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重重地跌回了车内,胸口一紧就被紧紧摁压在车垫上,黑影直接笼罩下来,强大压迫感震得她胸口都发疼,迎上男人怒火腾烧的森亮黑眸,一时出口的叫骂声都卡在喉头出不来。
“韩、小、优!”
他叫出她的名字,带着一种咬牙切齿般的愤怒,让她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以为黑道是什么?是办家家,玩游戏的场所吗?”
“你忘了你这只手,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把当年留下的碟片放给你看看,让你好好回忆一下。”
他的目光仿佛渗了血光,从那里,她仿佛突然看到了当年那片汹涌噬人的烈火浓烟中,一张张恶心无耻的笑脸,一幕幕可怕肮脏的画面,眼角的泪水似乎一下都被蒸发掉了。
“韩小优,你以为谈竞司、铁姝芹、严思薇就是心甘情愿选择加入黑道的?!你知不知道,谈竞司当年就算不死在我的手上,做为肥标不让人待见的私生子,墙倒众人推,有多少肥标的仇家想要趁机泄愤。他投到黑龙组门下,也无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找一座更大的靠山。”
小优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看着男人冷硬的俊脸,一点点龟裂出狰狞的颜色,爆露的一句句真相,愈来愈残酷,震惊。
“你的姝芹姐姐。她十二岁的时候才认识你,你知道她当时在T台上走秀,渴望未来长大后做一个国际名模,演电影,唱歌,做大明星么?可是一场绑架案,就毁掉她所有的梦想。就算她未来走上星光大道,谁能保证她当年被人轮过的悲惨往事不会被有心之人收集爆光。你也该知道,在港城,娱乐圈里的竞争,被哪几个黑老大把持控制。你想想,以你姝芹姐姐对家里的孝顺,会允许自己的丑闻事隔多年,又爆出来丢家族的颜面吗?”
“你只看到她现在掌管了两家夜总会,你有没有看到她为了获取道上兄弟的认可,身上受了多少伤。她是个女孩子,你以为她不心疼,不难过,不委屈。可是她有选择权吗?港城的博一彩经营权被大陆政府统一收回,除了赛马赛狗,其他场馆全部停顿转项经营,铁正方要养活他地盘上的小弟,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这个时候,铁姝芹要是做不出一点成绩来,铁家在南湾的势力就必须交出来。”
小优突然想到,近几年来找姝芹时,那张年轻的面容上,似乎愁容和忧思越来越多,初遇时开朗乐观即使在发生轮爆事件后都那么积极的人,现在已经完全褪变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姐。
她果然很幼稚,永远只看得到人家表面的风光,被那一张张温柔讨好的成熟面具蒙蔽了双眼。完全忘了那一张张笑脸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和苦楚。
“还有严思薇!她的确是心甘情愿,为了周一东才入黑道的。甚至,为了周一东断绝了跟家里的往来。当年,她父母登报跟她解除父女关系,闹得满城风雨。就是她为了拼下北店的地盘徘徊在生死一线时,她父母也没有去看过她一眼。这个,你又知道吗?甚至到后来,周一东为救她,却没能救出结发妻子,害结发妻子带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被侮辱,最后忍受不了精神崩溃跳楼自杀死掉。周一东的长子,发誓永远不原谅父亲。这道心结,他们这辈子能不能解开,谁也决定不了。只要一天解不开,他们俩就算再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这些,你又知道多少?”
小优无力地垂下眼眸,脑海里掠过一张又一张笑脸,突然觉得自己真如男人所说——太小。心眼小,眼界小,见识少,认识浅薄,也太——自以为是,太欠缺思考,太过想当然。
——公平,你知道什么叫公平?讲公平,你以为你哪里来的资格站在这里,由学校的副理事长亲自接待你?讲公平,你才长了几岁,懂得这天下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讲公平,你以为是谁给你了权利,可以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惭?韩小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该死的有多糟糕?
因为有他在,她才能拥有比前世好上千万倍不止的生活。
因为有他在,她眼里只看到他护翼下的安逸世界,早就将婴儿时的磨难忘光光,前世的辛苦生活经历也模糊在了一日日精致豪华的生活里。
因为有他在,她恃宠而娇,仗着他的宠爱,任性胡闹,还自以为地又吵又闹,完全不考虑他的立场,他的难处,还有他的心情。
难怪古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便理所当然地享受起来,甚至还狭隘地总认为自己根本没有错。
可是,理智上越是明白,加入黑道绝对是一条不归路,他只希望她远离这个世界,远离这些永无止境的阴谋厮杀、血腥争斗。心就越痛!
