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婴……”骑在马上,看着驻马在城郊渐青的荒草之内一身白色孝服的伏婴师,弃天再度欲言又止。
“陛下,臣要启程了,请陛下回宫吧。”伏婴师一拱手。
“伏婴……无论你何时改变主意,孤王便替你……”看见对方随身所带的两只作为祭品的野雁,弃天心中颇不是滋味。
“陛下。”伏婴师在胸口抱拳的双手还未落下,眼神却是移向了别处,“谢陛下关心。只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臣既然已经下聘,更无反悔之理。臣多则七日,少则五日便即回转……另外,天波宫已经完工,昨日派人最后打整清扫,今日应该就可以搬入了。”
“哦?”弃天虽然心中还有些惆怅,听到这项消息,竟一下子便来了精神,异色双眸顿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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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106楼
“这是……”
面对眼前一对莫名熟悉的木质门扇,苍本来漠然的心中砰然一动,手虽然抬起,但是却停在有些锈斑的铜铸门环之前,再次侧头看了一眼立在身边面带微笑的弃天。
“老师请入,这内中有学生给老师准备的莫大惊喜啊。”负手微笑,弃天一心等着看当这朱漆斑驳的院门推开后苍脸上的表情。
“吱嘎”声响,映入眼帘的竟是:铺满阳光的小院,一座厅堂横陈眼前,自己亲手所写“浩渺居”三字的匾额依旧有些歪扭的挂在檐下,连廊前那株玉兰,虽然有些晚了,却也悄无声息的在树顶展开了如同鹤翼一样的花瓣。
“啊……”心神竟是一阵恍惚:明明自封云城启程之日,便已告诉自己对过往一切莫存留恋,只是……难道真的有朝一日,能够再见此景?刹那之间,竟连吹乱鬓发的,也仿佛不是魔国凛冽寒风,而是长留心底,不忍怀念的年年早春时节,轻柔拂过封云城内层层街道院巷夹杂着花香的和煦气息。
“老师请进。”弃天从侧面探身看着苍脸上的惊异渐渐变作有些哀伤的温柔,迫不及待将另外半扇院门推开,抢先走入,立在院门飞檐之下,回身看着仍就立在院口发愣的苍,道:“去年伏婴出使玄朝,得赭老师首肯,为老师收拾旧物,他一时兴起,将浩渺居地基以上的砖木拆解,所有构件编目归档,装车运了回来,趁此冬日重建于宫内御园之内。故此,此地青石瓦片、屋内席榻皆是浩渺居原物,”他微微一笑,已经移步花树之下,抬头道:“……连这玉兰,也是从老师院前移栽,原本担心树木易地难活,如今看来,它倒是比老师更能习惯此地水土啊。”
“……”苍无言,轻轻吐了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小心跨过院门,漫步走过缝隙中已经透出芳草绿色的青石步道,便似往日一样,脱鞋登堂。环视四周,紫纱幔帐随着春风微微颤动,自己离去时所用的那面绘着云海的屏风立在原位,屏风之前,怒沧琴静静放在几案之上,盖着一席轻纱。
“此间布局,乃是据学生与伏婴回忆摆设,老师觉得如何,尚有何处不足?”弃天亦舍了玉兰,缓缓登上厅堂,前后左右走动一圈,随后立在屏风之侧,满意的看着堂内熟悉的一切,道:“从今日起,老师便搬入这天波宫内居住。吾曾说过:必让老师在我魔国宾至如归,今日总算实现……”感觉到对方回应未如自己预料一般,弃天兴致渐退,终于住口,目光停止闪烁,定在立在檐下的身影上。
“……”苍背光而立,一片阴影投在脸上,让弃天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师……老师不欢喜么……”对视半晌无言,只觉得对方已经将眼睛闭上,弃天忽然心中一紧。
苍无声,先将脸孔偏向一侧,随后默默转身,仰头看着挂在檐下空着的鸟笼,负手道:“多谢陛下费心,苍感激之至。”
弃天双眉颤抖,缓缓走上,适才兴奋的声音也已沉静许多,开口道:“只可惜,银翎不知去向……”
苍抬手轻轻关上敞开的笼门,道:“吾离开封云之前,将它放出了……”
“……老师这是何苦,将银翎一并带来,聊解寂寞啊。”弃天脸上已经露出懊丧,背后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吾曾说过,越鸟永巢南枝……带来……怕只是总还是要飞回封云城,吾又何苦让它千里奔波呢。”
“老师……老师这是责备学生,不该强迫老师来到魔国么……”弃天声音已经发颤。
苍摇摇头,道:“苍并不是任人摆布的飞鸟,自有自己的自由啊。”只是,银翎此时翱翔于封云城上,而自己却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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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07楼
弃天冷笑一声,道:“这么说,老师来此,是心甘情愿的了?”
