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烨?”十一娘没时间去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知道此时他们三个都很危险,都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忙道,“周婶的腿被他们打断了,你小心周婶儿的伤……”
“周婶儿,我是……”薛烨的话一顿,没再继续,抬头与十一娘低声道了一句,“周婶儿昏过去了……”
他弯腰将周氏抱到怀中,小心不碰到她的小腿,与十一娘点头,密音道,“出了云香楼,往北走第一个胡同,我备了马车接应,快走。”
“嗯,走。”
两人一道出了柴房,十一娘看了眼老鸨,“说,谁下令打断她的腿?”
“是、是……”老鸨支支吾吾不敢出声,十一娘冷笑一声,“既然不愿意说,那就打断她的腿!”
“不、不!不要……姑娘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老鸨的声音恐慌中带着惊惧,十一娘却头也没回。
众人惊恐的让开一条路,看着十一娘与薛烨一人抱了一个往云香楼外走去。
身后,传来老鸨凄厉的叫声。
入了胡同,上了马车,薛烨充当了马夫赶着车往城外走,十一娘抱着灵儿探出头,“找个医馆,灵儿烧的很严重,等不及回清水。”
薛烨应了一声,驾着马车拐了个弯儿顺着大街寻医馆。
云香楼,跟着官兵到地方的苏少楠自然扑了个空,气的扭头就走,包子在身后默默的跟着,听苏少楠指天捶地的骂,“我就说先来,那狗屁师爷非要拉着爷东拉西扯……气死爷了!”
包子悄悄瞥了眼自家少爷,心说,这怕还不是最让人生气的,他听说十一姑娘带着一个小丫头挟持了老鸨救出周氏母女后还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怎么想怎么觉着那少年是夏家小店门口跟自家爷打架的那位。
啧啧……这要是给少爷知道了,不定气成什么样儿。他是说呢还是说呢?
包子兀自纠结。
十一娘几人好容易寻到一处医馆,敲了半天门没人开,十一娘怒了一脚踹开了门,薛烨有些瞠目,十一娘看了他一眼,“特殊时候行特殊之法。”
薛烨正色点头。
大门被踹,医馆里守夜的学徒吓了一跳,忙跑去喊东家,出来看到大堂里两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皱了眉头就想撵人,学徒趴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东家立刻变了脸,请他们内堂坐,又吩咐小厮去找大夫。
大夫半夜被吵醒也很是火大,眯着眼睛不肯出去,等知道几人是踹了门进来的,有可能会杀人时,瞬间清醒了,三五下穿好衣服去内堂看了病、号了脉、开了方、抓了药,小心翼翼的嘱咐,“小姑娘烧了几日,药下的有点重,烧退了就给她换第二幅药,连喝七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再去看周氏,大夫就摇着头,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不是小老儿不给她看,实在是小老儿不懂骨伤,怕误诊……”
万一病人有个好歹,他可不得赔命,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敢冒险。
十一娘没多想,问了老大夫哪里有治这种病的大夫,付了诊金和药钱,出了医馆吩咐研夏,“你去看看哪里有卖小泥炉的,卖上两个,放车上与灵儿和周婶儿煎药。”
研夏点头,领命而去。
十一娘与薛烨径直去了老大夫指的那家,敲门,好在这家药童是个好说话的,一看周氏的脸色,忙请了他们进来,又去后堂换了他家师傅。
出来的大夫年纪约四十多岁,蓄着胡须,双眸十分有神,先号了周氏的脉,眉头拧了拧,又吩咐药童端了两个火盆进来,让十一娘卷了周氏的裤脚,他要看看伤处。
十一娘点头,这才发现周氏的裤子被雪染成了黑褐色,僵硬的贴在她腿上,十一娘试着卷了两下没卷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周氏晃荡的小腿,心里一阵难受。
“小哥儿,麻烦你拿把剪刀过来。”薛烨在一旁道。
药童嗳了一声,找了把剪刀给薛烨,薛烨递给十一娘,“周婶儿感觉不到疼的,别担心,说不定周婶儿的腿还能好起来。”
十一娘抬头朝薛烨扯了扯嘴角,低声念了一句,“是我不好……”做事瞻前顾后,留了后患才让范师傅和周婶受了这不该受的罪!
薛烨听到,看着十一娘的眸子里蓦然多了一道坚毅,眨眼即逝。
裤脚剪开的很慢,因为血液黏住了裤子,每扯动一点都是皮肉与裤子的拉锯……
老大夫看的直摇头,“真是好
看的直摇头,“真是好狠的心,唉……童儿,去拿些油过来,帮小姑娘把这半截裤子剪掉。”
“是,师傅。”药童噔噔跑回去,又跑出来,手里拎了家中平日炒菜用的油,三人好半天才把裤子剪破,露出与膝盖连着筋的腿,老大夫看见,眉头紧蹙,一边试着摸了腿骨和膝盖骨,半响与十一娘道,“即使接了回去,腿也不能恢复到从前那样好了,平日走路定是跛的,且后期恢复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小姑娘,你要不要与你家大人商量一下……”
十一娘看着周氏苍白无雪色的脸,咬了咬牙,“接!”即使走路是跛的,也比断了腿要好,周婶肯定不希望自己下半生躺在床上过!
