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伏婴师一惊回神,道:“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先生是说笑么?还是伏婴有……”他话说半句,心思终于渐渐稳定,瞬间已明白对方话外之音,不由一叹,道:“唉,先生之意,伏婴明白,只是……”虽然已是豁然省悟,却仍是沉吟片刻,终于道:“吾前日在弦首塌下底板发现一物,本以为乃是无聊人的把戏,子不语怪力乱神,也不作他想。孰料今日弦首又险遭灭顶无妄之灾,若非陛下在场,几乎丧命,回想往日种种,只觉此时又非空穴来风……”欲言又止,从袖内取出一皮囊放在桌上。却是他适才应招入宫,处理完弦首事务,悄悄前往仓库,将那黏在铺板底面的剩余铜线悉数铲下,一并带回,“此事陛下不知,还望先生指点。”
“这……”虽然察言观色,知道对方遭遇难题,岂料随口试探,便照实相告,更没想到,竟引出了这么一桩大事,九江春脸色也严肃起来,小心翼翼抓过皮囊,将内中之物倒在案上,才只见数枚,脸色就已大变,惊道:“青蚨怨咒!”
2010…11…08 18:53… |
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152楼
“青蚨?”听到这两字伏婴师并不陌生,满脸疑惑看向对方。
九江春将皮囊内铜钱悉数倒出,以手指拨弄清点,片刻之间神色已经紧张,匆匆问道:“大人,大人便只找到这些子钱么?”
“正是……”伏婴师缓缓点头,“先生,伏婴不才,青蚨飞钱之事亦曾听闻,只觉那是市井小民之讹传,却不知此术怨者何来?”
九江春缓缓摇头道:“苍、赭二公正直君子,大人出自门下,恐怕只知:青蚨子母之血,涂于钱上,母出则寻子而归;子出则寻母而返,如此反复,往来不绝,此典吧?”
伏婴师点头道:“正是。”
九江春脸上不见舒缓,道:“此乃著书者伪饰之辞,只因厌胜咒术传世不利,故以此说惑世,实则故老相传,青蚨之咒,传自南蛮九黎之巫蛊之术,乃是阴毒狠辣厌胜双杀之术!”
“啊!”伏婴师脸上变色,道:“双杀……莫非……”
“正是,子钱母钱各居一方,寻不得见,怨气自生,将其放于人之左右,各自沾染子母之气,累积半年而发。咒发之时,两名受者不仅身遭横祸,连心念际遇,也都备受摧残。其人不过半载,便即身心凋零,死状凄惨。如今看来,受此咒者,其中之一乃是……弦首苍!”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封云城天子书房之内,玄天子一拍桌案,怒容满面,“赭杉军!当日你献策,说什么驱虎吞狼之计,寡人信你,现在如何?寡人损兵折将,倒叫他兵不血刃,捡了个大便宜去!你说,是不是要叫寡人判你个里通外国之罪啊!”说着,已经将桌案上刑无错差人连夜送来的白狐国降书顺表以及军情陈文扔在了对方身上。
“陛下!”赭杉军跪倒,膝行向前,将怀中乱作一团的种种文书慢慢捧回天子书案,然后退回,垂首道:“臣献策不当,愿受责罚!”
“……”玄天子长出口气,看看面前之人,沉吟片刻道,正要开口,却听外面宫人又喊一声:“报,任沉浮携魔侯上表求见!”
“让他进来!”玄天子种种哼了一声,“起来说话,大伯父托孤重臣,寡人受不得您这一跪!”
“谢陛下。”赭杉军缓缓起身,脸上却无丝毫轻松,微微转身,看向捧表走入的任沉浮。
任沉浮进入,先大礼参拜了天子,随后道:“臣启陛下,魔国使者风流子今晨抵达封云城前来上表,事不宜迟,臣斗胆不待陛下大朝,携表进宫来见。现魔国使臣亦侯在宫门之外,未知陛下愿意一见否?”
玄天子皱皱眉头,道:“弃天表章留下,吾现在不想见魔国之人,让他回去等着。”说着轻轻用手指点了点桌案一角。
任沉浮道声:“是。”小心翼翼将怀中绫轴放在桌案一角。
玄天子重重吐了口气,等到任沉浮正要转身出门,才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案角卷轴良久,终于道:“弃天表章,寡人懒得看,大伯父念给我听吧!”
“陛下!”任沉浮惊呼出口,才察觉失礼,慌忙再次跪倒——此等为天子宣读奏表辅佐政务之事,乃是宫内宦官之责,此时天子竟让赭杉军读表,乃是莫大的侮辱。
“何事?”玄天子下巴一扬,拉不满的问道。
任沉浮匍匐在地,道:“陛下,奇首日理万机,劳苦功高,此等宣读表章之事便由微臣代劳吧。”他心知天子存心刁难,倘若此时提议在从外面叫个宫人进来,必不答应。
“哈……”玄天子眼睛在跪倒在地的任沉浮和立在一边脸色铁青的赭杉军身上扫了几个来回,道:“难得任大人有此心意……那就……”
2010…11…08 18:53… |
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153楼
“陛下……”赭杉军突然开口,道:“陛下命臣读表,乃是莫大之信任……臣……受宠若惊!”说着,缓步上前,双手捧起案角卷轴,毕恭毕敬退后,缓缓展开,朗声宣读起来……
“婴哥!”挽月坐在灯下,用手指轻轻滑过对面伏婴师眉间深深沟壑,“这里都能夹死蚊子了!”说着起身,坐在对方腿上。
“啊?”伏婴师赫然一惊,随手将对方抱在怀里。
“好几天了,弃天也回来了,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啊?”挽月侧头,“自从那个九江春来了之后,就没见你开心过,不喜欢他,就轰他出去好了!”
