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我一定要逃。想到这里,灵光一闪,往右方奔去。刚转入另一条横街处,迎面奔来了五六只变异人,谢利阻咒一声,手枪连珠发放,“它们”滚倒血泊里。
转头一看,十多只变异人已迫近二百码内,他举枪发射,才发觉已没有了子弹,谢利忽然将手枪投向地上,转身继续奔逃。
他已没有了战斗的本钱。
“它们”愈追愈近。
谢利的目标也愈来愈近,在十多码外。
那是静静躺在街角的坑渠盖。他的右手从腰袋处把匕首抽出来,锋利的钢质在街灯下闪闪生光。一扑至渠盖处,谢利用尽全身之力,把刀锋插进渠边缝处,用力挑起。
“它们”的喘息声在身后不断响起。
渠盖“依唉!”升起,谢利左手抓紧盖边,一把掀了起来,同时跳了进去。
跌下了六尺许,双脚接触到实地,谢利打了一个滚,便向前奔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内里的天地,因为这是他的设计。兼且这四十七天来,几乎大部分时间,他都用在默记这附近四通八达的渠道系统上。
喘息声从后方传来,“它们”终于侵进他这四十七天来赖以活命的私人王国里。他拚命前奔,渠道内污浊的空气使他昏眩,不过他知道“它们”和他同样需要氧气。谢利转进了另一条渠道里。
奔行了三十多码,他来到了一道扶梯前,连忙爬了上去,推开了渠顶一个铁盖,他继续爬了上去,这次他有时间把盖子放回原位。
铁盖外的世界空气清新,静悄无人。
他来到了中区警署的广场内。
九时十二分,还有十八分钟,便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每晚这个时间,都会听到“她”的温声细语,是那样平静安详,与这残酷世界的对比是那样大。
他抬头望向警署,立时目瞪口呆,冷汗从额角串流而下。
警署变成了败瓦颓垣,明显地是火灾造成的后果。
谢利感到整个人虚飘飘地,完全没有着陆的地点,所有希望一下子给眼前的事实从胸臆间挤压了出去。
他该怎么办,在这弹尽粮绝的一刻。他有战斗的勇气,却没有一要点战斗的本钱。
他茫茫然站起身来,向后方退去。
“它们”的喘息声从广场的入口处传来,成为他末日的前奏。谢利把手按在腹部的引爆器上,即管死,他也情愿以自己的手去解决,而不是“它们”的利牙和怒爪。强烈的爆炸会使他在感觉到痛苦前死去,这一公斤炸药足可把整幢楼摧毁。
喘息声逐渐迫近,“它们”可能已嗅到他的气味。那白光刺激了“它们”较原始的嗅觉和听觉的感官,像野狗一样。
“嘭!”谢利的背脊撞上冰冷的钢板。
数条窜奔而来的黑影在微弱灯光掩映下,出现在广场入口处,略一巡梭,便定着血红的眼睛,望向百多码开外的谢利。
谢利自然地向后一望,几乎要欢呼起来。
“它们”开始向他奔来。
背后竟然是辆装甲的防暴车,一辆“它们”毁坏不了的东西。
谢利扑至车门,祈祷也来不及,一手扭向门把,车门应手而开。
“它们”迫近至十尺。
谢利闪身窜了上去,迅速关上车门。
嘭!轰!数声,变异人撞上了车身,“它们”血红的眼睛,长满长毛的恐怖面相,在车窗外怒吼狂嘶。
车匙插在车掣里。
谢利欢呼一声,发动引擎,在防暴车车轮擦着地面发出“唉!唉!”的尖叫声中,驶出警署的广场。
防暴车冲出街道,避过街上的车辆残骸,在空旷的行人道上飞驰。“它们”从四方八面奔了出来,都给远远抛在后方,有些拚死挡在车前,给他撞个血花四溅,骨碎而亡。
他只有一个目的地,就是广播大道的电台。 希望幻灭
九时三十分。
他把贴身收藏的收音机的听筒取了出来,塞进耳朵里,按着了开关。耳筒立时沙沙作响,不一会,“她”温柔平静的声音响起道:“现在又是和你谈心的时刻了,这处是广播大道十八号的商业二台五楼四号播音室,我仍然生存着,你又怎样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听到我的说话,假如你听到的话,我要告诉你,我很寂寞,你我可能是这世界上仅存的两个人。”
眼泪从谢利的眼角流了下来,喃喃道:“不用怕!宝贝!我来了。只要三分钟,我便可以来保护你。”
她的声音继续着,依然是那样不带半点激动地,倾诉她的恐惧,请求任何听到她声音的人来找她、保护她。谢利只觉热血在身内滚动奔流。
防暴车转上广播大道。
“它们”的声音逐渐消失去,大道两旁的街灯完好无恙,把眼前的天地照耀得一片光明。
一个变异人的影子也看不到,一种宁静和融洽的感觉涌上心头,耳中的她用那美妙动人的声音,向他喁喁细诉,昔日和平安乐的日子,似乎重新降临他冰冷寂寞的生命里。
防暴车驶进中门大开的电台大厦前。
一点“它们”的踪影也没有。
难道“它们”疏忽了这个地方。
谢利除下耳筒,不情愿地关掉了收音机、关掉了她美妙无伦的软语,战战兢兢地打开车门,确定“它们”不在附近后,才踏出车外。
