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婴表弟与陛下患难十年,自是非比寻常啊。”朱闻苍日不解苍之语义,只得讪讪感慨一声。
“非也,”苍眼帘微挑,道:“伏婴身居要职,兢兢业业,处理国事几无偏私,同魔侯岂又有分歧。”
“哦?”朱闻苍日心中一动,目光炯炯,道:“听弦首口气,似乎对伏婴表弟并非十分满意啊。未知伏婴表弟尚有何疏漏呢?”此言出口,只见苍沉默不语,将本已经推开的怒沧琴重新揽回膝头,随手拨弄,过了半晌,才缓缓道:“苍为质子,岂能妄议贵国朝政,伏婴乃是奇首高足,苍更是不便评价啊。”
朱闻苍日若有所悟,正要继续发问,却听外面一阵人声,却是魔侯弃天驾临,才正转身,却见一身华服的弃天单手怀抱九琉冕冠,急匆匆走了进来,草草向着在门口行礼问安的补剑缺挥了挥抽,跨过院门横槛,先叫了一声:“老师!”才看见里在檐下的朱闻苍日已经倒身下拜。
“哟,苍日也在。”弃天倒也并不在意,说了声“免礼。”便又转身,向着已经停手不弹的苍道:“老师,方才司礼监已将孤王秋尝日为天子祭酒时所穿的冕服做好,学生便穿来请老师看看,有无不妥。”神州各国推行教化的时日参差,朝服大体相同或有小节相异,此次魔侯为天子祭酒,乃是大事,近一个月来,朝廷上下便都是在致力于此。弃天今日试穿冕服,他虽不刻意形貌,然而对着铜镜望去,却也觉得威风凛凛,更有一番帝王气度,心中欢喜,便迫不及待,不顾夏日暑热,拎着袍裾敝膝,横穿半个宫苑跑来天波宫了。此时草草将抱在怀里的九琉冕冠带好,用玉簪别住,随后双臂横张缓缓转身,让苍检视。转了半个圈子,一眼看见退在一边的朱闻苍日,突然想起一事,道:“苍日贤侄,冬猎之时,孤王交你的那张白狼皮,命你替老师做件外袍,未知现下如何了?”
朱闻苍日躬身道:“外皮已经鞣制加工完毕,臣侄回去,便请来裁缝,为弦首量身而制。”
弃天点头,道:“莫要耽误,现在已是夏末,只怕冬季转眼便到啊。”话说一半,已经原地转了一圈,再度面向还未发一语的苍,道:“老师觉得如何?”
“服饰规仪,吾亦不详识,既然是司礼监所制,自然无误。”望定面前一派帝王之气的弃天,虽受震撼,苍仍是淡淡回答,随后问道:“魔侯前往封云,未知何人随行?”
“吾同朱武侄兄前去。”
此言一出,苍与朱闻苍日两人同时一愣。苍道:“伏婴不随你前去么?”
弃天点头,道:“吾本意是让伏婴与我同去,亦可拜望赭老师,以弥当日未及相送之憾,不过伏婴以为秋尝日正值王田收获,繁忙时节,又是首次收购粮食,唯恐下人处理不当;且朱武侄兄与九祸侄媳分别已久,更可藉此机会一叙,吾想也对,便如此安排了。”他向着苍解释完毕,又转头向着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不快的朱闻苍日道:“苍日,你还有何想法呢?”
“臣侄……”乍闻此讯,朱闻苍日心中正在盘算,刚随口答应一声,抬头却见魔侯异色双眸闪动,嘴角也微微翘起,竟又露出自苍来此之后,几乎不见的深沉微笑,心中一阵哆嗦,慌忙道:“臣侄替兄长多谢陛下成全,兄嫂能可小聚,臣侄唯有替兄长欢喜而已。”
2010…11…09 17:40… |
天下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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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弃天一笑转身,道:“老师,时候不早,学生先去换了衣服,再陪老师用餐。”朱闻苍日慌忙躬身,道:“叨扰甚久,臣侄告退。”等到魔侯允准之后,方才退出,只觉背后竟被冷汗湿透,心中不由一颤,心中竟是一阵迷茫,更分不清院内两人,究竟谁才是谁的伪装道具。惊魂初定,慌忙吩咐随从马童,向着大殿下银鍠朱武的府邸而去了。
“参见奇首。”
“起来吧。”正堂之内,赭杉军面对奇国国相天草二十六,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起来,“如今四下灾民颇多,不在奇国放粮赈灾,跑来封云作甚?”
“你仓里要没粮了,快想办法。”天草二十六身体向前一探,手肘支在赭杉军面前的几案之上,见对方脸色沉下,慌忙又道:“今年奇国可是丰收,仓里也早就堆满了粮食,只是,灾民太多,光吃不种,我也没办法啊。”
早已习惯对方放肆,况且当此情况,赭杉军也无暇这些小节,微微吐气道:“你要什么?”
