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杉军转身拱手道:“陛下,问罪白狐国,臣无异议,只是白狐国地处西南一隅之地,距离王城甚远,且中间隔着狱国与魔国,劳师远征,扰民伤财,不如选取与之接壤实力雄厚的一家诸侯,降下圣旨,命其替天行道……
刑无错急道:“陛下,区区白狐国,臣手到擒来,何须假手他人,而坠天子之威,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使穿越个把诸侯,又有何不妥之处?奇首之言,我着实不解啊。”
赭杉军继续道:“今年春季大旱,年景本就不利,如今正是春耕时节,长途行军,扰民甚重,只怕……”
玄天子点头道:“大伯父忧国忧民,实是可贵,只是诸侯各有心思,怕不尽力,也罢,刑无错带领兵马三千,一路上尽量行走大道,勿要扰民。寡人再下一道旨意,命令昭侯、尹侯起兵相助,他两国距离白狐国皆近,想来也不至于耽误了时日。”
“这……”赭杉军瞥了一眼朝堂下立在武将之首满脸惴惴的墨尘音以及文臣末班的似乎是事不关己的任沉浮,将心一横,道:“既如此,臣有一计……”
2010…11…07 23: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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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09楼
第十六章
五天后,魔国气候更是温和了许多,昨夜虽是一场让人不能安寝的大风,却是吹开多日阴霾层云,翌日阳光更见明媚。
当伏婴师领着寥寥几名贴身随从自茫茫草原回到火焰城中时,看见脚下城内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的大路,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禁皱皱眉头,半是自言自语道:“究竟发生何事?”虽然身为宰相,理应对本国变化巨细无遗,然而弃天体恤他此时心境,将国事一肩担下,短短五天音空信缈,倒是叫伏婴师觉得生疏,本就不太放心的心思更加惴惴了。
“主人与挽月公主完婚,乃是大事一桩啊,”旁边随行而去的管家感慨一声,“想来陛下还是相当在意。”
“……”伏婴师缓缓摇头,此事于礼不合,况且魔侯也不是这等细心之人,本来想直奔天魔宫问个清楚,但是看看自己一身染上风霜的素白孝服,只得先调转马头,向着位于王宫旁边的宰相府而去。
“……这是……”到了自家门口,只见仪门大敞、红毡铺地,竟是迎接贵客驾临的阵仗。
留守管家立在门口,正在诚惶诚恐相侯,抬眼见到伏婴师回来,面露喜色道:“主人,您总算回来了,陛下他已经等您许久了。”
“啊?”伏婴师一惊,慌忙跳下马来——若非有紧急特殊的大事,何劳国君下临臣子府邸相候——抢步跨入自家宅院同时,玲珑的心思飞速运作,突然问道:“陛下……是一个人前来?”
“弦首同行……还有……陛下不让小人说,吩咐主人回来,自己来花厅一看便知。”
“……难道……”焦急的身形突缓,心念电转,伏婴师猛地神色一凛,双眸闪亮,竟是发足狂奔起来。他的宅院也是新近落成,虽然占地不大,除去常规居所之外,更独辟一座小院,构筑厅堂、植树养花,倒是别有意趣的典雅风趣所在,此时刚刚栽植完工,尚未得闲玩赏过。
还未转过连绵矮墙,魔侯爽朗笑声已自园内传出,伏婴师气喘吁吁跑过回廊,冲入设在园角的月洞门中,看清花厅之上坐着的三人,身形遽然停住,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弃天帝与坐在下手的苍缓缓回头,看着鬓发衣襟微微散乱的魔国宰相,又看看坐在上手客位之人,弃天一笑,道:“伏婴……,贵客到来,还不赶紧过来见礼啊。”
伏婴师身形晃了一晃,猛然惊醒,竟是顾不得整理衣襟,当即趋步向前,来到花厅阶下,“扑通通”倒身下拜,不顾膝盖被青石撞得生疼,五体投地,颤声道:“伏婴拜见老师,不想老师竟能……驾临……魔国,伏婴……,伏婴……实在是……”,一直压抑心底的感情在见到那暗红色的身影之时一下子涌上,哆哆嗦嗦,语带哽咽,等到脑筋渐渐清醒,要将心思重新整理,正色寒暄之时,手臂已经被人掺住,温和缓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的迟了,不能与你同去祭拜双亲,赭杉有愧。”
“老师……”伏婴师已不记得如何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左右打量老师,从面容一直看到手臂,最后一眼扫见自己白布带着些微土色的白麻窄袖,猛地一惊,道:“孝服无礼……伏婴先去换了衣服……”说着将双臂抽离对方手掌,又是一揖,急速倒退着出了院门。
“哈哈哈”看着一向从容的宰相跌跌撞撞的背影,弃天又是一阵爽朗大笑,道:“赭老师啊,能让伏婴失态如此,学生当真佩服赭老师之威能啊。”
“左门佑军。”在屏风后面有些仓促的更衣,心思倒是渐渐安定下来,轻轻唤来自己心腹,问道:“奇首何时来到火焰城?”
