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责罚……”
张启闻言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想到那还未出生,便夭亡的孩子。脑中第一个反应便是柔儿那娇小温柔的香躯,温婉可人驯服心中便忍不住猛地一阵剧痛。
深吸了一口殿中的凉气。勉强控制住纷乱的心绪,冷笑一声,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皇后,面无表情地点头道:“皇后先平身吧,此事干系重大,皇家血脉竟如此遭人暗算实在是朕这个父亲没有尽心之过!”
说毕。
向守在殿外的韩焕厉声道:“韩焕!你可知道此事?”
听到张启喝问的韩焕吓得,匆匆来到殿中,顺势跪在地上,面无人色地道:“奴婢刚刚知道此事,究竟详情如何,还不清楚。”
话未说完,便跪伏在地上,不敢多看张启半眼。
看着黑沉沉的大殿深处,无数纠缠在一起形状各异的影子,张启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竭力使保持冷静。好半晌,才缓缓道:“韩焕,随朕去看看柔儿!”
匆匆赶到柔儿和丽姬一同居住的昭明宫时,大概是丽姬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早早地迎在宫门前。神情凄婉地凝望着张启的车驾远远而来。
看到丽姬那熟悉的娇躯的无助地跪在如血的夕阳中,张启便不觉低叹一声,亲自上前将那在傍晚的寒风中微微颤抖的娇躯轻轻扶起,这才低叹道:“丽姬,难为你了,柔儿怎么样?”
丽姬冰凉的玉手被张启那温软的大手握住。这才怔怔地回过神来。凝望着眼前令自己朝思暮想的那熟悉的面庞,丽姬一时情不自禁地缓缓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抚摸那越加刚毅好看的面庞,却被一声冷笑惊醒了过来。
张启握住丽姬纤细的玉掌,一边向殿内走去,一边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殿内侍立的内侍和一班宫女,这才颔首道:“给柔儿诊治的御医可在?”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医小心翼翼地越众而出,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内殿女医,见过陛下。陛下放心,美人娘娘玉体无恙,只是伤心过度,wωw奇Qisuu書网心力憔悴,这时还在昏睡,请陛下到偏殿休息。”
张启看了一眼那女医,冷冷地点头道:“你一直在照顾柔儿?”
那女医小心地点头道:“奴婢一向负责后宫的日常诊治,因皇后特意嘱咐,这才亲自照顾娘娘,却没有想到发生如此意外。”
张启沉声道:“猪血羹怎会引起小产,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快说!”
那女医被张启的厉喝吓得浑身一抖,急忙道:“是有人在猪血羹中加入了催生的……兔脑……这才酿成不幸……”
这时,韩焕小心地道:“猪血羹乃是慧妃娘娘亲手烹制,所以皇后娘娘已经将慧妃囚于永巷,由永巷丞令负责看守……照料……”
张启听到赵嫣亦被牵入此案,心中不觉一阵突兀。只是,刚刚丧子的噩耗,令他的大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半晌,才缓缓点头道:“你们好生照料,若再有半点疏忽,朕决不轻饶!”
想了想,又向韩焕吩咐道:“命太尉冯劫立刻来见朕,朕在大正殿等他。”
说毕,登上软舆,匆匆返回大正殿。甫入殿内,便看到皇后左芫依旧凄楚地跪坐在地上,心神不定地望着即将隐没的最后一缕余辉。连张启进来都没有察觉。
看到左芫那令人心痛的样子,张启忍不住心中一痛,上前将她轻轻扶起,这才低叹道:“皇后无须如此自责,事已至此,重要的是查清幕后真凶,为朕的皇子报仇!”
左芫娇躯一颤,寒声道:“陛下,慧妃她……臣妾看错了人……”
张启目光一转,缓缓点头道:“究竟是什么人干的还不能肯定,嫣儿绝不是这种人,朕觉得凶手一定另有其人,等下太尉来了,朕便命他仔细查办此案,芫儿不必如此担心。”
左芫闻言脸色苍白地勉强点头道:“臣妾明白……只是陛下更要保重龙体啊!”
张启看她精神不好,不觉点头道:“芫儿,你好生休息,朕看你脸色不好。”
左芫微微一怔,苦笑道:“陛下把这样的重担交付给臣妾,臣妾却……臣妾实在愧对陛下。”
这时,韩焕轻轻上前道:“陛下,冯太尉在殿外侯旨。”
张启点了点头,道:“芫儿先退下休息吧,朕与太尉详谈之后,必定查清此案,你无须担心。”
说毕,向旁边侍立的韩焕吩咐道:“韩焕,扶皇后下去休息。”
韩焕知机地答应一声,连扶带拉地将恋恋不舍的左芫扶出了殿外。左芫的身影刚刚消失,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
张启忙抛开纷乱的思绪,重新在御榻上坐下,便看到冯劫、冯去疾和蒙恬等人一同相伴而来,不觉苦笑道:“丞相和将军难道亦有什么大事?”
