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也是,想弦首正气凛然,贸然下咒,这逆风反噬的危险却不是谁都承受得起,倒是在下多虑了。春季之日,风邪多发,还请弦首多多注意,保重身体才是。”
弃天一皱眉头,道:“老师,今日乃是谢媒之眼,莫要再提起这等不快之事了吧?”随后,转身向着寂寞侯敬酒一杯,等到对方饮罢,才正色道:“寂寞先生,老师有意亲往耀国就亲,孤王权衡良久,亦觉得这样比较妥当,准备等到月余之后,天气转暖,老师身体大好之时,准备亲送老师,取道狱、神,一面达成天子之命,一面将老师送去就亲,未知先生意下如何?”
没想到魔侯一下子便切入正题,在座诸人都是一愣。
“这……”寂寞侯略微一愣,道:“弦首万金之躯,长途劳顿,诸多辛苦,且奉女出嫁,如鸿雁之归,理当由太子千流影护送前来……”
“耶……耀侯盛情,孤王岂能草率。紫瑛公主金枝玉叶,自幼不离父母身边,此时出嫁,即便是归于明玥城,弦、耀虽然接壤,却也不是可以朝发夕至的所在。何况远嫁魔国,更是天涯相隔,难会一面,只怕心中难免不舍,前往就亲乃是老师体恤之情,让公主在父母膝前多些时日承欢尽孝,寂寞先生务必致意耀侯,一定允可才是。”
“弦首之意,在下感念,只是紫瑛公主福薄,怕是承受不起魔侯亲来道贺的重礼。”
2010…11…09 16:12… |
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187楼
“哦?”弃天微微一笑,正要说话,苍却已抢先道:“陛下亲自送亲,于礼不合,况且一国之君率队穿越三国疆界,如此劳师动众,只怕引起天下动荡,天子亦是难免怪罪。未若派一文臣武将陪同吾取道蓝关,穿过奇国,便是苍之故国了,此路更比狱、神近了两成。”
“陛下,臣侄亦赞同弦首之意。”苍话音一毕,朱闻苍日亦转身拱手道:“陛下一国之君,怎可轻易移驾跋涉山川?而况朱武王兄、黑羽王弟此时皆不在国中,伏婴宰相卧床,陛下若在离开,除去随行官员,试问国内尚有谁可主持朝政啊?”
“哈……”看看众人皆不赞同,弃天帝微微一笑,道:“听说耀侯一代雄王,孤王本想借机一晤,不过,既然众人如此建议,吾亦觉不妥,率军远涉,一来失礼,二来迁延过久,国内空虚。然而孤王既承天命,代天子巡狩于神国,此事更不能耽搁。方才孤王灵机一动:耀侯不舍公主,此心孤王之于老师亦同,未若你我两国便将一对新人送至玄朝东都月华城,更请天子主持完婚。老师乃是天子叔父,贵为辅国,此事,想来天子必当应允。”
寂寞侯不等苍与朱闻苍日回答,已经抢先道:“甚善。”
“哈。既是如此,此事定下,烦请耀相回去贵国多多致意耀侯,至于天子允诺,便请老师亲自修书如何……”弃天说罢,转身看着低头不语的苍。等到他轻轻吐出一个“可”字,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举杯,与众人共饮。
傍晚时光,转眼即逝,等到大事抵定,细节也有了头绪,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能与先生共论天下,弃天受益匪浅。”弃天一笑,又是举杯相敬。
寂寞侯谢酒之后,道:“陛下赞谬了,陛下有伏婴宰相与三位殿下辅佐,倒叫耀侯羡煞。”
朱闻苍日面露惭色,道:“寂寞先生,大哥与三弟乃是仅次于陛下的猛将,受先生赞誉,当之无愧,只是伏婴表弟身负大才,小王惭愧的紧,实在不能相提并论啊。”
寂寞侯似乎是带着些许醉意,缓缓摇头道:“非也,魔国人才济济,非是虚言,便连伏婴大人门下一小小门客九江春先生,亦非等闲。”
“九江春?”一直沉默不语的苍突然插言,轻轻一声,院内竟是沉默,苍见无人回答,便继续道:“难道是东海天乞门名士,暮夜九江春?吾记得四年之前,奇首亲往东海请他出仕,怎会……”
“哈……倒是学生疏忽了。月前攻打白狐国之时,九江先生为刑无错随军主簿,因不满主帅作为,夜奔白狐国,才令全国百姓免遭毒物屠杀,然而先生自己亦因背负叛国之名,无处容身,身怀伯藏主荐书投奔魔国,伏婴将他收留府内,已经有些时日了。”弃天含笑解释道,“九江先生自觉愧对老师,故此羞来拜见,并言只为谋士绝不在孤王驾前任职。”
“……既然知错,便应回归封云城,自缚请罪。”苍冷冷说道。
“老师,九江先生之作为虽名为反叛,然而却是救人无数,照吾看来,于天子非是有过更是有功啊。”弃天双目闪烁,望定面色已经不复方才一派淡然的苍。
“救人是实,反叛也是实,是功是过,自有天子定夺。若是觉得刑无错所为不妥,大可上承天子,弹劾其过。擅自决断,叛逆逃逸,非人臣所当为,陛下收留玄朝叛臣,却不知又是为何?”
