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副理事长王女士似乎被这一声爽朗的招呼,终于惊回了神,本来还有几分温和的面容上一片沉肃,对旁边的男人说,“韩先生,这……这就是令千金?”
韩希宸眉心深陷,眼眸微眯,森黑的眼底早已是一片风起云涌,怒气灼亮逼人,仿佛要将那一步步朝他走来的画面都焚个干净了事儿。
那个虽然调皮狡猾了一些,却仍是相当懂事乖巧的小女孩,一夜之间就给他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吓!
原来那一头漂亮柔滑的长发,完全找不着痕迹了,取而代之的是美国黑人超流行的嘻皮式发型,满头的小辫子,宛如变异的草丛歪七扭八地扎在小小的脑袋上,若仅是如此倒也罢,解了辫子兴许还能还原个七八分,可这每根辫子都染了一种颜色,仔细看来竟然没有重色,这颗小脑袋简直比油画家的调色盘,还要精彩分层。
再看那张曾经明眸皓齿、粉白黛黑的漂亮小脸蛋,用面目全非来形容都不为过。
本来已经很大很漂亮的眼睛,漆上了烟熏妆,黑黑的下眼袋就跟数日未眠吸食一毒一品一过量的瘾君子,更莫说在小鼻子、嘴唇、两个雪贝般的小耳朵上,打满了金属环。
她一走,浑身就叮叮当当地响,不看还以为尖沙咀那的乞丐王来了。不过,她这一身花花绿绿跟街角的墙体图鸭差不多的小牛仔服,比乞丐王的破衣烂衫也好不到哪里去,上上下下,满身的洞洞,真是惨不忍睹啊!
没人敢看韩希宸是什么脸色了,连严思薇也被男人愈来愈冷酷肃杀的气势给吓到朝一边躲去。
小优早做好了被揍到几天几夜也下不了床的准备了,所以下车后,她谁也不看,迎着男人愈发阴兀鸷亮的眼眸,一步步走上前,站定在男人面前,仰起调色版般的小脸,无惧无畏地大声宣言:
“韩希宸,虽然我今年才七岁,还是未成年儿童。可是我也有人格和尊严,我不要读什么贵族女子学校,我要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你不能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娇嫩爽脆的声音,固执倔将的表情,还有那双神彩飞扬的眼眸,都没有变。
他深吸了口气,线条完美的俊脸上交错过条条树影,脸色更显得阴沉压抑,似乎是抑了又抑心口那股怒火,垂在身侧的双臂都有些怪异的僵直了。
她一说完,他下颌朝上抬了抬,目光倏然迸出两道森亮的冷光,一字一句地说:
“韩小优,这就是你离家出走,一夜不归,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做下的决定?”
他的声音不重,但那埋在声线下的沉沉怒意,让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眼眸闪烁了一下,却又倔将不服输地咬了咬下唇,接上他鸷亮的目光,说道:
“我知道,这样做有点儿过份,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我怕你……就会逼我。你都没跟人家商量一下,就已经决定了。这对我也很不公平,你知不知道啊?”
想到昨日她在书房门外听到的话,他那样笃定得语气,说什么就是她要死要活要自杀,也不会改变决定,她又气又难过。不然,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就跑掉。
如果他的态度能温和一些,她也想跟他好好商量的呀!
他有给她机会吗?没有。
她不觉得自己这破斧成舟的做法有过多过份,毕竟事先起因都是他,他不问人家意见就下决定,这么不尊重人,也很过份。
面对言之咄咄的小人儿,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公平,你知道什么叫公平?讲公平,你以为你哪里来的资格站在这里,由学校的副理事长亲自接待你?讲公平,你才长了几岁,懂得这天下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讲公平,你以为是谁给你了权利,可以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惭?韩小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该死的有多糟糕?”
男人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女孩小小的肩头,那里还硌手的纤细骨胳,仿佛一下敲碎了他心底那条紧绷到极致的底线,说到最后,几乎是咆哮出声。
他口气中的强势,震得她胸口发疼。平常他对她的仪态和作风要求很严格,严令照顾她的人都不准说一句脏话,更遑论从他嘴里吐出一句。这些年,虽然她也惹了不少麻烦,可除了当年她“自杀”时他骂过脏话,今天这是第二次。
看着这张早就看惯了的俊美面容,变得如此蛮横霸道,她明明知道自己有错,也气得开始口不择言。
“对,我的样子是很糟糕,我就是不要上这个破学校,谁稀罕谁去上好了。对,我还该谢谢你,韩先生,是您大仁大义收留我,把我养大。我是不懂什么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但我也清楚我是个人,不是你豢养的宠物狗宠物猫。你高兴的时候就摸摸我的头,不高兴的时候就把我扔一边不闻不问。”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说,其实彼此都知道这只是气话,其实很清楚想要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为什么越是着急,越是重视,越是在意,说出来的话,越是伤人呢?