冯去疾上前一步,沉痛地道:“老臣刚刚听说陛下龙子夭亡之讯,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蒙恬亦上前道:“陛下春秋鼎盛,不愁没有皇子,龙体要紧。”
一脸肃容的冯劫上前微微拱手道:“陛下,老臣已经对此事略有耳闻。只是,后宫之事还要慎之又慎,皇子已然夭亡,已无可挽回,若是因此而造成后宫人心惶惶,实在不利于我大秦眼下刚有起色的朝局。况且,北有匈奴,东有乱匪,四海未竟,请陛下慎重追查此事!”
冯去疾和蒙恬忽视一眼,同时拜倒在地,齐声道:“请陛下以大局为重,莫再深究!”
张启闻言当真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眼前三为自己最信任的重臣竟都同时反对彻查此事,想到那无辜的婴儿,便觉一口气堵在胸中,半晌都咽不下去。
看到张启脸色忽明忽暗,蒙恬大着胆子,上前道:“不知陛下可曾想过,万一此事乃是中宫所为,陛下该如何自处?左氏虽非大族却在赵高伏诛后晋身者不在少数,况且,左大人现任三公之一,名望颇高,若查出此事牵连中宫,必定会使百官不安,谣言四起。我大秦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来之不易,请陛下三思!”
张启冷笑一声,望着神情恳切的三名股脑重臣,缓缓点头道:“此事查总是要查个清楚,便请太尉主持此事,只是结果是否公布,由朕来决定。至于你们说的确是有理,不过朕亦有朕的打算,你们只须认真办好此事便可。”
说到这里,神色一黯,点头叹道:“不知嫣儿如今怎样,朕……”
冯去疾三人对张启的这个决定暗自惊心,只觉张启这么做似乎背后隐藏着极深的用意,一时无法揣测,这时闻言都不禁苦笑一声,由冯劫上前道:“既然陛下将此重任交给微臣,微臣必定尽心竭力。”
张启这时正真地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这种宫廷内部的争夺当真比上阵杀敌还使人惊心动魄。听冯劫这么说,不觉点头道:“诸位爱卿先退下吧,明日缀朝一日,以示对朕皇子的哀悼,另外册封柔儿为柔妃。”
第三卷 怒海狂澜 第三十三章 宫闱深深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启便早早起身,依照往日的习惯准备前往位于寝宫旁的暖阁,开始每日的朝会,刚梳洗整齐便听韩焕那熟悉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
不觉扬声道:“韩焕何在?”
话音未落,韩焕小心地在旁边应声道:“陛下天色尚早,今日缀朝,陛下理应多休息片刻。”
张启抬眼望了一眼殿外的天色,这才不觉苦笑起来:昨晚整整一夜,合上眼就仿佛看到那血淋淋的婴儿,实在难以入眠。竟忘记了缀朝这回事。
低叹一声,摇头道:“朕睡不着,就在殿内走走吧。”
韩焕一边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皮袍披在张启身上,一边低声道:“柔妃娘娘那里已经十分安好,陛下不用挂念。”
张启长吁了一口气,有心前去探视柔儿,但是又觉天色尚早,柔儿还在沉睡之中,若是去了反而会惊醒她,不觉向韩焕低声道:“韩焕,陪朕去永巷!”
所谓永巷,便是指皇宫中的长巷,是未分配到各宫去的宫女的集中居住处,也是幽禁失势或失宠妃嫔的地方。秦代掌管永巷的宦官为永巷丞令,汉代则改称为掖庭。没有皇帝的口谕和圣旨,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永巷,这里其实亦是皇宫中最凄凉的地方。
伴随着天边那越来越明亮的霞光,张启在韩焕和两名贴身内侍的伴随下,步行来到了位于丹凤宫和大正殿衔接前后的永巷中,幽深的长巷在晨曦中一眼望不到尽头,空荡荡的石板路回荡着三人轻微的脚步声,清晰刺耳。
三人沉默着向永巷深处走去,随着脚下的路越来越僻静荒凉,张启神色也越来越凝重。韩焕和两名随行的内侍,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小心翼翼地紧跟在张启身后,飞快地向永巷中走去。
这时,只听一阵隐隐的喧闹自永巷左侧的一处宫女居住的陋室内传来:“慧妃娘娘,奴婢一切都是奉旨而行,得罪之处,还请莫要怪罪!”
这声音还未落去,便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冷冷地道:“我们空手而来哪有什么违禁私物,便是搜也轮不到你来搜!”
一个太监那刺耳的嗓音谀笑中带着一丝傲慢的声音道:“娘娘莫怪。这是永巷的规矩,昨日娘娘初来。奴婢不忍打扰,今日这规矩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违背!不然,奴婢可就是失职之罪。这,奴婢可担当不起!”
说毕,低喝一声道:“给我搜!”
张启一路走来早已忍耐多时,此刻见这些内侍如此嚣张。不禁气得脱口道:“好大的胆子!”
他声音刚落,只听一声惊呼随即传来:“陛下!”
张启被这声音惊得浑身一振,举目望去,只见数月未见的赵嫣,这时美艳如昔,唯一的不同便是多了一种从前未曾觉察的沉痛,从前的飘逸柔媚中平添了三分决然的成熟。她只是简单地穿着一件月白色粗布深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愈发显得无助而凄惶,令张启看的一阵心痛。
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忽然出现在眼前,赵嫣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盯着张启发怔。旁边是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宫女和三名内侍打扮的男子。其中两名十七八岁的小内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