“这……”弃天一时语结,虽然心知天子非是明理之人,却又不便出口,而寂寞侯与朱闻苍日不知各自怀了什么心思,却都垂目不语,他只得慢慢说道:“老师,天子此时只怕正在气头之上,只怕一时判断有失公允,况且吾收留九江先生在先,此时将他送回玄朝,便是失信背义。九江先生身负大才,当世名士,实不忍其含冤。此事从长计议,待到时机适当,吾必当上表天子,将此事分辨清楚。”
苍缓缓垂目,轻叹一声,道:“也罢。”
弃天一对异色眸子望定苍光洁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滴,道:“老师累了……”
寂寞侯亦知趣道:“弦首病体,不宜久坐,亲事既然谈妥,在下告辞,明日便即启程归国,向耀侯报喜。”说着起身,向着两人一揖。
弃天亦站起还礼,道:“只怕怠慢了先生,苍日贤侄,你替孤王送先生吧。”
“臣侄令旨。”
2010…11…09 16: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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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88楼
……
“二殿下……”在朱闻苍日陪同之下,先步行后乘马,将近伏婴师府邸之时,寂寞侯突然问道:“弦首之右手四指与尾指,近日是否受伤?”
“嗯?”朱闻苍日一愣,随后道:“上月末弦首生辰,不慎为毒蛇所伤,创口是在右腕之上,至于手指,并未听说。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无,大约是我多心了。”寂寞侯讳莫如深,突然又道:“魔侯有伏婴丞相辅佐,如鱼得水。虽然二殿下列在文臣首班,恕我直言,只怕分量仍是不足啊。”
朱闻苍日提缰停步,眉峰一立,凤目内闪出一抹精光,道:“寂寞先生,您这句话说得有失长者之风啊。”
寂寞侯不为所动,继续道:“冷眼观之,能够左右魔侯心思的人,除了伏婴师,便只有那人了……”说着,轻挥马鞭,进了巷子,叫开相府侧门,默默进入了。
朱闻苍日骑在马上,沉思良久,忽而转头望向天魔宫方向良久没有动静。
将寂寞侯送至院门,弃天转身走回,却见苍仍坐在原地,“老师……天晚了,回去休息吧。”
“此地便是浩渺居,弃兄让我回去何地呢?”苍说着,勉力起身,拖着有些酸麻的双腿,转身入堂,绕过屏风,却见内室诸多家具俱全,唯独少了自己那张矮榻。
“老师……其实是……工匠一时不慎,将老师睡榻损毁……”弃天有些不好意思,照直转述伏婴师之说法,看到对方脸上凄然之色超出预料,却又紧张起来,问道:“却不知老师这张榻……难道有些来历么?”
“……此榻乃是陛下亲政之时,尹侯贺礼,只因陛下睡不惯窄榻,才转赐于我。”苍缓缓说道,“大哥的紫霞之涛亦然,乃是原本乃是昭侯敬献,天子用着压手,便赐给了大哥……”
“这……损毁这等珍贵之物……学生之过,明日便上表天子请罪。”
“罢了,这等小事,无需惊动天子,只是想起故物,心中有些不舍。”说着,苍已经缓缓挪步,向着院外而去,看样子是打算乖乖认命,回去魔侯的寝宫了。
“老师,这边走……”弃天见此情景,突然一笑,轻轻扯住苍的袍袖,指指院后一角不易被人察觉的小门,“从这里穿过,便是学生寝宫了。”
2010…11…09 16: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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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195楼
第二十五章
“喘症(肺炎)?”弃天帝坐在书房之内,耳听着太医向自己讲述伏婴师病情,听完之后一对异色眸子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三日之前你们说是普通风寒,如今倒给治出了喘症来!卧床一个月……敢问一个月之后孤王宰相还健在否?”
“陛下!”三名太医匍匐在地,浑身颤抖,却仍是鼓起勇气回禀道:“伏婴大人操劳过度,病邪早在体内滞郁多时。闻听他言晚夜奔入宫出了一身大汗,被一桶冷水浇下,回来时候夜风一吹,应是受了急寒;归来后未加注意驱寒保暖,又在露天花厅小憩片刻,导致风热之邪不出反入故而得了这个急症,确实是微臣失察了,如今伏婴大人之病理已经明了,小心调治,当可痊愈。”
“……”弃天眼睑垂下,挥了挥手道:“孤王知道汝等尽心了,日后记得多向绯羽义妹请教,下去吧。”
“谢陛下,臣遵旨……”三位太医哆哆嗦嗦磕了个头,起身退出。
“戒老?”弃天帝沉默片刻,看看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却不行动,侧头看看在一旁默默整理的戒神老者,突然问道:“绯羽义妹何时临盆?”
戒神老者猛地抬头,笑道:“怕便是这个月了……”
豁然起身,弃天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跨过书桌,道:“戒老,回宫更衣,孤王要出门!”
“啊?”戒神老者一愣,“大王,现在去打搅断夫人只怕不妥啊。”
“去看伏婴。”弃天此时已经走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