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蚕丝做成的线,可支撑两百斤以内重量的人攀岩所用,必要时可做杀人武器!”十一娘伸手取了莫殇书案上的黑色砚台,在寒蚕丝线上轻轻一划,黑色砚台一分为二,如被锋利的匕首切割一般,切面处触手光滑。
莫殇眼睛一亮,“果然是好东西!这线怎么收?”
“再摁一下中间的开关。”十一娘道。
甫一触碰到开关,那线便嗖的一声缩回箭弩,再摁一下,飞速射出!果然是防身、杀人的必备暗器!
“好!”莫殇摩挲了良久,举着箭弩对十一娘道,“去苍桐镇的报酬,就
“去苍桐镇的报酬,就用这个来抵!我和阿狸一人一把!”
十一娘点头。
莫殇看她一眼,将箭弩扔还给她,“看你答应的这么爽快,索性奉送你一个消息。裴嗣宁此人是个爱江山也爱美人的性子,他不会轻易放弃莫三小姐的!苏长亭不过一介商贾,不一定护得住莫三小姐!”
十一娘蹙了蹙眉,朝莫殇点了点头。
院子里,忽然传来阿狸的低吟声,莫殇抬脚就往外走,“你走吧!记得在正月十五之前把箭弩送来药堂!”
竟是一副不打算让她见阿狸的模样,逐客了!
十一娘摇了摇头,随他一起出了房间,就看到阳光下的阿狸有着一种快要消失的透明感,不由狐疑的问了一句,“阿狸……生病了吗?”
她的肌肤白皙的有点不同寻常。
十一娘的话一出口,只觉周围的空气蓦然一滞,一股若隐若现的阴森杀意扑面而来,莫殇回头,一双眸子泛着寒意,盯着十一娘,“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十一娘挑眉,正要还上一句,余光却扫到阿狸那一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金黄色,她不禁骇然!
莫殇眼中猛的涌上杀意,袖中飞出一物,直扑十一娘面门。
是一条吐着蛇信的碧绿小蛇!
十一娘皱眉,疾步后退,“莫殇,你疯了!我还会伤阿狸不成!还不住手!”
“唔唔唔……”阿狸低吟的声音越发大,口中含糊不轻的念着,“少爷,阿狸痛……”
莫殇难得的露出惊慌之色,冷冷瞪了十一娘一眼,“你最好说话算数!将今日看到的一切都烂在心里,否则……”
十一娘举起三指,“我发誓!”
莫殇冷哼一声,敛起一身杀气,收了碧蛇,飞速到阿狸身边,连拍阿狸周身大穴,又从怀中取了一个二指宽细口瓷瓶,放到阿狸手背上,口中发出丝丝声响。
那瓶子里附和响起丝丝的声音,片刻,爬出一个通体乌黑的手指粗细小蛇,露了头丝丝叫了两声,低头钻入了阿狸的手背中。
十一娘愕然的看着莫殇,却见莫殇一脸冷肃,眉峰蹙成川字,一双眸子担忧的看着慢慢恢复平顺呼吸的阿狸。
阿狸的一头金发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恢复成原来的黑色,面上的透明白皙也渐渐有了血色。
莫殇口中再次发出丝丝声响,钻入阿狸手背的蛇从原位钻了出来,爬进瓷瓶里,莫殇盖了瓷瓶,收到怀里,探手摸上阿狸的手腕。
好一会儿,收回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十一娘这才出声,轻问,“阿狸中毒了?”
莫殇抬眸,扫了十一娘一眼,点头。
“我能帮什么忙?”
“记住你今天的话,别把阿狸的异状说出去……”莫殇垂眸,修长的手指缓缓抚着阿狸的头发,“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给毁了!”
十一娘居高临下睨着莫殇,看他温柔的抚摸动作,轻笑一声,“记住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又道,“可知道阿狸中的什么毒?有什么解毒的法子?”
莫殇的动作一顿,半响才道,“不用你操心!在阿狸醒之前,离开这里。”
十一娘便明白几分,莫殇不愿意说,那多半是没寻着解毒之法,要不,他也不会以毒蛇的毒性压制阿狸身体里的毒素。
“有什么需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忙。”十一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阿狸睁开眼之前,飞身离开了药堂。
她的身影刚消失,阿狸就睁开了眼睛,看到莫殇,就着他的手蹭了蹭,“少爷,我饿了,我们中午吃什么?”