苍轻轻抬手,还未捋过鬓边垂发,就已经被魔侯一把抓住,动作凝住,长睫一挑,沉声道:“弃兄……”
“苍,你每次刻意激怒于我,总不会自觉的抬手捋发,你自己没发现么?”异色眸子闪烁不定,盯在脸上炽烈目光和随着手掌传来的体温,却烧的人心发烫。
“祸国殃民……”苍也不挣脱,只是声音发涩,“苍,乐见陛下与魔国下场。”怎会不知,若非心有旁骛,这等言语,又怎能说得平静如常呢。
“哈,哈哈哈,”弃天放手,后退几步,虽然将头转过,脸上却仍是挂着笑容,道:“吾也说过,妖孽乱国,是君之过,请问到了如今,弃天何尝有过?”
苍沉默良久,转身走向几案之上的怒沧琴,道:“未经允许,私拆他人居所……似此强盗行为,难道不是大过一件?”
“哈哈哈哈!”弃天仰天大笑,道:“老师此言差异,伏婴主谋,赭老师共犯,学生只是窝赃,况且如今已经物归原主,和盘托出,当可以将功抵过了。”
“赭杉兄长何辜啊……”苍感叹一声,已经从容盘腿坐在几案之前,将怒沧琴之上的薄纱掀去,似乎是开始漫不经心的调音了。
(赭杉军:……伏婴,我只叫你看着拿,没说让你看见什么拿什么……)
“老师,学生执着,还请老师继续指点学生琴艺。距离老师生辰尚有半月,弃也未过学艺之期啊。”
“……坐下吧。”苍头也不抬,继续拨弄琴弦。
弃天缓步绕到苍的身后,侧身坐倒,双臂轻张将身前人圈在怀中。苍的动作一停,眉头微微一皱,侧目道:“弃兄,失礼了……”
弃天摇了摇头,道:“老师差矣,学生虽然不精此道,但也听闻琴艺需手把手传习,”说着两只手轻轻从左右围上,放在苍的手边琴上,道:“请老师执弃之手,传授抚琴之道。”
虽然看不真对方脸上表情,却听怀里的苍重重出了口气,松下肩膀,道:“如此,请弃兄坐在苍身前吧……”
弃天失笑,头向前探,下巴轻轻放在苍的肩头,悄声道:“老师啊,莫再囿于此等小节,学生身材粗豪,若是与老师易位,只怕老师连琴弦都看不见了……吾曾于封云城天子生辰之日,聆听老师雅奏《华胥引》一曲,泱泱大度,堂皇正气,憾人肺腑,顿起百丈凌云之志,未知老师能否传授此曲于弃,时时自励。”
苍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将身坐直,脸上表情一肃,慢慢道:“是曲者,太古之曲也。一云黄帝之所作,一云命伶伦所作。按列子:‘黄帝在位十五年,忧天下不治,於是退而闲居大庭之馆,斋心服形,三月不亲政事。书寝而梦游华胥氏之国,其国自然,民无嗜欲,而不夭殇,不知乐生,不知恶死;美恶不萌於心,山谷不踬其步,熙乐以生。黄帝既寤,怡然自得,通於圣道,二十八年而天下大治,几若华胥之国。’故有华胥引。”
弃天亦垂目,道:“谨受教。”
“闲居大庭,斋心服形。忧天下之不宁,何堪政事民情。久居三月之零,海河欲致清平。悠悠一梦之录,致华胥之行。
华胥之国依谁识,远飞魂聊自适。蘧然寤梦也,那地天南北为无极。蔼蔼淳风,人民安宿食。
如画夜,月盈日昃。冠仪而不忒,如君臣,如父子,如宾客,如亲而如戚。桃李如色,覃恩布泽,别有华胥之国。
淳风而美俗,乐自然那民无嗜欲。接比邻,相劝也衷心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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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108楼
重土居安食足,刑免而无讼狱。
无是无非,无荣无辱,进势无拘无束。
从死从生,此心也无抑郁。
俄然兮一梦惊心触目,兆太平之永福,至治怡然自卜。
一统乾坤,皇风清穆穆。”
曲飘出,塞满天地,韵与云平,只是共抚两人,未知心中是否有数:天下之大,华胥盛世何日方能再现。
封云城颠,天子大朝。
“白狐国不尊天子号令,妄立新君,犬若丸妄自尊大,废长立幼,登基不朝,岁币不纳,寡人欲起兵征伐,众卿意下如何?”
赭杉军不语,刑无错已经抢步而出,道:“陛下圣威加于海内,番邦小国胆敢冒犯,略施小惩,理所当然,臣愿请缨出征,望陛下恩准。”
一席话,说得玄天子频频点头,道:“刑爱卿为国分忧,忠心可嘉,朕就许你统领王师五千,问罪白狐国……”他虽然一面吩咐,却一面时不时用眼睛瞟向仍旧坐在自己下手,垂首恭谨,默不作声的辅国奇首赭杉军。
刑无错正要下跪谢恩,终于听到赭杉军沉稳声音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玄天子一声冷笑,将脊背靠回龙椅之内,道:“大伯父有何异议,请说吧。”
赭杉军转身拱手道:“陛下,问罪白狐国,臣无异议,只是白狐国地处西南一隅之地,距离王城甚远,且中间隔着狱国与魔国,劳师远征,扰民伤财,不如选取与之接壤实力雄厚的一家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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