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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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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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等。文班之首乃是先王次子朱闻苍日,此时正眯着一对凤眼细细打量坐在魔侯身边,恹恹欲睡的玄朝贵宾。往下依次乃是宰相伏婴师与礼官算天河。朱武三子螣邪郎、银鍠黥武与赦生童子,本应在武将一侧,只因帐中空间有限,排不下这许多班次,便续在了文臣后面。
     “众人听着,”弃天右手还是没有放开苍的手腕,左手端起面前镶金骨碗,向着帐中各怀心事的众人道:“今天迎来了我国最尊贵的客人,苍老师在玄朝是孤王我的老师,如今到了魔国,也仍然是孤王我的老师,玄朝有句话,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因此以后无论是谁,也不得对老师不敬,否则孤王我第一个不答应!”说着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魔国众文武也只得同时举杯,高颂敬酒。

     酒过三巡,暴风残道看着坐在主位快要睡着的贵客,终于不顾弟弟的眼色,一跃而起,道:“苍弦首,魔侯离开之前,已是天下第一的英雄,如今却称您为师,却不知弦首大人这十年又教了陛下些什么呢?”
     “看书、识字、驾驭、射箭而已。”苍连头都垂下了,似乎一直在看纠缠在一起的一刀一剑还有弃天那始终没有放开的右手。


     “哈哈,看书识字,我暴风残道一概不会,活到四十,也未必见得就比别人矮了半头,驾驭射箭,只怕是我魔国子民一出娘胎就会的本事,哪里用得到你来教呢?”
     “吾亦不知,这个只怕要问先任魔侯作何想法了。”苍左手被抓着,忍无可忍,终于挪过了右手,侧了半个身子开始一根一根抽出纠缠在雕花之中的剑穗。
     “弦首所驾之车,暴风残道没有见过,只是想与弦首比比射箭的本事如何啊?”似乎是觉得已经被忽视,暴风残道提高了几分声音。
     “吾不会射箭。”苍专心致志开解刀剑纠葛,毫不在意此语一出,满帐哗然。
     “哈哈,弦首说笑了,自己不会射箭又怎能教习旁人啊?”暴风残道先是一愣,随后也只当作是个笑话。
     “马有千里之足,无人不能自往。难道,人便一定要比牛马擅跑么?吾虽不暗弓箭,却可教习旁人,这有何稀奇?”苍仍是全神贯注于解开剑穗,脑袋都快扎进错愕非常,不知道是该欣然抱着还是该轻轻推开的弃天怀里了。
     “你这是骂魔侯乃是牛马么?”不仅是暴风残道,众多武将都怒目而视,唯有断风尘,他从封云城一路护送弦首,对这位年轻夫子的口没遮拦印象深刻,此时只能悄悄转身抚额长叹而已。
     朱闻苍日眼珠略转,“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轻轻推开暴风残道,让他坐下,随后学着中原人的样子拱了拱手,道:“苍先生饱学夫子,想来骑射之道,非是不会,乃是不屑一顾吧?朱闻也曾读过几本玄朝经典,知道玄朝君子无剑不游,想来苍先生之剑术……”说话间眼睛开始渐渐也不由跟着苍正在解开剑穗的手指移动。
     “腰佩木剑,只为全礼罢了……”苍头也不抬的说。
     朱闻苍日愕然之际,帐中又一阵哄笑,等到笑声暂息,帐口边的吞佛童子似乎自己想到些什么,又轻轻干笑了一声。
     “吞佛?你也想说话不成?”螣邪郎便在对面,几人交情不错,随口问了一句。
     “听说玄朝战车厉害得紧啊。”吞佛童子也不起身,似乎是若有所思嘟囔了一句。
     “照啊,”螣邪郎一跃而起,指着停在帐外的驷马之车,道:“弦首既然驾车而来,总不能再说不会驾车了吧?不若上车执戈,和我较量一番如何?”
     此时苍看来是已经将剑穗解开,转身正襟危坐,双目垂地,道:“战车之阵,贵在以少克多,单打独斗并无甚值得夸耀处。”
     “哦?”螣邪郎一愣,随后问道:“那弦首以为御车能战几人呢?”
     苍垂着眼帘,似乎真的是在心算,片刻之后,眼睫一抖,道:“以马数计算,当然是四。”
     “好!”螣邪郎气往上撞,也顾不得对方回答中的骂人嫌疑,招呼一声:“来人!给我、二弟、三弟还有吞佛备马!”
     “只可惜……”苍坐在原地不动,正要絮絮叨叨再往下说,身边弃天终于扔下了他的手腕,豁然站起,大帐之内,顿时便安静下来。
     “苍老师远来辛苦,螣儿你如此欺生,可是削了自家面子啊。”弃天说着,面带微笑缓步走下主位,转身向着苍一拱手,道:“切磋之事,便由学生代劳如何?学生斗胆,请老师借宝车一用。”
     “……”
     苍还未回答,一旁银鍠朱武已经欠身拱手道:“王叔,小辈无礼,您何必犯险?”
     “朱武侄兄,此言差矣,孤王我去……”
     “玩上两三个回合也无伤大雅……”苍突然插话,“只是,你半年未尝登车,难免生疏便不要对上那么多人了吧。”

