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就忍不住从心窝笑开,眉眼全是笑意。
毛哥儿也叫,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悠,“娘,我要吃千层糕……”
豆哥儿迈着小短腿规规矩矩的走到屋里,先叫了,“爹。”又依次叫了“五叔、五婶儿。”
才看着毛哥儿,吐了两个字,“坏牙!”
毛哥儿还要说什么,豆哥儿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毛哥儿立时嘟起了嘴,“不吃就不吃……”
夏承祥稀罕的什么似的,就要说话,一个千层糕而已,他们家还不至于吃不起,可话还没出口,就被李氏瞧着摇了摇头,他只好按耐住性子,笑了笑。
罗氏看着毛哥儿听话,就笑着道,“晚上让范叔做你们最爱吃的菜好不好?”
毛哥儿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罗氏的手,“娘,真的?”
罗氏点头,毛哥儿欢呼一声,掉头就往外面跑,“范叔……”
竟是迫不及待的立刻就要去。
几个大人失笑。
豆哥儿蹙了蹙眉,奶声奶气的对猫儿道,“妹妹,你在这儿……我去看毛哥儿……”
猫儿乖巧的点头。
豆哥儿小大人样的朝众人抱了抱小拳头,扭头往外走。
夏承祥就对夏承和感叹,“三哥,你怎么生出来这么讨人喜欢的三个小家伙的?”
夏承和看了罗氏一眼,夫妻俩豆尴尬的别开了脸。
李氏啐了夏承祥一口,“你不是要去五叶槐胡同?再不去,保不齐大房就要出人命了!”
远远站着来报信的婆子摸着额头的汗连连点头。
夏承祥朝妻子嘿嘿笑了两声,“我这就去,这就去。”
罗氏叫了人,“香薷,你去唤万福和万宝陪五老爷走一趟。”
一个模样干净,身手利落的十三四岁的丫头笑着福身,“是,太太。”
夏承祥朝夏承和与罗氏点了点头,“三哥、三嫂,我去了。”
李氏依然不放心,看着夏承祥出了堂屋,也从椅子上起身,与罗氏告罪,“三嫂,我实在不放心,我跟去看看,大嫂和四嫂是女眷,我去了也好说话……”
罗氏想了想,“那你把你身边的季红带着,香蔓,你去寻了若朱来,陪在五太太身边。”
香蔓应声出现在门口,听了罗氏的吩咐福身应了,退下去。
三个小的出生,十一娘便从莫守谆处讨要了几个年岁不大,有些功底的小姑娘到家里,一边教规矩,一边让绘春调教功夫。
会武的起名一律以若字开头。
又寻了宋家牙行,挑了几个家世清白的丫鬟、婆子来伺候,一律以香字打头。
李氏告辞出门去追夏承祥,罗氏才与夏承和四目相对,两人眸子里都是无奈。
这两年,夏承平窜上跳下的,走了许多门路,就是不受县太爷待见,也想开铺子,可开什么都被人打压,还有两个得了官太爷、官老夫人病的夏老爷子与乔老太太,一家子人过的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夏承平也不是没找过夏承和,却都被夏承和拒绝了。
他们家有点安稳日子不容易,夏承和实在不想搀和到老宅那些龌蹉事儿里。
老四虽是个游手好闲的,说话也不中听,可好歹是亲兄弟,他们一群人逃命的时候却单单撇下了老四一家,害的老四连唯一的儿子也丢了,说到底,都是老爷子与老大做事不地道!
罗氏宽慰夏承和,“好在两个人都没事,不幸中的万幸。”
猫儿窝在罗氏怀里也朝夏承和笑,红扑扑的脸蛋儿,一眨一眨如宝石一样晶亮的眸子,夏承和的心情也不由被感染,走过去抱了猫儿在怀中,猫儿糯糯的叫,“爹……”
伸手就搂住了夏承和的脖子。
夏承和笑呵呵的将女儿搂坐到肩头,“走,爹带我们家猫儿去看小金鱼。”
猫儿就抱了夏承和的头咯咯的笑。
罗氏张着手,“她爹,你小心点儿,别把猫儿掉下来了……”
猫儿的笑声就越发的大。
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反观另一边,夏承祥与李氏坐着马车一路到了五叶槐胡同。
离胡同还有好远,道路就被附近几个胡同的人堵了个水泄不通,万福与万宝好容易把人疏散出一条通道,马车还没驶进去,里面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把李氏吓的一个哆嗦。
夏承祥忙握了妻子的手,蹙眉道,“听声音闹的挺厉害,你还是别去了,就由季红跟若朱在这儿陪着,我带万福与万宝过去瞧瞧。”
“万一……你小心。”李氏掩饰不住的担忧。
夏承祥点头,冲李氏咧了咧嘴,“有万福跟万宝在,他们伤不了我!”
李氏嗯了一声,目送夏承祥跳下马车挤着人群往五叶槐胡同而去。
“五太太,我去把马车赶到边上的胡同去,免得被人冲撞了。”
李氏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直盯着五叶槐胡同。
季红朝若朱笑了笑,若朱回了一笑,出了车厢将马车赶到一边。
胡同内,夏承平被夏承乐打的满脸是血,一身衣裳满是血污,眼神飘忽,看模样已是打的快要不行了。
夏承乐站在一旁,扶着五叶槐树喘气儿。
赵氏披头散发,头上有血渍浸湿了头发,一坨一坨的,黄氏依然不依不饶的在拍打着,可从下手的力道来看,已是累的很了。
一边的地上,还倒着吭哧吭哧脸色发白的夏老爷子,抱着一条肿成馒头的脚;乔老太太坐在夏老爷子旁边的地上,抹着眼泪,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的骂着两个儿媳妇。
夏承祥脸色大变,推开人群就挤了过去,“让一让,让一让!”