“胡说!”伏婴师气笑一声,“九江先生乃是玄朝有名的文士,……将来,咱们的孩子出世,吾还想让他做老师呢!”说着脸上已经温和起来。
“你呀!”挽月用手指一戳伏婴师额头,“也就是嘴上说说,我一个人可是给你生不出儿子来啊!”说着脸上已经泛出一抹绯红。
伏婴师微微一愣,道:“是吾不好,冷落了夫人……”但是却已经推开挽月,站起身来道:“只是今日,吾还有公务未曾处理……”
“公务!又是公务!”挽月赌气站起,扭回身去,眼角已经湿了。
伏婴师缓缓走到他身后,柔声道:“好月儿,国富民强,将来咱们的儿子出世才能过得幸福安乐啊……”见挽月扭过身去不理,又是一笑道:“何况我这两天迷迷糊糊,你总不希望咱们的儿子出世之后是个小糊涂虫吧。”
挽月扑哧一笑,再转过身来,便只能看见伏婴师出离卧室的背影了。
……
“九江先生,安歇了么……”立在西跨院九江春屋门之外,随见里面灯影闪烁,却仍是先出言发问。
九江春起身开门,将伏婴师请入屋中,“宰相大人来得正好,这几日承蒙大人关照,前往弦首藏书处查找,对于这青蚨怨咒的破解,已经落了端倪,只是究竟何去何从,仍需大人抉择。”
“且慢……”伏婴师正色道,“关于这怨咒,吾还有几件事情不明,先向先生请教。”
九江春一愣,道:“宰相大人请讲。”
“敢问,被下咒的两人,受害程度可是相同呢?”
九江春摇头道:“各人体质、命数皆有不同,怎会相同?按照玄朝说法,尚有九阳之数,可以略减怨咒之害。”
“哦?愿闻其详。”
“一曰,陛上天子;二曰,父母双全;三曰,立户长子;四曰,童子男身;五曰,秉性刚烈;六曰,八字相合;七曰,真龙在侧;八曰,行止端方;九曰,天命加身。凡此九阳,除了第一阳可减两分与最后一阳诡谲难测外,其余每占一阳,则咒术之力十分之内便可消减一分,然而天子只有一人,天命更是深不可测,因此除非九阳皆全,否则若无破解之道,结果仍是不变。而况,据吾所知,持母钱者,因幼蚨气弱无知,或有转圜延宕;而子钱所在之地,怨气横生,多有波及,盖母爱子之天性尔。”
伏婴师长长吸了一口冷气,缓缓道:“既是说,即令魔侯乃是真龙,如不破解此咒怨,苍弦首之性命便在旦夕之间了?”
九江春道:“算算时日,只怕过不得今夏。”
伏婴师缓缓点头道:“请先生指点。”
九江春也是长出口气,面色在昏黄灯光照射之下亦有些可怖了,“此言,出吾之口,入大人之耳,切不可有第三人知晓啊。”
伏婴师缓缓点头,望天施礼道:“若漏泄半字在外,伏婴师情受五伦具丧,刻骨锥心之痛!”
2010…11…08 18:53… |
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154楼
九江春缓缓点头,道:“青蚨怨咒,乃是取母虫之躯与未曾孵化的虫卵,各自碾碎,血浆分别涂于钱上。随后藏于二人随身之物内,使不得脱出,咒成之日,子母相念,则二人分隔越远,咒力越强。若破此咒,根本之法,乃是寻得子钱母钱,并受咒者与施咒者鲜血一并投入炉中熔铸一体,将所得铜锭埋于四季烈阳皆能照到之处……”他看伏婴师目光闪动,也不着急,继续道:“除此之外,尚有一缓一急、一全一损二法。”
伏婴师心中权衡半晌,道:“伏婴贪心,欲求万全之策。”
“这缓法便是,将子钱并写有受子咒之人的木偶同置于滚油之内,日夜煎煮。点火当日,受咒者之厄运立停,直到偶身为鲜血染红,则其咒尽去。只是,中间不得熄火间断,否则不仅前功尽弃,且积蓄木偶之上的怨气即刻反扑,子母两名受咒者只怕短期之内便有杀身大祸。”
“请问此法需要多久?”
“少则一年,多则三年……”
“……”伏婴师眉头皱起,思忖片刻道:“敢问……那急损之法呢?”
九江春缓缓摇头,道:“此法救不得弦首,不说也罢。”
伏婴师一愣,随后道:“先生但说无妨,玄朝底下厌胜巫咒横行,伏婴师权作参考。”
“唉……”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