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脑 作者:黄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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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脑 作者:黄易-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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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尺。 
它就在四尺之外。 
我狂吼一声,举至高处的重斧猛劈而下,身子同时俯前,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不是它便是我,再不能忍受它对我玩弄的把戏。 
这样下去我只会变成个软心肠的呆子,只懂回忆和哭泣,只懂缅怀已成往昔的苦难。 
洛马叔叔曾语重心长地道:“作为杀手来说,只有现在这一刻才是真实的,过去和将来都只是一种必须抛弃的负担。” 
斧锋闪电般往琴身劈去。 
“叮叮咚咚!” 
琴音蓦起,刺进耳里。 
我全身一震,一扭腰,已没有回势的手一抽一移,斧锋在琴身上掠过,移离琴身后,“呼”一声脱手飞出。 
“轰!” 
整面墙壁晃动起来,尘屑沙石飞扬,斧头深嵌墙里。 
掩盖着的琴悠然自得地弹奏着,骄傲而自负,又是那样地温柔。 
我急速地喘着气,骇然看着它。 
我本已预算它会奏出琴音,也决定无论它弹什么,也绝不放过它,但想不到它弹的下在是母亲最爱弹的那首萧邦的小调,轻重缓急的神韵一如发自我至爱的可怜母亲。 
琴音是如许的温柔。 
母亲弹琴时,我总是躺在她身后的沙发,将脸埋在软枕上,融浑在像月色般跳动的琴音里。 
母亲对音乐有着宗教般的虔诚。 
音乐对我来说却是爱触摸,由母亲深处流出来的爱抚。 
我无力地坐在琴凳上。 
我不敢打开琴盖,因为我不知自己能否忍受看到琴键自动弹奏的可怕情形。 
母亲!是否你回来了,探望我孤独的儿子? 
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是名震国际的杀手“隐身人”,忘记了今次到这里来是要暗杀恶名昭著的纳帝。 
只有琴音。 
不知多久后,琴音停了下来。 
我还是那样地呆坐着,心中充满感怀。 
傍晚时,我又往镇上跑,这次我买齐了生活的必需品,同时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给我的线眼兼联络人“老积克”,一个狡猾但非常有办法的黑道老手,他是洛马叔叔认为可以信赖的五个人之一。 
老积克一听到我的声音便紧张地叫起来道:“噢!你在哪里?” 
我沉声道:“你知我是不会说的。”隐身人的习惯是从不透露自己的行踪,也不透露杀人的方式、时间、地点。 
老积克道:“付线的客很不满纳旁仍然活着,我提供他的行踪路线证实全部准确,为何你还不下手?” 
我淡淡道:“何时下手是由我决定,而不是你,明白吗?老积克。” 
老积克嗫嚅道:“当然!当然!” 
我道:“纳帝和横渡连耶的关系你为何不告诉我?” 
老积克呆了呆,叫道:“什么?” 
我冷冷道:“不要告诉我,以消息灵通见称的老积克,竟然会不知道此事?” 
那边一阵沉默,接着是老积克凝重的声音道:“少爷!恐怕老积克为你服务的时间已到了终结。” 
我心里一软。 
洛马叔叔死后,我第一次以隐身人的继承者身份和老积克接触时,他曾称我为“少爷”,以后便再没有用这称谓,只以各式各样的暗语作招呼。这时他再尊称我为“少爷”,勾起了我一连串的回忆。老积克就像一个忠诚的老仆,鞠躬尽瘁地为两代隐身人服务,我又何忍深责,甚至再追问下去也似是大大的不敬。 
但洛马叔叔曾三番四次地说:“不要相信任何人,无论那人看来如何忠诚,人类天生出来便是自私的。在极端的手段下,我可令任何人出卖他的父母。” 
但我的心确是软了,是否那古怪的琴在作崇。 
我沉吟片晌道:“刚才的话便当我没有说,你告诉客户十天之内必有结果。” 
老积克道:“多谢你!” 
他多谢我是有理由的,成为隐身人的联络人便等如签了张无形的全约,是不能反悔的终身全约,只有死亡才能终结。 
当然联络人可享有用之不尽的报酬,但却不能在任何情形下退出。 
假设老积克不为我服务,他便要用尽一切方法躲避我的追杀,那是没有可能的事,因为隐身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杀手,掌握着比任何情报局更精密的情报网。 
我将电话挂断。 
纳帝将于三天内到达此地,那也是他毙命的时候,但我却告诉老积克是十天之内。 
不让人知道行事日期,是隐身人的惯例。 
今次的客户详细提供了纳帝几个可能出现的地点,但我一个也没有用,隐身人只会用自己得回来的情报,何况那些情报都有问题。 
洛马叔叔常说:所有穷凶极恶之徒,都怕别人的报复。所以千方百计隐蔽行藏,包括发放假消息、装陷阱。但在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上,却往往露出狐狸尾巴。 
像今次那样,我只凭纳帝和尊尼约曼的紧密关系,不查纳帝,反而无孔不入地调查尊尼约曼近期的行藏,发觉他将连续两天在俱乐部内宴请客人。 
而最奇妙的是菜单都是大同小异,里面都有纳帝最喜爱的三种菜式──法国蜗牛和从澳洲运来的龙虾和生蚝。 
没有人会喜欢连续两天每餐都吃同样东西。 
除了纳帝。 
这是他的饮食习惯,我费了五十万美元收买曾为纳帝起居的女仆,连他内衣裤的号码和颜色也知道。 
他又怎能飞越我的指撑。 
所以明天纳帝来的机会相当高。 
他到来的一天,便是他毙命的那天。 
今晚我将会非常忙碌,安排逃走的方式、路线和杀人同样重要。 
我捧着一大包日用品,漫步回去。 
太阳西下,红光万道,远近的平房都反映着夕阳的余晖,有种哀艳凄凉的味道。 
我并不是欢喜步行,而是我蓄意地不用车,使对方更不起怀疑之心。 
没有车一个人能逃到哪里去? 
