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牢头笑了笑,也不客气,接了银子又笑着套了句近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兄弟也别觉得这坐牢晦气,你可是有个马上就是秀才的亲大哥,以后这荣华富贵可就享之不尽了。兄弟好福气啊!”
夏承乐眼珠子转了几转,笑着抱拳,“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兄弟只管言语一声,夏承乐定会相帮!”
那牢头脸上的笑就多了几分真诚,“哈哈……夏兄弟客气了!天色渐晚,夜里风凉,夏兄弟还是赶紧与嫂夫人回家吧,有空哥哥请你喝酒。”
夏承乐点头,两人又闲聊几句,夫妻俩告辞出了县衙的范围。
一路上,黄氏扶着夏承乐,絮絮叨叨,将她从早上发现三房回来去舍了脸皮子下跪求人到三房亲自去求情,范师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芳华阁的刘掌柜却非要一百两银子的赔银还要她在芳华阁门口跪上九日,她跑回九里亭抢了老太太的银子,跟老太太打了一架的事儿说了,“老爷子想留着银子给大房疏通关系,老太太不给,我就动手抢了过来……”
“他娘,多亏有你……”夏承乐紧了紧握黄氏的手,眸底一片阴鸷,“那俩老不死的是巴不得我死了好省银子让老大打点路子,可我偏就命大……”
黄氏斜他,“现在知道我好了,我说媒得那么多银子,要不是你要我例行给老太太一份儿,你哪会遭这罪?!”
“不给了!以后谁也不给!银子就咱们俩拿!”夏承乐嘿嘿笑,目光有些荡漾。
黄氏的脸上就露出笑意,轻轻推了夏承乐一把,“好了伤疤忘了疼!”
夏承乐一个趔趄,她又紧张的扶住,反过来被夏承乐哈哈大笑一番。
黄氏哼了一声,又嘟囔,“咱们手上现在银子有限,花一点儿少一点儿,你还给了那牢头那么大一块儿……”
夏承乐却觉得那牢头的话好像有几分意思,总觉得哪里能捞些好处,可屁股上的疼又让他想不了太多,不由收了心思,准备到家了再好好琢磨。
黄氏那边又问,“他爹,天都要黑了,咱们今晚睡哪儿啊?”
百味斋明日解封,眼下,他们还真是没处去。
黄氏建议,“咱们去三房那儿吧,我看他们院子大的很,咱们就是一家搬过去住也住的下。”
夏承乐想了想,点头,“三哥三嫂这次没少帮咱们,你一会儿说话注意点儿。”
“我还用你教!没他们出的路子,你不定在大牢里受什么搓磨,保不准这条小命就搭进去了,我记着他们的救命之恩……”黄氏一副我还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不成的模样,看着夏承乐。
夏承乐想着夏承和小时候对他的照顾,长大后对他的多番忍让,拉着黄氏低声吩咐了几句,黄氏脸上虽有诧异之色,却慎重的点了点头。
夫妻俩笑呵呵的去了洋槐胡同。
罗氏自然不能往外撵,夏承和则是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迎了夏承乐进来,又吩咐研夏去帮着拿了厚厚的垫子放在夏承乐屁股底下,好让他能安稳的坐着。
黄氏去那残垣处取了药,借了厨房熬药。
与罗氏说话间不仅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也与以往不同的真诚,倒让听惯了她话里话外嘲讽的罗氏很不适应。
“三嫂,患难见真情,你们对我们四房的恩情我记住了。以前的事儿是我们俩不懂事,您和三哥大人有大量,我也不说请你们原谅的话……”黄氏抬眸朝罗氏笑,眸底却有几分闪烁,“我也没那个脸!不过有句话我也说在这儿,以后我们四房绝不会再做对不起三房的事儿!”
罗氏很是意外,似第一次认识黄氏一般,多看了她几眼。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陈词激昂的话。
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
罗氏心里多了计较,摆了摆手,“过去的事还提她做甚。”
转身出了厨房。
另一边,夏承乐也在跟夏承和说这样的话,夏承和与罗氏一样有狐疑,也是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自家兄弟不用说这么客气的话……”
便扯开了话题。
十一娘在一旁听着暗暗为自家老爹点赞。
有句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会儿夫妻俩念着爹娘的恩情,话自然是捡了好的说,谁知道当两家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还记不记得救命这回事儿。
研夏进来奉了茶,退到一边。
夏承乐多看了两眼,笑着与夏承和道
两眼,笑着与夏承和道,“三哥如今可是顺风顺水,宅子仆人都有了,这日子就是秀才老爷也比不得。咱们家那人还得瑟着今年就是准秀才老爷,也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银子请仆人充场面。”
话语尖酸刻薄,与先前平日说三房时毫无二致。
夏承和蹙了蹙眉,没有接话。
夏承乐暗骂了自己一句,笑着挽救,提及另一桩事,“听说三嫂家大外甥定了门好亲事,可说了什么时候下定成亲?”
