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年,他自请出战,上了西北的战场,为国奋战,那些日子他表现得很优秀,皇考也数度夸奖,我心里不知为他自豪过多少次!他的英勇智巧,不仅破敌营数十个,缴灭敌人数万,破坏了敌人的最主要的几处粮道,还巧妙地获取了敌人的联络方式,制止了敌人要发起的联盟战役。可惜,就在要彻底摧毁敌人的核心力量时,他不幸中了敌方的暗器,那暗器伤了他的脸,当时那伤很严重,几乎看不出他原先的样貌……而之后晖儿便被皇考召回来养伤,那会儿本该让他最心爱的女子陪他度过那些最艰难的岁月,可是就在他去战场厮杀的时候,他的福晋已……难产身故……”
“你是说……宁儿已经……”
见胤禛轻轻颔首,晓雪的心荡到了谷底,她能感受到儿子心中的剧痛。那样生理心理的双重打击教这个孩子如何承受?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当年我的一念之差吗?如果当年我不私心的留住晖儿的性命,或许这个孩子不会经受这样常人难以承受的剧痛!或是我们不让他回复身份,也许就不会……”是她违背了历史的规律!所以这或许是上天的责罚!
胤禛抬起她的脑袋,轻轻抹去她脸颊的泪水,不忍她如此自责地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天下有哪个做父母的不想孩子好!就算晖儿再难受再怨朕,他还活着就是希望!要说不是也是朕的不是,朕不该逼着他娶老十四的内侄女完颜。怡月!更不该误信老九他们的情报害晖儿受这毁容之苦!”每每想到此处,胤禛心里就恨不得将允禟千刀万剐!
晓雪听了胤禛的这些话,不由抬起头望着他,此刻心中虽有疑问但也忍不住埋怨他,可当望着他眼里的伤痛又为着他心痛。不禁留着泪,伤心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胤禛的双眸不自觉地回避着晓雪,一会儿才伤感地言道:“那会儿皇阿玛立了老十四为大将军王,为了控制住老十四手上的兵权,我让晖儿娶了老十四嫡福晋的内侄女完颜。怡月,这样才能让他深信我会让年羹尧供给粮草给他,不会暗中掣肘像老八他们那样。”
晓雪心中叹息这复杂的纠葛,也叹息胤禛做此决定的无奈,可还是不禁埋怨胤禛,明知故问道,“晖儿那时可同意?”
胤禛没有看向晓雪,而是看向不知名的远方,似是忆起什么,眉头紧蹙,“起先不同意,而后……同意了。”
“他为何会同意?
胤禛望着她,缓缓说道,“我以孝道问之,我问他,‘这些年我们对他呵护备至,而他为我们做过什么?他这般模样可是仁孝之举?’他答不出来,只能应允。”
“就这么简单?”
“简单?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与他分析当前形势和他讲人生理想谈丈夫情怀他都置之不理,只这孝道一样,他无法反驳。何况你当时正在病中,他有为你诊治的责任,如何可以抛下父母只为了成全一己私欲——那所谓的小儿女情爱?”
“那你可知他的伤心?”晓雪目光哀伤地望着他,为他用这样的法子逼迫晖儿就范而感到痛心。
胤禛暗自压下心中的不忍,强辩道,“自然知道。可晖儿身为我唯一的嫡子,不该为我们这个家尽他该尽之力吗?”
晓雪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问道,“婚后晖儿与完颜氏相处如何?宁儿可曾受了许多委屈?”
胤禛淡淡言道,“晖儿与完颜氏的婚姻为了什么他们心里都明白,依我看也就是相敬如宾。至于妻妾中的小争斗,我也不方便管,只有让晖儿自己解决。”
“那晖儿与完颜氏有几个孩子?”
“一个。”
“什么时候出生?”
“康熙五十九年。”
“是男是女?”
“是个男孩。”
“现在可还在?”
“还在。”
“那晖儿和宁儿有几个孩子?”
“共有过4个孩儿,二子二女。可惜……那些孩子福薄,如今只有一个女儿乐乐还在世上。”
“你说什么?”晓雪抚着胸口,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胤禛见晓雪如此激动,不由搂着她焦急道:“你若这般伤心,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我便什么都不与你说了!”
晓雪强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拉着胤禛的手,继续追问道:“那个女孩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吗?”
“不是,她是最小的一个。”
也就说那个她曾经夜夜疼惜视如己出还让胤禛小气吃醋的孩子已经……晓雪才刚压下的心头悲伤又升了起来,想到胤禛方才所说宁儿就是为了孩子才……晓雪不由直视着胤禛的双眼恼恨地问道,“当初为什么不保大人只保孩子?”
胤禛知道她怨自己,叹了口气才抚着她的小脸道,“就是我想这么做,我知道晖儿也不会允。是宁儿身子羸弱,生产时大出血无法救治,只能救回孩子。”
晓雪撇开头,避开他的碰触,着恼地问道,“宁儿她从小习武,为何身子会变得如此积弱?”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望着晓雪。
晓雪盯着胤禛的双眼既悲且愤地说出事实,“因为她一直伤心。孩子接连好几个都没有活下来,又有完颜氏与之争斗不休,遂哀莫大于心死,这才有了之后的难产!这不是天灾,分明就是人祸!”
