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师所赐新婚贺仪。”
“婴哥啊,让我带着好么?”
“……本就是……给你的啊。”
“哈,赭老师好人啊。”挽月捧起玉佩,只见两只羊羔相互依偎,煞是怜人,更加喜笑颜开,道:“这只是你,这只是我,老师定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是啊,两相依偎,不弃不离,雕此玉佩时,大约便是如此想法吧。”
“婴哥,怎么了,还不舒服?我叫他们去给你熬碗醒酒汤如何?”一面将双羊玉佩挂在腰带之上,一面有些担心的看着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的郎君。
“我……”
“伏婴大夫,伏婴大夫!”外面突然响起补剑缺浑厚的声音,“奇首便要启程,陛下派老仆来请大夫一道送行!”虽然知道新婚夫妇都在花厅之内,但是补剑缺为防尴尬,也只能立在院门口高喊。
“啊!?”
“还愣着什么啊,快走啊!”此时挽月倒是比伏婴师反应还快,一把拉着对方手腕,冲出了门。
“时候不早,赭杉军启程了。”三度登车,看看宫城方向依旧毫无动静的蒿草,赭杉军向着苍与弃天帝再次拱手,随后攥紧了手中缰绳,轻轻呼喝一声,车头调转,一队人马,渐渐远去了。
2010…11…08 16: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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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24楼
第十八章
魔国春季喜事多,除了赭杉军到来以及挽月公主与宰相伏婴师终于完婚之外,仅仅隔了一天,便是魔侯弃天三十寿诞之日。虽然魔国风俗,男子十六岁便已经是成年,但是对于熟读玄朝经典的魔侯来说,三十这个岁数的意义,当比寿宴席间欢宴浩歌的一众文臣武将沉重许多。
“魔侯之寿,苍不便道贺,请陛下谅解。”
苍平静的言语响在耳边,弃天帝眯着一对异色的眸子,看看空空如也的左右,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封云城内……
……
“苍,何谓三十而立?”
“嗯?”贪婪的看着封云城中难得一见的瑞雪,苍只是心不在焉的“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苍!回答我啊!”弃天当时刚刚入门,虽然满是兴趣,却是全然不懂,然而越是不懂,就越想发问。
“嗯。”苍慢慢地点头,一片雪花落在了睫毛上,慢慢的融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三十岁便可立于人前,巍然不倒。”
“苍,你在敷衍啊,师者,传到授业解惑也,诲人不倦……”倒也习惯了对方慢吞吞的性格,弃不着急,只是慢慢的说。
“嗯。”
“苍,你再不告诉我,我就去隔壁问赭老师!”
“啊?”终于几乎要躺倒的身体坐直了一点,缓缓扭头,道:“三十而立,大概的意思就是士人到了三十岁,应该明白自己所走的路,依靠自己独立面对一切困难,屹立不摇,坚定前行……”
“哈哈哈!”弃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玄朝的男子三十岁方才独立么?若在魔国,弃三十之时,已经纵马驰骋十四年了啊!”
……
“十四年了啊……”弃天微微一笑,“离开外祖父身边,竟是这么久了啊?”
“陛下?”坐在一旁的伏婴师察觉了异状,轻声探问。
“啊?无,孤王心生感慨而已。”当时,自己并不知道神无山外是怎样的世界,只知道,在太阳升起的方向,一个叫天魔城的地方,有从未谋面的父亲的坟墓和一个大了自己足足三十岁的同父异母的兄长。满十六岁那天,带着母亲的骨灰,跨上那时还未成年的天戮,遵从外祖父的叮嘱,绝不回顾的跟着前来迎接的大臣,向东而行……这就是自己最初的方向吧。
“……”看着魔侯眼中的一向犀利的光华竟然变得温和,伏婴师沉吟了片刻,道:“陛下,陛下不如抽个空,去拜望一下阎魔老王爷如何?”
“哈,伏婴,”弃天帝微微一笑,“孤王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你聪明的可怕。”
伏婴师脸色一变,慌忙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匍匐在地,“臣惶恐,斗胆请陛下……”
“好啦,你只知受宠若惊就好了。”弃天帝仿佛在和自己的爱相攀比究竟谁更了解对方多一点,揶揄过后,又是微笑问道:“伏婴,再过三日,便是老师的生辰了吧。”
“正是,陛下之后,苍老师也步入而立之年……”话未说完,伏婴师竟然是一个疏神。
“嗯……”弃天帝端起酒杯在唇上一抿,“吾当日还层取笑玄朝男子成年之晚,其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听伏婴师也若有感触叹了一声道:“其实想想两位老师脚下旅程,都早已远超而立之真意了吧……”
……
……一统乾坤,皇风清穆穆。
翌日下午,早朝过后,来到浩渺居与苍一同用罢了午餐,弃天依旧坐在正堂之上,更没有离去之意。一曲奏罢,以手按弦收了余音,低头看向老老实实坐在自己怀里的苍,笑道:“学生拙奏,请老师指点。”
2010…11…08 17: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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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松开了扶在对方手背上的双手,垂臂身侧,苍缓缓吐气,道:“此曲已成。从今后弃兄自可挥洒自如,无需苍再加执手。”
“哈。多谢老师首肯。”弃天将手从琴弦上拿下,道:“只是此曲深浅,学生自知,若无老师控制,只怕仍是难于掌控……”
苍侧头不语,缓了口气,道:“弃兄昨日已过而立之年,当能自决,若再强加把持,怕只是觉得掣肘,更无好处。”
弃天一笑,却仍是不将放在琴上的双手收回,道:“哈,是弃一时怯懦了。但,琴道高深,难免出错,关键之时,尤需老师点拨啊。”
苍将肩膀缩紧,缓缓道:“天子旨意,陛下出兵白狐国,却不知何时点兵啊?”