     “三回合不胜四枪,弃天帝当场传位朱武。”弃天说罢,袍袖一甩,转身出了大帐,“来人,抬我的铜戈来!”说着,也不换衣,一身礼服,冕旒琳琅,袍袖翻飞,昂然上车。众人一见事不可解,唯恐不测,同时也心中好奇,都一窝蜂涌出去观阵,只有苍一人坐在主位,默默看着坐在下手也在若有所思打量自己的伏婴师。
     “伏婴,你不去看么?”对望片刻,竟是苍先开口。
     “我同苍老师一样,心中有数。”伏婴师缓缓放下手中啜了几口的酒碗,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难怪赭杉兄长常常夸赞你。”
     “哦?”伏婴师眼珠微微一斜,嘴角翘起更高,道:“老师也会夸赞我这心术不正的孽徒么?”
     “嗯……其实兄长他……和你很像。”
     “哈。”伏婴师起身,“多谢老师夸奖,伏婴为苍老师奉酒接风。”
     “谢。”端起酒斗,在帐外一片骚乱之中,静静看着斗中酒水平平稳稳的上升。
     外面天已全黑,虽有满天星河璀璨绚烂,但众人立在远处,也只能看见夜色中五人朦胧身影。耳边只听声声呼啸,马蹄踏动,车轮滚滚,虽没有千军万马厮杀之声,却更是叫人惊心动魄。
     夜色掩映之中,五人瞬间接近,只听四枪几声呼喝,随即便是惊天动地的金铁交击,火星四射,飞入几人衣裘之上方才熄灭。
     弃天战车依次从与四人闪电般交错而过,眨眼间又已经分开丈余,却见马蹄一缓,双方都不像是要回马再战的样子。当杀气消散,四枪调转马头,渐渐行近,走入火光照及之地时,大家才看清四人面现颓丧,双手虎口溢血,四条兵器全都不翼而飞。
     “螣儿,赦儿,黥儿可有受伤?”开口的并非银鍠朱武,乃是朱闻苍日。
     螣邪郎脸色有点发白,微微摇了摇头——错马之时,他首当其冲,第一个与弃天接战,如今瞑目回想,战神近身之时那由衷而起的无边敬畏再度重现,仍是心惊。
     此时,车轮缓缓碾压草地之声接近,借着火光,只见弃天长袍胸口处,金镶玉的搭扣已经崩断,衣襟散开,露出内中闪着寒光的乌金铁甲,左手执缰,右手将铜戈反背身后,竟如战神下界一般,凛凛雄威,俾倪四方。众人心中一震,不知是谁已经高喊一声:“大王威武!”瞬间,万里魔国,莫不臣服。

     听见外面震动山川的颂扬之声,正在给苍敬酒的伏婴师仍是不为所动,而平稳的酒水却还是突然浇在了苍的手指上。
     “苍老师,您……”伏婴师赶紧提起酒壶,“身体不舒服么?”
     “吾醉了。”苍说完,酒斗脱手,滚落地上,人一下子颓然趴在了几案之上,瞬间应该是不省人事了。
     “苍老师……”伏婴师见此情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正要伸手过来扒拉扒拉,却听外面一阵大乱,喧哗嘈杂的人声由远而近,直奔大帐。
     “你这玄朝奸细!”暴风残道第一个冲进大帐,伏婴师回头,有点纳闷他所骂的是谁,心中正在盘算自己究竟做过什么没有,却见暴风残道虎着一张蓝脸,伸大手抓向“醉”在席间的弦首之时,才猛然醒悟,慌忙将身拦在两人之间,不顾身体被对方撞得一歪,口中急道:“弦首贵客,此时已醉,暴风将军莫要无礼!”
     “陷害大王,此时败露,便想装醉蒙混过关么?”
     “陷害大王?”伏婴师先是一愣,随后差点笑出声来。此时,见到弃天入帐,竟然也是满脸铁青,伏婴师神色方才严肃了几分,正色问道:“陛下?”

     弃天看着睡倒几案之上的苍,长出口气,道:“老师,学生惭愧,体大身沉,竟将老师车驾压塌,如今车轴已断,恐怕无法修理,特来向老师赔罪。”
     “……”伏婴师一愣,慌忙道:“陛下,弦首不胜酒力,怕是已经醉了。”
     皱著眉头,盯着那人颓然身影看了半晌,弃天脸上一丝阴霾才渐渐消失,叹道:“既然老师已经醉了,那……大家吃点东西也就都回去吧。朱武侄兄,老师已至,咱们这边的质子人选,也该定下来了吧?”
     “是,臣侄明日将召集三部贵族会商此事。”
     “嗯,事不宜迟,莫叫玄朝人说咱们言而无信啊。”弃天说完,拉起苍的手臂架在自己肩头,又伸胳膊一搂他的腰,道:“我送老师回去休息,大家不妨再喝几杯。”

     回到别院,夜已深沉,将苍放在内室榻上泰然高卧,弃天与伏婴师君臣坐在廊下悄声商议国事。
     “伏婴,明日三部会商决定质子人选之事,你代吾前往。”
     “陛下不亲自出席么?”伏婴师第一次没摸清主君的想法。
     “我只怕明日都得在这里看住老师……”
     “老师说他醉了。”
     “其实老师自己也不知道,他真正醉了,不是这个样子。”弃天说道,嘴角竟似飘过一抹傲娇神色。
     “啊?”
     “对了,伏婴,你有没有听赭老师说过老师他究竟会不会射箭、车战啊?”
     “嗯?”伏婴师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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