胤禛知道她心疼宁儿,遂望着她眼中的指责并没有分解一句,只是劝慰道,“你不要太伤心,要顾着身子……”
晓雪不理他的劝解,继续问道,“宁儿去世后,你有没有好好地安慰过晖儿?”
“怎会没有,只是……在我做了后来的事情,他大概更怨我了……”
“你做了什么?”
“我让完颜。怡月成了他的嫡福晋,又为他立了两位侧福晋。”
“你为何要这样?”
胤禛冷冷一笑,语气不免讽刺,“宁儿去世时才康熙六十年,完颜氏有儿子又是晖儿的侧福晋,何况那时完颜氏又有她姑姑——老十四的嫡福晋和十四的那个好额娘——德妃娘娘的帮衬,我欲笼络十四,自然水到渠成。至于再立两位福晋,是为了牵制完颜氏,我不想她这个嫡福晋做得太稳当。”
听胤禛如此说,晓雪百感交集,知道他的心思权谋甚是细密,这样做必然也是权衡再三的,而他如此称呼德妃,怕他们的关系至德妃生命终结的那刻他们都没有言和,晓雪虽然心里疼惜他可也恼他如此伤儿子的心,遂只淡淡问道,“晖儿那时没有反对?”
忆起儿子当日失魂落魄的模样,胤禛心头也难免心痛伤悲,语气难抑低哑,“他伤心至极,根本顾不上反对……”
晓雪望着胤禛责问道,“那你可知他有多少难过?这道伤痕或许会跟着他一辈子……”
胤禛拂去她脸颊上伤心的泪水,柔声劝慰道:“我自然晓得。可那时只有那样才是最好的。晖儿是我唯一的嫡子,我身后的一切自然都是他的。”
“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向往权力的,何况权力再大也治不了伤心……”
胤禛沉默了,他知道妻子说得都是对的,他不是不心疼儿子,可是当时他没有再好的办法了。当年,父皇不仅将西北的几十万兵权放给十四,还对十四百般的宠信,而朝中十四的呼声也是日高,就是戴铎那样临危不乱忠心不二的奴才也感到了担忧甚至说要去做台澎知县为他占一块儿起兵之地以图后事,朝中之人的心思自然不言自明。
晓雪见他沉默不语如此黯然忧伤,不忍再苛责他,只能埋在他怀里藏起伤心。
胤禛抚着晓雪的背,轻轻说道,“你好好劝劝晖儿,逝者已去,人该往前面看……”
晓雪止不住伤心的泪,鼻音浓重地说道,“若是晖儿不愿,不如你就放他离去吧,让他真正自在……”
胤禛听了此话立刻驳斥道:“胡说!他是朕的嫡子,岂能流落民间!何况,他离去又如何?解不开这个心结,他到哪里都会伤心!”
“可是……”
“此事,你不必再言!朕已立他为嗣,诏书也已藏于正大光明匾后!”
晓雪心头一惊,不由吸了吸鼻子,赶忙抬头问道,“可晖儿脸上的伤……”
“朕已为他找到方子,只要他愿意,脸上的伤定能够痊愈!”
“治伤的事,晖儿知道吗?”
“知道。可他不愿意治,他心里头怨朕。这几年他闭门不出,谁都不见!朕若执意去见他,他便长跪在地不发一言。”
“那你立他为嗣的事,他可知晓?”
“不知,你是第一个晓得的。朕只告诉大臣们,待朕万万年后可去正大光明匾后取传位诏书。”
似是看出了晓雪想要追问的心思,胤禛继续解释道,“朕不想晖儿重蹈允礽的覆辙,朕不会将他摆在显眼处让不有心人忌恨让小人利用,这样才能更好地护着他。”
晓雪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对于胤禛这样的设想自己是该欣慰这嗣位之旨依旧是个秘密还是该悲伤晖儿的命运又落入了另外一个可怕的漩涡,那明白无误的历史记载就放在那里,晓雪不知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才能让珍爱的儿子得到幸福?
见妻子脸上非但不见任何喜色,反而忧心忡忡似有悲悯之色,胤禛不解地抬起晓雪的小脸,柔声问道,“知道朕已立晖儿为嗣,难道你不高兴吗?”
晓雪抬眼望向胤禛,诚挚道:“胤禛,我好害怕。我怕你的安排不是晖儿所愿,也怕由此将晖儿推上了可怕的漩涡……”
“所以朕才立了密召,秘而不宣!”
“可要是晖儿心里不愿意呢?”
胤禛的眼里全是悲伤,深深叹了口气才望着晓雪说道,“当日皇考赐他爵位他拒辞不受,后来朕赐他亲王爵位他也拒赐不受,可终究,朕还是让他接受了。”
“你用了什么法子?”
“朕告诉他,他不受爵位,就不能居住在我们原先的家里,因为爵禄不匹配。朕知道他舍不下宁儿,哪怕只是她住过的屋子,用过的物什,对他而言也是天下最珍贵的东西,只有那些才能给他些许安慰。”
“你是说晖儿还住在原先的雍王府里?”
“现在是端亲王府,朕已把那儿都赐给他了。”
“你不是说要秘而不宣的吗?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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