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闻苍日眉间三道深痕浮现,然而也只得接了,小心翼翼收好,随即眼中亦流露出算计神色,问道:“弦首之意,小王一定转达大哥,只是……弦首诚意,是否也该有所表示?”
“吾之诚意……亦在此信之内,相信三位一看便知了。”话音刚落,却见戒神老者已经陪着前来施针的绯羽走入院内。苍轻叹一声,缓缓将右袖挽起,随后轻轻叹道:“若说苍之抉择乃是不堪此苦,二殿下倒是信也不信?”
“这……”尚未回答,绯羽已经走入,打过招呼也不多言,葱指微动,一根金针已经刺入,苍之五官便是一颤。
2010…11…09 18:04… |
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276楼
秋粮丰收、安置灾民等等事项皆告一段落之后,魔国天空竟已经飘下了第一片雪花。
巡查范围之外的御书房中又传出了魔侯不耐的声音,吞佛童子与银鍠黥武从墙外巡查走过,听到这声响,竟是再次下意识的勒住了马蹄。
“吞佛?”银鍠黥武似乎心中正在思忖什么,不防备前面之人突然停下,若不是战马机警自行停步,只怕主人便要撞上前人。
“无……走吧。”似乎是侧耳听了听书房内魔侯与丞相之争执,吞佛童子脸上虽说是没有什么表情,却也似乎不如往日轻松。随口回答一句,催马向前,却时不时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半马的银鍠黥武。
“是说,吞佛啊,最近朝廷气氛不对啊。”银鍠黥武其实也有心事,倒也没太在意对方,大约行了百步之后,突然说道。
“哦?二世子有何高见呢?”吞佛童子缓下马蹄,让银鍠黥武与自己并肩而行。
“二叔与伏婴表叔立场仿佛互换一般啊,如今,二叔对弦首之事,已经不闻不问,反而是表叔,事事针对弦首,虽然如此,陛下对表叔也有些过于苛责了吧?”银鍠黥武缓缓摇头,自从弃天出巡回来,本以为便可专心国事,谁知愈发变本加厉,留恋天波,终日不出,竟连早朝也是时常取消,全副国事重担,尽皆压在伏婴师肩头,若叫众人观之:昏君之相已现苗头。
“哦?”吞佛童子微微一笑,道:“苛责又如何?”说着,摇了摇头,道:“二世子还是没有看透啊。”
“哪有心机将军这般睿智。”银鍠黥武哼了一声,其实倒也不是真的动气,又不知道想起了何事,竟是长长一声叹息。
“二世子此叹,倒是忧国还是忧家呢?”
“……”银鍠黥武缓缓摇头,既然被对方说中心事,却也坦然了,“那个位子,难道真有如斯重要么?”
吞佛童子脸色似乎有些舒缓,淡淡道:“二世子何须烦恼呢?”
“嗯?”
“想来,无论如何,二世子必是站在令尊一边,既无犹豫,坦然便是,又哪里来得这许多烦恼?倒是像末将这样无依无靠,还是得早做权衡打算啊。”
银鍠黥武脸上并不轻松,继续道:“况且,表叔与陛下,亦是黥武家人啊。父亲、二叔论文论武,又岂是陛下与表叔的对手啊?”
“倘若再加上弦首呢?”
“怎有可能!”豁然抬头,望定对方,“陛下待弦首如此,弦首怎会……”
吞佛童子微微摇头,笑道:“你莫忘了,弦首此来,无非是为了那四字而已,如今情形,难道不是弦首之功么?”
银鍠黥武眉头皱起,缓缓摇头道:“唉,吾却觉得,以陛下对弦首之好,倘若是吾,只怕早就心软了,难道弦首当真是铁石心肠么?”
“哦。”吞佛童子或有所悟,微笑道:“原来似陛下如此做法,最能让二世子动心,吞佛受教了。”
“吞佛!”银鍠黥武叱了一声,轻轻一夹马腹,已经行到前面去了。
此时,两人早已远离书房,宫苑清幽安静,吞佛童子淡淡道:“伏婴宰相虽受苛责,这权限倒是却来越大了,世间焉有此理啊。”
“奇首,奇首!”白雪飘接到文书,吓了一跳,立刻乘车,赶来见正在府上养病的赭杉军。
“白雪飘,何事?”这几日封云城内骤寒,赭杉军夜染风寒,天子给了半月假期,命他莫问朝政,安心调养。
“萧振岳老将军……身故了!”白雪飘说着,声音不由哽咽,虽然他与萧振岳交往不深,然而老将军为人和蔼正气凛然,钦佩敬仰之情,自是由衷而发。
2010…11…09 18: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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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277楼
“啊?!”赭杉军一个踉跄站起身来,顿时通身冷汗,一个不查,将案头水罐碰翻到了地上,他不顾身上一大滩冷水透湿,赶紧绕过几案,拉着白雪飘,口不择言问道:“何时之事?陛下知道了么?萧中剑又作何反应?”