莫殇就宠溺一笑,“听说镇上有家龙须面做的很好吃,我们去吃。”
“好!”阿狸笑眯眯的不迭点头,翻身要起来,头一阵眩晕,被莫殇扶着起了身,嘟囔道,“晒太阳太久了,我头都晕了……”
又说身上的衣服皱了,要去换一身,不经意看到手背上的黑点点,揉了揉,凑到鼻间嗅了嗅,又舔了舔,奇怪道,“血腥味,我没受伤啊……”
莫殇在外面站着,听着阿狸的低喃,目光有心疼有沉重,“天生毒胎,无药可解……”
腊月二十开始,一家人开始置办年货,走年礼,酒楼也正式歇业放假,夏承业夫妻商量了夏家大老爷子与大老太太,一家人决定在镇上过年。
三家就凑到一起商量,干脆大家都聚在一起过个团圆年。
打扫完卫生,祭完灶,过了小年,年味就越发的浓厚起来,街道上随处可见寓意红红火火的大红灯笼,各家店铺的生意也到了年底最火爆的时候,街上人潮涌动,到处都是抢在年尾置办年货的人。
苍桐镇与京城的年礼都到了。
苍桐镇盛家太太派了贴身的嬷嬷和管家来的,与盛家送年礼队伍一起来的,还有曹家人,两拨人一块请了安,盛家的嬷嬷又寻了由头进来见罗氏,说起一些十娘的事,“曹家少爷身子骨眼见着比以前好上许多,知道十小姐的好,对十小姐是没话说,两人现在每日黏在一起……夏家大太太去过曹家几次,都被曹家人挡在了门外……亲家太太放宽心……”
罗氏送走盛家嬷嬷,回头与夏承和学了,夏承和没说什么,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曹家少爷要是个没病的……”多好!
罗氏就跟着也
氏就跟着也叹了一声。
大年三十,吃了晚饭,一家人坐在烧好的炕上聊天守岁,范师傅和黄氏、李氏等人在厨房忙活做菜,做好菜已快到午夜子时,一家人都忙活着摆桌子,听荷轩的堂屋摆了整整三大桌,大人们一桌,孩子们一桌,下人们一桌。
范师傅取了自酿的水果酒,一桌放了一大坛,笑着道,“不醉不归!”
被周氏嗔笑着瞪了一眼,“大过年的喝醉多不好。”
研夏就在旁边凑趣,“周婶子莫担心,几个大炕都烧好了。”
八娘就哈哈大笑,与小十二坐在一起的海东青尖锐的叫,被小十二比着嘴唇嘘了一声,才停了叫声,专心啄盘子里的肉。
用过年夜饭,夏承业夫妻带头给夏家大老爷子与夏家大老太太磕头拜年,接着是夏承和夫妻、夏承祥夫妻,最后是一群孩子……
夏家大老爷子与夏家大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红包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发,嘴里不停的叫好。
院子外鞭炮声响震天,屋子里热闹不断。
十一娘笑看众人簇拥着夏家大老爷子与夏家大老太太说话,一个个眉梢眼底都是遮掩不住的喜庆之气,不由从里到外舒展气息,满足的喟叹出声。
这才是她期望的一家人热闹过年的景象!
“十一娘,娘她们要打叶子牌,咱们也凑一桌来打!”八娘笑嘻嘻的冲十一娘喊了一声,十一娘嗳了一声,嘿嘿笑道,“八姐舍得新年红封,我就跟你打!”
八娘豪爽的从怀里拿出几个红封,“来!看我不把你赢的叫姐求饶!”
夏继忠、夏继义笑着看热闹,被八娘抓着充人数。
男人们聊天,聊一年发生的事,聊新的一年能做的事,笑声不断。
女人们打着叶子牌,难得这样清闲凑一起,嘴里说着三姑六婆的事儿,东家长李家短。
八娘第一盘就输掉三个铜板,大叫着要翻盘,结果一兜铜板全输了进去,临散场,她只剩了两个铜板,光秃秃的在桌上,气的哇哇大叫,“十一娘,你使诈!臭小子,你居然故意出牌给十一娘,你们俩……我不服……”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去年因守国丧,十五元宵节镇上空巷。
今年,镇上的人似卯足了劲儿要过个热闹元宵节,处处张灯结彩,家家门前挂着灯笼,不远处就有灯谜会,遍地都是卖灯笼的人。
十一娘只逛了一条街,便与来找她的研夏一起回了洋槐胡同。
薛烨来信,附信送来的是一盏手制灯笼,八瓣荷花灯,每个花瓣上都画了精致的小图,十一娘看到那些图,不禁从心底发出笑声。
小图所画的内容,是十一娘与薛烨从相识发生的几件事:
第一幅,山林里,两人第一次真正的面对面。十一娘竹箭射猎物,被薛烨看到,自此,缠上她要学武。
第二幅,山林里,她试探他,双拳抵猛虎,以为能让他知难而退,却反让他更坚定的学武。
第三幅,月色下,两人对打,她指点他速度不够,他的目光已有了变化……
第四幅,大树下,他提笔画娇娥,画中人是她……
第五幅……
第六幅……
每多一幅,他看向她的目光便专注一分,到最后一幅,四角泛光的凉亭下,他执着她的手,眉眼全是笑意,真挚而热烈……
十一娘笑,点了蜡烛放到灯笼里,似乎能看到躲在帐篷里借着微弱灯光偷偷做画的男子,眉宇清隽,双眸含笑,一笔一画都满是缱绻之色。
十一娘触手摸着最后一幅画上那眉目含笑的男子,眸底染满笑意,轻声道,“真是个傻瓜……”
这样直白的刨析开放在她面前,就不怕自己吃亏吗?
可她居然为这样的直白心悸,周身的热血都有些蠢蠢欲动一般!
十一娘扶额,笑骂自己,“真是疯了!”
……
正月十六,一家人动身去津水渡,准备坐船去江淮。
家里留了万福,方书生已许久不提赌博之事,甚至自告奋勇去了店里帮忙,起先在店里跑堂,后与夏继忠一起跟周氏学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