弃天微微摇头略有些嗔怪道:“老师,学生向您请益琴道,老师怎地说起国事了?”
“苍前来,本就是督促魔侯莫负天子啊。”本欲抬手一捋鬓发,双手却被对方抢先按住。
“哈,老师毕竟玄朝之臣,倘若有朝一日,天子赐死魔侯,老师您也力劝学生自裁了?”缓缓收紧双臂,弃天身体再度向前凑凑,前胸已经贴上对方后背。
苍双目低垂,道:“天子圣恩,必不妄加罪过于人;若是魔侯失天道,德行有亏,不待天子之令,苍亦会替天行道于前啊!”
弃天脸上笑容没有变化,缓缓松开了苍的双手,笑道:“学生谨记老师之言。”说着,再次抡指弄弦,同时问道:“老师,未知老师走时,天子于此曲上的造诣,已经到了何等程度呢?”
放松紧张的肩膀,苍静坐琴前,淡淡的道:“为臣者当守份恭谨,天子又岂能妄加评论?弃兄,抚琴贵在专心,切莫再胡思乱想了。”
弃天一笑,闭口不语,神情渐渐肃穆,再度沉浸于音律之中了。
“什么!”刚刚下车走入自己府邸,赭杉军身体还未坐正,就已经霍然站起,看着一同进入的墨尘音,双眉陡然屹立,”你说陛下他……”
“正是……”满脸戚容的墨尘音又是一拱手,“已经启程五日了……”
“……”身形如飞,本想即刻备车直冲封云之巅,然而才走到门口,赭杉军绝不知道退缩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缓缓摇头道:“尘音,此事……并不在我能够反对之列啊。”
“奇首!”墨尘音亦起身,急道:“奇首,伯藏主已经放弃王位,此时却不得已兄弟操戈,奇首难道要袖手旁观么?”
赭杉军缓缓摇头道:“他随军而去,天子出兵名正言顺啊,更可减少死伤,身为辅国,难道要我阻止么?”
墨尘音愣了半晌,突然抱拳道:“末将受教,告退了。”说罢,不等对方回应,已经跳下了地,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赭杉军拳头重重敲在廊柱之上,叹道:“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地么?”
旁边负责招待的管家一愣,道:“主人何出此言?主人在玄朝贵为辅国,又是天子伯父;在魔国身为宰相恩师,又得魔侯敬重;即便是身在昭、尹这样的诸侯身边,又有哪一个不敬重主人?何况主人还有自己的封地……”
“哈,吾车马劳顿,已经累了,想独自一人歇息了。”赭杉军苦笑一声,管家立刻缄口不语,将陶壶中清水加满,躬身退去。
“伏婴,”傍晚时分,从浩渺居回到自己书房,新婚宰相仍是如往日一般,勤劳案牍,弃天帝唤了一声,不等落座书案之后,即刻道:“军马整备如何?孤王想三日后出兵白狐国。”
2010…11…08 17: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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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婴师缓缓抬头,看向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魔侯,“陛下这个决定下的突然,却是为何?”
“老师垂询,孤王亦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伏婴师小心将手中朱笔放在桌案之上,起身拱手道:“陛下难道忘了,苍老师此来,乃是为了……”
“住了吧……孤王明白。”弃天心中烦躁异常。
“陛下即将此事交给伏婴,便请放心,必不叫魔国伤损一兵一卒,也能令白狐国诚心归附。”
“……此事交你……”长长出了口气,弃天提笔沾墨,突然又是一停,向着已经垂首的伏婴师道:“再过两日,便是苍老师生辰,虽然他是外客不便国宴,然而我欲在天波宫内为老师贺寿,你也一起来吧。”
“臣……受宠若惊。”似乎略有迟疑,伏婴师最后仍是淡淡回答。
苍之寿辰,白日无话。
入暮时分,伏婴师告假要回去换下朝服,便装前往天波宫祝寿。弃天自己离了书房案上如山的奏章公文,亦换了一身便服,从宫门口一名侍从手中抢了灯笼,自己挑着,优哉游哉踱步而至便在自己寝宫一墙之隔的天波宫内。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