况且我这“作家”为自己制造了反物质、反文明的形象,不用车亦非常合理。 
洛马叔叔常说:“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可能会救了你的命。” 
转过了街角,古老大屋在望,灰红的屋顶,在花园的林木里露出来,令我想起放琴的阁楼,心中流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感觉。 
路上静悄悄的,在俱乐部的对面,一个女郎摊开了绘画架,正在画布上涂抹,看上去有点眼熟。 
那女郎使我印象深刻处是有一对很长的腿,虽然紧里在有点发旧破烂的牛他裤里,仍使人清楚感到那优美的线条。不堪一握的纤腰使她的臀部出奇地丰隆高耸,秀发短得像个男孩子,予人一各洒脱出尘的味道,尤其她是如此地具有艺术家的丰采。 
只是她的背影已引志我的遐思。隐身人,你是否变了?往日你看女子只像看一只狗一只猫,冷淡无情地将她们分类作有危险还是没有危险,是敌人还是无关重要的闲人。 
我来到她的身后。 
画布里是俱乐部正门的情景,笔触色彩交错下,已隐见轮廓。 
女子头也不回地专注在画布内的天地里。 
但我已看到她侧面美丽的线条,那比她的画还吸引千倍万倍。出自人手的作品又怎及得上大自然的妙笔? 
这是第二次见到她。 
第一次是当我监视俱乐部的正门时,看到她坐在俱乐部老板尊尼约曼的座驾驶进里面。 
当时我估计她是尊尼约曼的情妇,虽然我不敢肯定是否猜错了,但她更有可能是尊尼约曼请回来为俱乐部作画的画师。我深心中亦希望事实是如此,那才能不辜负她的气质。 
我刚要举步经过她身旁,蓦地全身一震,停了下来。 
轻巧的琴声在耳里跳跃着。 
今次我已有心里准备,尽管手足变得冰冷,但外表却是若无其事。 
她恰于这时别转头来,深蓝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两回,又转头回去,眼中隐含责备的神色,像是怪我骚扰使她忘情的工作。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随着琴音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小时总喜欢到住处附近的一个山林去,那里有道蜿蜒而流的小溪,水声淙淙,是这世界上除母亲的声音外我觉得最动听的声音。 
我再也听不到琴音。 
只有流水的清音,来自那已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溪流。 
清泉石上过。 
我记忆了怪异的三脚琴,忘记了自己是怎样一个人物,来这里是干什么。 
我的眼随着她的画笔在布上纵横自如地挥动,看到的仿佛是那道被抛弃遗忘了的溪流。 
天色逐渐暗黑。 
画笔挥抹得更快了,大片大片暗红被涂在属于天的地方。 
她在与时间竞争,捕捉日落前的刹那。我们两人便是这样一动一静地站着。 
夕阳落到不能见的地方红霞由灰暗的云逐渐替代。 
画册内的景象有种凄艳的美态。 
不知何时琴音消去,但小溪流水的淙淙声,依然缠绕不去。心中一片祥和。 
我似乎能透视画像外的含意。 
她停下了笔,转头向我望来。 
清澈的眼神像是晨曦里的海水。我淡淡道:“时间的流逝或者是人类最大的悲哀!” 
她全身轻颤,责备的眼光被惊异替代。 
我知道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虽然作画的对象是俱乐部,要表现的却是对时间流逝的伤怀! 
她待要答话,对街传来急剧的脚步声,两外壮硕的大汉急步赶来。 
我心中懔然一惊。 
为何我的警觉如许地低,直至两人接近才发觉。 
带头那个神情凶悍的大汉道:“青思小姐,这人是否在骚扰你?” 
她俏目向我飘来。 
我深望进她的眼里。 
就在眼光交接的刹那。 
我有若触电地全身一震。 
她也相应地一震,抹了薄薄淡红唇膏的樱唇张了开来,轻呼一声。 
一种奇异的感觉,漫延进我每一条神经去。 
两个陌路相逢,毫不相干的人,忽地连结在一起,那不是肉体的任何触碰,而是心灵的连接。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验。 
我感到自己闯进她的天地里,正如她也闯进我的天地内。 
我消受着她丰富多姿的情绪,她的愁情哀思,绘画所带来的激情,也像千百道河溪,流进我心灵大海里,那是自幼与我无缘的情绪。 
蓦地我明白了她为何选择艺术来作为她的终生喜爱和职业。前所未有的图像闪过心灵之眼。 
“青思小姐,你怎么了?” 
大汉的声音像刀锋般切断了我们的连系。 
我怵然一惊,手足冒出冷汗来。 
隐身人是不可以动情感的,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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