“已下过定,十月成亲。”夏承和笑着道。
夏承乐便恭维,“听说那姑娘娘家也曾出过秀才老爷,这可是们好亲事……”
夏承和的眉头又蹙起,与夏承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说着。
十一娘皱了皱眉,想了想,招了研夏过来,两人低声悄悄说着什么话,研夏轻轻点了头,轻手轻脚的出了待客厅。
一会儿又端着两盘糕点过来,一盘放在了十一娘身边,一盘放在了夏承乐身边,又蓄了茶水,笑着与夏承乐道,“四老爷,请。”
夏承乐正说的口干舌燥,接了茶一饮而尽,又见那糕点小巧精致,便捏了一个尝,味道出奇的好,不由多吃了几块。
研夏欲言又止。
夏承乐便边说边吃糕点,没多会儿,一盘见底,肚子却突然疼了起来。
研夏忙欠着身子道,“茶与糕点都有凉性,奴婢想提醒您两句,又怕您说我们主家不舍得让您吃,这、这……都是奴婢的错。”
夏承乐哪里顾得了这些,连连道没事,研夏才退开路,指了茅厕的地方给夏承乐。
回头朝十一娘抿唇轻笑。
等夏承乐从茅厕出来,却突然听到两个女孩儿的对话:“夏家老爷子心可真狠,夏四老爷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就这么给……”
“嘘……你小声点儿。”其中一个女孩道,“夏家大老爷那显然是走了路子的,八月份稳打稳的秀才老爷,咱们大安的法治,秀才可以免徭役,到时候一定会有许多地主庄家会寻上门,把田地挂到夏家大老爷的名下借此省赋税,好处自然也不会少给了夏家大老爷……”
另外一个女孩便嘻嘻的笑,“那夏家大老爷不是就成了有钱人,真好……”
“那还用说?!”其中一个女孩也笑。
另外一个女孩便惊讶道,“那夏家大老爷的几个兄弟不是都能跟着沾光了?”又可惜一句,“可惜咱们老爷跟老宅分了家,不然也能借着大老爷的名头得些好处……”
“唉……”其中一个女孩也是很可惜的语气。
夏承乐转了转眼珠,悄无声息的回了待客厅。
晚上睡觉时,把这话说给了黄氏听。
黄氏大喜,从炕上爬起来,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兴奋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老头子这么听老大的话,老大肯定是稳打稳的秀才老爷,到时候咱们跟着也能沾光!嘿嘿……他爹,你说咱们先找了那些想挂名字免徭役的乡绅地主,他们会不会给咱们一笔中间媒人钱?”
说媒如此,介绍生意自然可以同理而论。
黄氏为自己的想法得意。
夏承乐也很为黄氏的机智反应点赞,夸了黄氏。
夫妻俩窸窸窣窣说了半宿的话,等第二日起床时,每个人的眼圈都是乌青的。
吃过早饭,夏承乐与黄氏告辞回九里亭,想借夏承和家的马车,被八娘呛声,“我一会儿要去大姨家找表姐妹们玩儿。”
夏承乐与黄氏脸有微愠,却强撑了笑说没事,他们坐牛车回去也是一样的。
罗氏与夏承和将二人送出洋槐胡同便转身回了宅子,让黄氏很是气闷了一场。
“连坐牛车的铜板都不舍得给咱们几枚,真是小气的……”
夏承乐瞪了黄氏一眼,“你老毛病又犯了,三哥凭什么给铜板我们?赶紧回家,再晚赶不上吃午饭了。”
眼底到底也有几分不快。
黄氏嘟囔,“老头老太太恨死咱们了,会留饭才怪!”
“不留饭咱们就自己做!”夏承乐看黄氏,“还不走。”
黄氏嘟嘟囔囔的扶着夏承乐走了。
罗氏与夏承和坐在待客厅却齐齐叹了一口气,罗氏皱眉,“你没看到黄氏那眼神儿,活像咱们家就该赶马车送他们回家一样!”
八娘也气鼓鼓的,“说话假惺惺的,装的跟啥似的,呸!”
夏承和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
二娘、三娘面面相视,十一娘但笑不语。
研夏进来,笑道,“老爷、太太,二姑娘、三姑娘,八姑娘、十一姑娘,五老爷来了。”
夏承和忙道,“快请。”
说着,起了身,走出待客厅到了院子里。
夏承祥大步走进来,看到夏承和惊喜的叫了一声,“三哥,你可回来了!”
“老五……”夏承和也笑。
夏承祥却等不及夏承和说话的样子,急急道,“四哥偷了范师傅的糕点方子,谁知道那方子是范师傅卖给芳华阁的,四哥的百味斋开业,刘掌柜知道了,一状纸告了四哥,四哥挨了板子,这会儿还在大牢,三哥,你不是与苏家少爷交好吗?能不能……”
“五叔!”十一娘打断夏承祥的话,笑着道,“五叔别急,四叔已经被放出来了,我和爹昨日一回来就赶去求了情,范师傅和刘掌柜的都没有
柜的都没有多追究,四叔与四婶回九里亭了,刚走没多会儿。”
夏承祥一怔,半响回过神,笑着抹了头上的汗,“那就好。”
与夏承和说起夏承乐被打的血肉模糊,发烧都烧的人都认不清了,差点就……
夏承和引了夏承祥进屋,喝了茶,夏承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