夜风徐徐吹来,使他精神一振,一切充满勃勃的生机。
他步进静如鬼域的大堂,来到升降机前,犹豫了一下,转往楼梯行去。他不想在离成功这么近的地方,发生诸如断电那类意外。很快他走上了五楼的通道,通道两旁都是播音室,每个室都编了号,一号、二号、三号、四号。
四号录音室的门在眼前打开着,谢利兴奋得要发抖,她是怎么样子的?管他的!只要是人,尤其是个女人,这便比“足够”更足够了。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终于一步跨了进去。
一道柔和的白光,一下子把他笼罩着,使他全身动弹不得。
他终于看到“她”,看到了他的噩梦。
他不知怎样形容“她”。只能肯定“她”不是地球的任何生物。“她”只像一堆用五光十色的烂泥搓成的不具一定形状、不断流动的东西,比两个粗壮的男人加起来还粗大。从这堆东西伸出了十多条触须吸盘的东西,像八爪鱼般在播音室内爬动,其中一条射出白光,使他一个指头也不能动。
“你终于来了!”温柔美妙熟悉的“她”的声音,从这丑恶的物体内透传出来,破灭了谢利最后一点希望;他想哭,但连这也不受他控制了。
“她”的声音,只是这异生物布下诱他投入的陷井。忽然间他明白了“她”的声音为何如此平静无波,因为“她”根本不是人,也没有人真正的感情,只是个很好的模仿者。
谢利不断跌进绝望的深渊。
那异生物以温婉的女声道:“你想说话吗?好!”
谢利感到全身一松,口和手都可以活动起来,但却不能走出白光外。他的手缓缓移向肚腹处。
“她”温婉地道:“我并不明白你们人类,制造了这么多能毁灭自己的武器,但这亦给予了我很大的方便,只是短短四十个地球年,便学懂你们不值一哂的文化、语言和毁灭你们的方法。要控制发射核弹的电脑,在我们只是举手之劳吧!噢!你要说什么。你们这种卑贱的生命形式,只配做我的奴仆,就像城市中其他的人,你既不能变成‘他们’,便只有死。”
谢利的手终于按在缚在衣服内的引爆器按扭上,他悲壮一笑,以人类骄傲的语调说:“生命是没有高贵和卑贱的分别,因为他们最终都是死亡。”
他按下了按钮。
“轰”!火光从四号广播室溢出,整个广播室和邻近的房子变成飞沙碎石,爆炸声震荡着远近的“它们”。
最后的“人类”和布下害人陷井的外星生物,同时化作飞灰。
高贵或卑贱的生命,同归死亡。
——《最后战士》完——
《异能警察》
二零零七年,纽约。
精神逐渐凝聚。
我把眼光集中在水晶球奇异的天地里。
坐在台子另一边的艳丽妇人,遵照我的指示,和我同样地全神贯注在水晶球内。
全身毛管忽然地耸立起来,我知道今次又奏效了。
水晶球内色光齐灭,一些模糊的景象飞快地闪过。
我沉沉地道:“你看见吗?”
艳妇茫然道:“什么也看不见!”
早知道旧当然的答案,像我这类拥有第六灵感的异人,世上真是寥寥可数。而且,假设对方真有超自然的感官,又那用来光顾我这个水晶球术士。
我道:“我看见一个穿笔挺西装、秃头蓄须约四十岁的家伙,坐在一个泳池旁边……”
艳妇叫了起来道:“是他了,我丈夫贝乐,从来不游泳,但却爱看比基尼女郎。”
我继续看进水晶球内道:“等一等,等一等,是了,有个身材惹火的三点式女郎来到他身旁,俯下,噢!亲吻起来。”
艳妇霍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台面,向前俯来,胀红着脸叫道:“她是什么样子的,快告诉我。”
她这样向前俯来,低胸衣下奇景毕露,我虽然身具异术,但其他各方面每一寸都是一个正常男人所拥有的东西,那能源在受刺激,心神一分,精神松弛下来,水晶球内景象消去,回复水晶的常态。
我叹了一口气,眼光不甘心地从她的胸脯移往她艳光四射但却气得胀红的俏脸道:“早嘱咐你不要激动,一使我分神便不灵光了,你知道吗?”
女性的敏锐使她察觉到我眼落何方,下意识地把胸口拉了拉,坐了下来焦急地道:“通天士先生,请你继续看下去,我愿付双倍价钱。”
我立时精神大振,道:“如果我能告诉你那三点式女郎的样貌,你真的肯付双倍?”
艳妇咬着嘴唇,肯定地道:“一定。”
我道:“棕色短发,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非常美丽和惹火,噢!她的左面颊处……眼角下有一点非常可爱的美人痣……”
艳妇怒叫道:“果然是那婊子。”一手丢下四百大元,怒气冲冲推门而去。
我拿银纸,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一股倦意袭上脑际。看水晶球确是极为损耗心力的一件事,所以我每天最多只能看四个客,还不是每趟都灵光,精神陷于低潮时,有时个多月也不敢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