“奇首是昨日傍晚到来,之前虽有讯息说天子遣使降旨,却一直不知是何人传旨。”屏风后一冷静声音回报,“陛下以宰相未归之由,今日没有升殿,尚不知奇首此来是带了天子的什么旨意。”
2010…11…08 0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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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婴师点了点头,突然想起驿馆已经毁于凌汛,随口问道:“奇首昨夜在哪里歇息?”
“奇首昨晚暂时住在弦首的浩渺居,据天波宫内侍从所说,两人各自早早睡下,相安无事。”
“下去吧。”
当伏婴师将玉带系上,拿起一边书刀、佩剑、玉珏,逐一挂在带扣之上,再整冠缨,缓步走出屏风之后,脸上表情已经如往常一般镇静冷然,迈着沉稳步伐,向着花园而去。
“恩师,恩师驾临寒舍,学生迎接来迟,还望老师恕罪。”立在花厅之下,躬身一揖,自屋内看去,唯见阳光之下,淡如蓝天一般的长袍配上白玉般冷峻坚定的面容,竟是感觉是看着一片深不可测的透明。
赭杉军还未答话,弃天已经笑道:“伏婴,你这是做什么,方才我已经与两位老师说好,今日在这院内,只是叙旧闲聊,不谈国事,宰相大人也将身段放下吧。”
“是。”伏婴师答应一声,走上花厅,在末位坐了,师徒四人围坐一处,依稀当年情景又在眼前。
……
“老师,”伏婴师将手中泡着赭杉军从玄朝带来的去年的香茗的茶壶放下,突然抬头,脸上竟是露出些许欢颜,兴冲冲道:“老师来的正是时候,再过五日,学生便要和挽月公主成婚了,老师一定留到那时,受伏婴与挽月一拜。”伏婴师说着,已经起身,向着错愕的赭杉军躬身一揖。
“这……”赭杉军眉头一皱,五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
“请老师……”眼光所及,赫然看见对方腰带上的双羊玉佩,只见那两相依偎的羊羔比起相赠之日因为多了主人日夜摩挲更显得晶莹润泽,伏婴师瞬间恍惚,但是仍旧收拢心思,将话缓缓说完:“婚姻大事,伏婴师上无高堂,正愁不能全礼,请老师成全……。”
赭杉军看看对面蹙眉不语的苍,虽见他微微摇了摇头,自己心中犹豫却是更甚。面对伏婴师殷殷眼神,赭杉军终于叹了口气,道:“也罢,这也是为师应尽之责。”
伏婴师倒身下拜,道:“多谢老师成全。”
赭杉军将他搀扶起来,道:“婚期在即,可喜可贺啊。”话虽如此,眼神中却隐隐闪烁一丝连自己都没厘清的复杂情绪。
“对了,赭老师,”弃天忽然插言,道:“诚如老师所见,驿馆被冰排冲毁,宫内事务杂乱,唯恐打扰老师休息,所以这几日,想请赭老师屈尊伏婴府上。”
“浩渺居住得下大哥……”赭杉军迟疑之间,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苍突然轻轻嘟囔一声,“伏婴最近准备婚事,必定忙碌,何必再增添他的麻烦。”
弃天一笑,伏婴师已经开口道:”苍老师此言差矣,当日苍老师驾临魔国,住在陛下宫中;此番赭老师前来,住在学生府内,也是理所当然啊。学生明白,两位老师数月未见,想念得紧,只是学生别过老师也已经过了半年,赭老师又难得拨冗下临,还望苍老师成全。”
赭杉军看看苍又看看伏婴师与弃天帝,道:“苍,客随主便,赭杉住处不必再争了。”
苍轻轻将头偏过,似乎是道了一声:“随便你……”
弃天与伏婴师相视一笑,十年前的光景,似乎真的回到了眼前。
一夜无话,次日,击钟鸣典,魔侯升殿,迎接玄天子旨意。
“……白狐国地处一隅,弹丸之国,目无天子,不尊教化,废长立幼,擅黜太子;伪王犬若丸,野蛮成性,嚣狂无术,以致长幼失序,君臣失仪。玄天子圣威浩荡,正天地虽远必罚。故命魔侯奉天子意,起兵征伐,替天行道,以正天地、君臣、长幼之序。”
2010…11…08 0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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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11楼
赭杉军立在天魔宫银安殿中央,面对伏在面前的魔国君臣文武,朗朗宣读玄天子旨意,只是眉宇之间,已经隐隐露出愁容。
“魔侯,请领圣旨。”宣读已毕,赭杉军立在原地不动,双手捧定了旨意,弃天倒也是毕恭毕敬起身,双手接过,交给了身边的礼官。随后,君臣归位,先将赭杉军让至自己身边下手的客位上坐定。
“魔侯。”赭杉军等待魔国诸人坐定,才拱手道:“天子之命,不容迟疑,未知魔侯何时起兵?”
弃天双眉一挑,没有立刻回答。而文臣之中,伏婴师已经闪步出班,道:“臣启陛下,天子圣威不容轻亵,只是入春以来,各地灾劫不断,不只长河沿岸遭受凌灾,国之北方亦有雪灾,冬季冰封千里,如今冰雪稍融,各部兵马现今仍分散各地,各自寻找水草丰美之地以养生息,便要集结,也非十天半月可就。”
弃天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