“韩、小、优——”
“我知道,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仇人留下的小野种,拖油瓶,你嫌我碍眼嫌我烦人,你直接说好了。我就是再小,再不懂事,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去碍你的眼,我也不稀罕什么黑龙组大小姐的光辉身份,更不稀罕站在你韩希宸面前的资格。”
啪!
一记巴掌响,打断了所有的激烈争执。
女孩捂着脸,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手还在半空中的男人。
男人目光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如墨渲染般,迅速扩散出浓烈的悔意和心疼,俊容上一闪而过的震愕之色,比女孩眼底受伤的神色还要强烈数倍,仿佛他自己才是那个被打的人。
曾经发誓过要好好保护的小东西,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分毫,就连动一根毫毛都不允许,自己竟然失控动了手,这比他自己吃枪子挨刀子,更痛心疾首。
------题外话------
咳,小优这拉风形象的第一次出镜,重口味了点儿。
大家忍忍,后面咱慢慢修饰回来。
矮油喂,这年头谁没有个叛逆期捏?是吧!
同意滴亲,鼓掌留言撒花砸石头儿,鼓励鼓励咱们家优宝啊!
010章。小乖,不要跟我一样
他打了她?!
他竟然动手打了她?!
……
小优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高举着右手的男人,目光一颤,眼眶迅速充红,委屈如潮水般扶摇之上,几乎要决堤而出,却在最后一秒,狠狠地抽了一口气,胸口闷得发痛,冷气一下导入肺里似化成了冰,冻得她紧咬的牙关都咯咯地发抖。
似乎感觉不到脸颊上的疼,只觉得心脏剧烈地收缩着,隐隐发疼。
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他瞬即浮显的后悔。
看不到他举起手比她抖得还要厉害。
更看不到,那副起伏的胸膛里,隆隆跳动着的心疼漫上煞气森亮的眼,折损了一惯的自信和骄傲。
优优……
不,不要叫我。
优优……
你不配叫我,你不配。
小优……
你打我,你竟然就为了我不愿意做的事,打我?!
当年,她本来只是想吓吓那个老是缠着他的小嫩模,谁知道弄巧成拙。明明叫阿光拿些熏人的屎尿来拨人,哪知道阿光在尿液里加了料,拨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小嫩模点燃的打火机上,火顺水流四处乱窜,就把人家家给烧了个精光。
他知道这事后,打了她一顿屁股。
可那样,也远不及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刮她耳剐子,来得让她难以接受。
“韩希宸,我讨厌你!”
小优一把打掉伸来的手,愤怒地大吼一声,转身就要跑掉。
韩希宸眉心一夹,几大步上前,一把揽住小丫头的腰身,将人用力抱了回来箍在怀里,她又叫又骂又扑腾。
“韩希宸,你王八蛋,自大狂,独裁,暴君,暴君——”
手臂一横上来,她气得抓住就咬了下去,钻石袖扣咯得嘴唇生疼,她也不管不顾地用力,偿到一股咸甜味儿,也没松口。
韩希宸一脸的沉怒,在见到怀中的小宝贝那满脸横流的泪水和鼻涕时,也滞了一滞,消去大半,眼底的怒焰慢慢为无奈心疼取代。他抽回了手臂,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小脑袋摁进了怀里,很快传来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这时,一直紧张地看着两人对峙的人,也按捺不住,上前询问。
“韩先生,看样子,您和令千金就入学的问题,还需要好好沟通一下。而我们招生委员会,也必须对令千金的入学资格重新做一个评断。”副理事长扶了扶眼镜,已无一丝和色,满是研判的眼光划过小优时,带着苛刻而否定的意谓,“以令千金当前的状态,可能距离我们学员的招收水平,有很大一段距离。如此过激的叛逆行为,与您递交给我们的资料实在相差太远。且不论这资料显示的信息真假,韩先生,凭着我做为教育工作者二十多年的经验,建议您,最好带令千金去咨询一下心理保健师,或许更适当。”
闻言,周人脸色都不由变了一变。小优今日的行为确有失当之处,但也并没有真正伤害到谁。况且,以小优当前的年龄,也可以被轻易揭了过去。哪家的小孩子,在成长之中没有点儿过激的行为?!
但现在被这自诩有二十年教龄的副理事长,如此鄙薄指摘,怎么不教人气愤添膺?即称自己有二十年的经验,才见了孩子一面,就如此否认孩子的“资质”不说,还指出孩子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必须去看心理医生,谁会乐意?!
虽说港城深受西方文化影响,思想开通,对于做心理辅导跟做牙齿保健一样没什么区别,比起大陆在这方面的观念开化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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