,别急,别急。”

好好说,可是该怎么说呢?

十几年来,外公外婆没有给钟老板一个好脸色,前几天无非是想着她大婚,隐忍不发罢了,今天钟老板和林姨正好撞到枪口。

钟叙叙很后悔,早知气氛如此紧张,她绝对不会提议让林姨来。

这么多年的心结,妄想一日间解开,是她太天真。但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她握住湛墨青的手,定了定神:“外公,外婆,林姨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照顾我,不管有什么过节,你们就暂时不要计较好不好?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吵了,让妈妈也清净。”

外公恨恨地将拐杖往地上一杵,指着钟父鼻子:“钟广涛,你带上她给我滚!”

钟父正要开口,被林姨率先打断:“伯父伯母,我知道我对不起小谭,也不敢要你们的原谅,不过是想借今天这个机会,跟小谭好好道个歉。”

外婆挥挥手,神色苍凉:“你快走,人都被你们害死了,道歉有什么用?”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多情,外婆话音一落,一阵寒风呼啸而来,钟叙叙感觉像掉进了冰窟一样,冷得受不了。

林姨好像被什么击中一般,倒退了一步,脸色惨白,嘴唇翕动,身形轻轻颤动。

钟父扶住她,低声说:“我们走吧。”钟叙叙觉得钟老板的声音此刻听在耳里竟然显得十分苍老。

她轻轻挣开,步履飘摇,走到外婆跟前,语气带着浓浓的哀伤:“伯母,当年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来,我心里始终有愧,对不起。”

说罢双膝一弯,居然跪在了地上,她把头也低下了,双肩抖个不停:“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有个机会跟你们亲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最后两声对不起,带着浓浓的颤音。

钟叙叙心里的难受铺天盖地涌来,怎么也抑止不住。

那时她还小,被父亲从外公外婆那里接过来的前两年,她从来没有和林姨说过话,也从来没有对她笑过。

她曾经费尽心思地用很多很多幼稚拙劣的手段捉弄林姨,比如说在她的鞋里放图钉,在她的裤子屁股后面悄悄剪个洞等等。

有一次她很坏很坏地在林姨的鞋底涂了厚厚一层润滑油,让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骨折住了两个月的院。

很多时候连带着林晓嫱也跟着遭殃。

一个人如果真正陷入仇恨,就会有一种走火入魔的感觉,近似于癫狂。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妈妈的日记,才终止了这种癫狂的状态。

现在,她看着林姨的模样。

林姨本来不高,身形娇小,如今跪在青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看上去更是缩成小小的一团,这一幕像针一样狠狠刺中钟叙叙的心。

她冲上去要扶起林姨。

但是另一个人影比她更快。

钟广涛把林姨从地上拽起来,动作有些粗暴。他说:“起来,你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错的在我,要跪也该是我跪!”

但是他没有跪下来,他半抱着有些瘫软的林姨,扭头对外公外婆说:“爸,妈,明天我再到湛家登门道歉,现在我们先走了。”

钟叙叙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眼里隐隐有水光泛起。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钟叙叙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会用在她那洒脱又有些神经大条的爹身上。

第三十三章

钟老板第二天也没有来湛家道歉。因为钟叙叙给他打电话说,钟老板你来了也是白跑一趟,外公外婆今天已经被湛老爷子派的车送走了

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她很自责。她觉得,如果不是她多事,可能头天大家就不会闹得这样僵。

当然这是后话。

扫完墓回程的途中,大家都约好似的不说话。

外婆坐在后车厢里,窗子开得老大,迎面而来的烈风吹得她花白的头发有些蓬乱,估计是冷得紧,咳嗽了几声。湛墨青见了,主动把窗户摇了上去,又把车里的暖气开大。

钟叙叙一路上翻来覆去反复思量,还是决定把整个故事从头到尾源源本本告诉外公外婆。

这是个纠结的故事。

很像八点档肥皂剧的剧情,狗血俗套而且天雷囧囧。

但是如果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估计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钟叙叙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她一整天都毛焦火辣坐立不安。在不知道多少次的神游太空对湛墨青的问题答非所问后,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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