万福、万宝怕人吃亏,忙跟着挤了进去。
夏承祥一把抓住夏承乐还要打夏承平的手,“四哥,你想把大哥打死不成?!”
“老五……”夏承乐一愣,甩开夏承祥的手,“你别管,这是我和他的事儿!”
夏承祥蹙眉,指着夏承平,“你看看他,再打下去就真没命了,你是不是想摊上事儿再去大牢走一遭?”
夏承平就揪着夏承祥的裤腿,“老五,救……救我,老四要打死我……”
夏承乐低头在夏承平脸上晃了一圈儿,狠狠啐了一口,掉头朝黄氏身边走去,“媳妇,走!”
黄氏被夏承乐拉起,一脚蹬在赵氏脸上,糊了她满脸的泥巴,才跟着夏承乐进了院子,连看也没看倒在门口的夏老爷子与赵氏。
“老五,老五……”夏承平抱着夏承祥的腿嗷嗷大哭。
赵氏也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哇哇大哭。
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夏承祥叹了口气,扶了夏承平起来,对万福、万宝道,“把人疏散了,去请个大夫来五叶槐胡同。”
万福、万宝应了,瞟了老宅几人的惨状一眼,眸底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疏散了围观看戏的人,去请了大夫来。
老大夫一进屋,看到唉唉叫着的几人,愣了神儿。
乔老太太上去一把抓了老大夫,“你快给我家老头子瞧瞧,他这条腿是不是也废了?”
夏承平疼的脸色都不对劲儿了,仰着头看老大夫,“大夫,我……先给我瞧……我吐血了……”
“你忍着!”乔老太太一眼瞪过去,“你才多大年纪,你爹多大年纪,你能忍,你爹忍不了……”
夏老爷子哼哼唧唧的叫着疼。
老大夫便走过去摸了摸夏老爷子的腿,哎哟一声,“这是踝骨错位了……老爷子,您忍着点儿,我帮你把骨头板正了,养上个把月就成了。”
“疼不?”乔老太太巴着脸问。
老大夫斜过去一眼,“板骨头,你说疼不疼?”
乔老太太的脸就皱巴到一起,夏老爷子的脸白的吓人。
老大夫叹了口气,招呼夏承祥,“小子,抱住你爹,可别让他乱动,不然,骨头掰错了地方可要多遭一次罪的!”
夏承祥嗳了一声,拍了拍跟进来的李氏一下,上前扶起夏老爷子,“爹,得罪了。”
一把将夏老爷子的双手禁锢在一块儿。
老大夫瞧了瞧老爷子的腿,扭头看了一圈,摇了摇头,喊了自己的徒弟,“摁住他的腿,可不能让他乱动。”
徒弟应了,死死摁住了夏老爷子的腿,老大夫这才撸了袖子动手。
夏老爷子疼的额头冒汗,咬破了唇,浑身哆嗦,还是没忍住凄厉的嚎叫了一声,张嘴咬在了夏承祥的胳膊上。
夏承祥闷哼一声。
老大夫松开手,拿了瓶药给乔老太太,“成了!拿这个涂上去,用大力气揉开,等淤青下去就慢慢好了。”
夏承祥放开夏老爷子,捂着胳膊退到一旁,李氏掰开他的手才发现薄衫上已染了血迹,不由咬牙,夏承祥朝她笑了笑,“不碍事儿。”
李氏红了眼。
老大夫的徒弟拿了药过来,“用这个擦一擦吧。”
李氏忙谢过,帮丈夫撸了袖子擦了伤口。
这边,老大夫丢下夏老爷子,却看夏承平与赵氏,“啧啧……这下手可真够重的……”老大夫一边瞧伤口,一边啧啧出声,夏承平羞臊的脸红的似猴屁股。
赵氏倒都是皮外伤,老大夫拿了药给小丫鬟,让她兑了水给赵氏擦伤口,小丫鬟忙跑着去端了水,帮赵氏擦脸上的伤,可碰一下赵氏叫一声,还伸手拧着小丫头,“作死的,就不会下手轻点儿,想疼死本秀才娘子啊……”
小丫鬟哭哭啼啼的擦着。
夏承祥与李氏对视一眼,都蹙起了眉头。
夏承乐与黄氏这会儿也赶了来,一进门就叫,“大夫呢?大夫呢?快给我瞧瞧我脸上的伤口,会不会破相?”
老大夫瞅了黄氏一眼,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伸手从药箱里拿了瓶药递给徒弟,“拿去给她擦。”
徒弟嗳了一声,就要把药递给黄氏,赵氏突然开口,“她的药我们不给钱!”
徒弟的手就缩了回来,去看老大夫。
老大夫皱了眉看赵氏。
黄氏一把抢了药,“不是你们害我们夫妻,我们用得着看大夫吗?这钱不是你给还要我们给不成?!呸!”
夏承乐扫了屋内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