“我已经和伊达通信,他说只要师傅你一行文字,弦国国仓便开。”天草二十六口中之人乃是弦国代国相伊达我流——苍虽然受封弦首,其实除却此次为质魔国,以前几乎从不离开丅封云城,对自己封地也是不闻不问,一向由赭杉军委人代管。
“嗯。”赭杉军缓缓点头,眉间愁云并未散去——过了夏末,洪水尚未消退,然而灾民潮涌更胜洪峰,他早已授意天草二十六开仓济民,然而苦于奇国本身便不富庶,如今看来,即便弦国国仓也开,亦只是徒然将这大灾到来的时日拖后少许而已,沉吟片刻,赭杉军缓缓道:“我乃奇首,无权命令弦国国相开仓,明日正是大朝,我去向天子请召吧。”
“喂。”天草二十六突然凑近,拍拍对方肩膀,道:“我说,这烂摊子管他作甚,与其这样,不如和我回去天鸣城,将城门一关,倒也落得消闲太平。”
“啊?”赭杉军思绪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断,愣愣问了一声,“回去?”
“师傅啊~您可是堂堂奇国国君啊。”天草二十六与伊达我流均是赭杉军门生,因为备受赏识(……抚额一下),平日里多有关照指点,因此这两人似乎也就自然而然称其为师了。
“嗯。”
“对了,伊达老婆有喜了,开春你就做爷爷了。”每次提到回国享清闲,对方便总是这样哼哼哈哈的敷衍,天草二十六倒也习惯,随口换了话题。
“哈。”
“大师兄家里那位公主,也不知啥时候结籽啊。”天草随口说道,却不察觉赭杉军面容竟是一抖。
“伏婴……未知此次秋尝大祭,他会不会一起前来。”
“我看未必,他和弃天,一个看着朱闻苍日,一个看着银鍠朱武,只怕再不会一起前来了啊。是说,苍……弦首他,这下倒是轻松了啊。”
“时候不早,你去休息吧,天子诏命,直接送往明玥城了。”
“知啦,知啦,我明日便走。”天草二十六起身,才走出几步,突然转身道:“虽然知道劝你你也不听,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趁早离开此地,也省得大师兄头疼,想动天子又顾及你这木头先遭池鱼之殃,左右为难啊。”
“岂有此理!”
“便是此理,你我心知肚明。便说此次九江春之事,倘若不是为你,大师兄肯定将他生擒送来,让天子朝廷再起争执,若是运气好,遇到天子心情不爽,便连你这辅国和九江春一起推出去砍了,随后不仅我和伊达一定会联手出兵灭掉这个昏王,只怕远在火焰城的弦首伤心失望之余,也便从了魔侯,到时弃天勤王大旗一举,不出半年天下靖平,无论弦首为君还是弃天称帝,总之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不理会对方声色俱厉的一声呵斥,天草二十六一个摊手,憋了一路的言辞滔滔不绝的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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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一派胡言成何体统!”赭杉军霍然站起,怒过之后,看着对方毫无惊慌更不心虚的眼神,无力的挥了挥手,道:“下去歇着吧。”
“以后这种机会只会越来越多,便是大师兄不想也总有护不住你的时候,倘若再因此和魔侯起了芥蒂,你便忍心……纵使一心寻死,也要死得有些价值吧。”
“出去!”
“喂,”天草二十六走到院内,突然回身,“要是不想无所事事,干脆去找大师兄如何?”随后看到堂内人竟未提剑出来砍人,反而一张面孔露出失魂落魄一般神色,心中蓦地一紧,吐吐舌头,转身去了。
“伏婴,……”双唇微微抖动,虽然眼前是空空如也的院落,然而便如对方就在那株梧桐树下一般,这句:“我宁愿你如此对我……”又怎么说得出口。
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夏末秋初时节,眼看便是魔侯即将启程前往封云城的日子了。
明日即将登程,今日上朝,将一般事务交代完毕,散朝之后,弃天又将三位殿下以及伏婴师、断风尘等重臣召来书房,再将国事细细交托。
“嗯?伏婴还未回来么?”抱着嚎啕大哭的断一鸿,弃天转头问五官抽搐的断风尘。最近气温骤降,城内风寒盛行,绯羽终日在医馆为人诊病。此时,断一鸿已满百日,经魔侯陛下照准,允许断风尘“携子上朝”。今日,断风尘有事启奏,将儿子交给伏婴师抱着不哭,谁料时间拖得久了,小少爷一时内急,把持不住……虽然,陛下召见甚急,伏婴师也只得先行回府换衣了。
“陛下……”断风尘见儿子哭得开心,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微微抬了起来。
“却说断爱卿啊,”重臣未到,断一鸿又哭得昏天黑地,实在也谈不了什么正事,弃天也难得和众位大臣闲聊片刻,“一鸿在家也是如此么?”
断风尘皱眉摇头道:“犬子在家甚乖,似乎只是伏婴大人在场又不抱他的时候,才这样闹腾。”
“哈哈哈。”不止是弃天,连在座的三位殿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断一鸿上朝已经有些时日,对这位魔国宰相的崇拜乃是大家有目共睹,喝彩拍手,极尽马屁之能事。
“我今日便说了”弃天托起听见大家笑声,终于暂停嚎哭的断一鸿,“叫伏婴与挽月早点生个女儿,把一鸿骗回家啊。”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朱闻苍日,道:“苍日,你说呢?对这个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