和任何时候一样,和严思薇说的一样,他所做的决定,都是为她好,全心全意,没有一点私心。也正因为如此,她就会更痛苦,更难过。
他认为对她最好的未来,就是离开他的世界。
她却认为自己幸福的未来,一定要有他存在,否则一切的好,都入不了她的眼。
本来,她还想撒娇,耍赖,像以往一样蒙混过去,可现在不行了。
他已经把一切都摊派在她眼前,让她必须认清现实,必须做出“对”的选择,不可以再走上同他一样“错”的路。
那条路,他曾经那样挣扎过、抗拒过,不想走,却终是不得不选择。
现在,她明明有机会选择一条更美更幸福的大道,为什么还要傻得奔上这条魔鬼之途?他更不能容忍她做出错误的选择,踏上错误的路。
到这里,已经是他纵容她的底线。
温热的大掌揩过女孩满脸的泪水,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瑟缩颤抖着,不敢看他,她关上了大眼,关上了那让他眉头深陷的满满的委屈和心伤,投进他怀里,无声地落泪。
良久,一声悠长的叹息回荡在车厢内。
他说,“小乖,不要跟我一样。”
如果可以做一只自由翱翔的鸟儿,也绝不做看似风光无限称霸大地的困缚之龙!
------题外话------
这算是男女主对未来发展的观念的第一场PK!
011章。他这辈子的克星
如果不能跟你一样,教我如何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
澳门,赌城,亚洲大陆最大最豪华的销金窟。
穿得极为性感的兔女郎装的美人儿们,端着高脚杯穿行于全场,哗啦啦的钱币碰撞声让初入这金壁辉煌的大厅的人们瞬间双眼发亮,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筹码币被推来导去,吃角子老虎机里吐出一箩筐的金币,无不让人血气沸腾,为满场的纸醉金迷晃花了魂儿。
突然,中场的一个百一家一乐牌桌传出阵阵惊呼,举目看去,那一桌真是少见的热闹非凡,被宾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全部押!”
眼下正是逼庄家出底牌的最后一手,顿时引来四周一片低鸣。
而叫嚷的赌家十分海派将三个面值500的澳币塞给发财小姐,发财小姐满脸放光地执起小推杆,帮赌家将一大堆的筹码推到了押宝区,顿时又引得周人一片唏嘘艳羡。
“秀哈,亮底牌!”
赌家手一拍桌子,大叫一声,气势大得不得了。可偏偏只有看观们的腰杆高,声音稚嫩甜美,叫得够大声却被她小小的模样降了气势,倒让观者们一个个都忍俊不禁。
旁边立即伸出一只小手,拖了拖她的裙角,叫道,“小优,别这样啦!这个样子好丑,好像小赌坊的小瘪三唉!”
差点儿爬到桌子上的小优脸色一僵,才又爬了回来,中指戳了戳挂在鼻梁上几乎遮去半张脸的黑墨镜,回头嘀咕,“妙然,你不是说要有压倒庄家镇定的气势嘛!”
一个同小优差不多年纪,也颇为可爱的女孩,自觉有些丢脸地垂下了小脑袋,红着脸说,“要气势,可不是你那样子的。太……太流氓了啦!我们又不是黑社会。”
她们俩今年都刚满七岁,再过一个月都要上小学一年级。
小优暗吞把口水,懊恼,她就只会这一种气势啊!韩希宸那种,她可学不来哦。
“开牌,开牌!”
周人吆喝起来,全兴奋得双眼放光。
两个小赌客儿却还在为自己的做派是否丢脸而暗自纠结着,当庄家一脸苦笑地翻开牌,根本不用看结果,也是输定了。
“妙妙小姐,您今天能不能放过我这一桌了,下班我请你吃香蕉船还不行嘛!”
荷官苦着脸讨饶,这赌场有明文规定十八岁以下青少年禁止进入,而这两尊小佛之所以能在此横行霸道,无网不利,全赖其绝对霸道的身份,只得直言讨饶。
那叫妙然的小女孩突然哀叫一声,跳下牌桌子,拉着小优就跑。
众人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侍者正带着一个西装革覆的男子朝这边大步走来。
“先生,妙妙小姐带着韩大小姐玩了一早上。扫光了三张牌桌,一个轮盘,和两台老虎机。比上次情况要好一点儿……”
男子气得额头直跳,“好,好个屁!抱歉,我真是快被这小妖精气死了。妙妙,你给我站住!来人,给我拦住她们,不准跑——”
一场惊天动地的赌场老板抓小赌徒的追逐赛开始了,便见宽达近千坪的豪华大赌场里,桌子倒了,码牌撒了,钞票飞了,老虎机失控胡乱吐钱了。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两个小丫头一人端着个小塑料盆儿,被罚站在大门口,额头上帖着“我是坏小孩子”的大字条儿,被来往的游客们当成了观光奇遇,逮着猛拍照片。
唉,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
“谈妙然,你看看你的样子,丢人不丢人!我真是愧对你早逝的母亲……你自己一个人丢脸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着韩家大小姐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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