十一娘说的坚决,声音里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薛烨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少年的手温热干燥,不大不小的恰好把她的手都拢入其中,一股暖热从被包裹的手中慢慢传到全身。
十一娘抬眸,对上薛烨漆黑的双眸,眸子里的关切担心明显且真挚,十一娘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拍了拍薛烨的手,“我没事。”
少年虽担心却依然在她的示意下松开了手。
老大夫见她能做主,正了神色,挽了袖子帮周氏接骨,“你们帮我摁住她,千万不能让她乱动,万一接坏了再重新接可是更疼的。”
十一娘上前抱住周氏的上身,薛烨与药童一人摁住她一条腿,老大夫才神色严肃的低下头去,众人屏息看着老大夫的动作,屋内静寂的只剩火盆里噼噼啪啪的木炭燃烧声。
半响,屋内突然响起,“苛嚓”的脆响,紧接着,昏厥中的周氏浑身抽搐,抖动的厉害,老大夫言辞冷厉,“抱紧她,不许她动!”
“周婶儿……”十一娘用足了十分力气,将周氏禁锢在怀中,看着周氏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身上破旧的棉袄一会儿就给汗水湿透。
周氏疼醒,身子动弹不得,虚弱的往一边扭头,看到十一娘的刹那,微合了合眼,像是在酝酿力气,声音低若蚊蝇,轻轻叫她,“十一娘……灵儿……”
十一娘笑,“周婶儿,你醒了……灵儿已经看过大夫,抓了药,你忍一忍,大夫在帮你接骨,会有点疼……”
周氏点头,轻轻合上了眼,十一娘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低头朝老大夫点了点头。
老大夫叹了一声,摸上周氏另一只腿,找好地方一个用力,周氏浑身又是一阵痉挛,唇瞬间被咬破,呻吟出声,“疼……”
十一娘的心口一紧,目光冷冽逼人,杀意翻腾,一闪而过。
研夏进门,手中拎着两个红色小泥炉,看到周氏的腿一怔,目光里有些惊骇,与十一娘道,“姑娘,炉子买来了。”
老大夫去一旁净了手,吩咐药童,“去抱一床新棉被来,帮他们把炉子燃了,再弄两个药罐给他们熬药……”说着,看了十一娘一眼,“都算在诊金和药里。”
十一娘点头致谢。
药童匆匆离去,先抱了一床新被子给研夏,又跑了两趟,一趟拎了两个药罐,一趟提着一篮子木炭,研夏将小泥炉燃了,药罐放好,煮上药,小心照看着。
老大夫开了药方去抓药,药童在一旁帮忙包药,老大夫一边嘱咐十一娘几人,“外敷内用,这是内用的药,四个时辰一次,连喝十八天;外敷的药六个时辰换一次,连贴十八天,十八天后若有反复,你们再来找我……”
十一娘颔首,付了银子与薛烨两人小心翼翼的将周氏弄回马车上,车内空间有限,只留了研夏熬药,她与薛烨坐在前面,一人赶车,一人看着未知的黑暗,往城门而去。
苏少楠等在城门口。
远远听到马蹄声,飞一般的窜了过去,看到车前坐着的十一娘就要上前解释,包子拉了拉他指着十一娘身边的少年与苏少楠道,“少爷,那不是今天跟你打架的小子吗?”
苏少楠定睛一瞧,火冒三丈,伸手就要去扯薛烨的衣领,眼前突然掠过一道白光,冷意森森,苏少楠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看清楚十一娘手中拎着一把寒芒阴冷的长剑,不由怒起,“夏十一,你疯了不成?连我都砍!”
“滚!”十一娘清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手腕翻转,长剑刺向苏少楠,苏少楠站着没动,十一娘的剑却没半分停止的迹象,包子心头一惊,拽着自家少爷往后退了一步,长剑掠过一道弧度,稳稳停在苏少楠站的位置。
包子骇然的看向十一娘。她……她想杀了自家少爷!
他要是慢一点拽开他家少爷,他家少爷的头可就没了!
黄峰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好可怕!
苏少楠呆愣的看十一娘,他没想到夏十一竟然真的想要他的命!
“你……”
十一娘看着他,目光森然,漂亮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字道,“别再让我看到你!”
话落,收剑落座,薛烨没有半分迟疑驾了马车往城门而去。
不一会儿,城门传来官兵拦阻的声音,几声威胁惊叫之后,城门大开,马蹄声渐渐远去。
苏少楠站在原地依然没有动,受伤的眸子看起来很是可怜,包子很是同情的在心里为自家少爷掬了一把泪,默了良久,上前劝道,“少爷,咱们该回去了。”
苏少楠呆愣愣的看向包子,一把揪
子,一把揪住包子的衣服,“为什么?她为什么想杀我?”
“许是十一姑娘见周婶她们被欺负了,心情不好……牵连了少爷,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包子安抚道,“十一姑娘知道少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