看着奇首一连串发问,觉得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虽然有力却是不停颤抖,白雪飘也有些张口结舌,最后终于回答:“老将军辞世之后,家人即发讣闻,陛下此事已知,萧元帅尚无反应。”
“哦。”终于冷静下来,有些木讷的放手,一面缓缓坐下,一面道:“算算时日,也应该在十日之前了……萧关距离荒城更近,想来再过几日,便有所动作了。”然而刚刚在席上坐定,又是一跃而起,道:“更衣,备车,我要见驾!”
白雪飘一把拖住就要出门的赭杉军,语带哭音道:“奇首,您便稍微替自己着想吧!”萧中剑开关放灾民入魔,天子本欲降罪,赭杉军与几位大臣力保,方才无恙,然而所得便也是这半个月的“假期”,如今假期未满,再因萧中剑之事拜见陛下,只怕是难于善罢了。
“正是,”两人正要争执,却听任沉浮的语音和脚步声一同接近,“奇首稍安勿躁,此事陛下已然知情,且看圣意如何吧。贸然干涉,只怕徒增陛下不快,于事倒是无补啊。”任沉浮说着已经走上厅堂,和白雪飘一起,将赭杉军按坐席上,又将水罐之类略加收拾,“奇首,且等萧中剑表章到,再去面圣,也算有理有据啊。”
“唉,”只觉得已经缓解的头疼又再度爆发,赭杉军无奈摇头,道:“是吾莽撞了,多谢两位。”
三日后,萧中剑表章送至,赭杉军打开一看,只见满眼暗红,竟是中指写就一张血书。
怀揣此书,在任沉浮陪同之下,步入天子书房,默默将表章呈上,静待圣裁。
“大伯父。”玄天子微微一笑,“萧将军也将此事看得忒重了。”说着,将血书随随便便往桌上一放,道:“其实寡人接到萧老将军不幸身故之讯当日,便已下旨,让萧中剑得以替老父送终下葬,此时大约使者已在路上了。”
“陛下圣明。”赭杉军一揖到地。
“呵呵,总是不能老叫大伯父操烦啊。”玄天子微微一笑。
“大帅!”
萧关帅府之内早已设了灵堂,四下皆是一片素白。萧中剑乍闻噩耗,便即昏厥,如今虽算不上生病,然而形容憔悴神不守舍之态是一目了然。冷醉与月漩涡唯恐他伤心过度,只好日夜陪他守在灵堂之前,惟愿时日一长能稍微舒缓丧父之痛。
此时,忘残年引着一名家人走入内宅。
这几日萧关落雪,萧中剑难得今天尚觉得有些精神,走出灵堂,正在大雪中舞剑舒愤,一眼瞥见那通身素缟的家丁,手中宝剑“当啷啷”落在脚边。
“少爷!”那家丁哭倒在地,满身风尘,竟是彻夜兼程的模样。
“快说,如何了?”
“天子降旨至府上,为全孝心,让少爷能给老爷送终入葬,命我等将老爷尸骨送来萧关……那时老爷已经下葬,他们竟……竟将老爷棺椁撅出,当场焚化了!只怕再过几日,便要送到了……”
萧中剑闻听此言,愣可可站了半晌,突然“啊呀”一声,口吐鲜血,仰天而倒,冷醉手快,一把扶住,再看之时,已经是人事不知了。
2010…11…09 18: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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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体会8 278楼
第三十四章
瑞雪飞降,在魔国与狱国交界处群山间之一处山坳内,两位文士却是不畏寒冷,在一间茅屋前的石桌旁对坐饮茶。两人身前不远,一带闪亮冰川从绝崖之上垂挂下来,却是这山内瀑布,表皮已被严寒冻结,而内中水流照样汹涌而下,宁静无波的外表之下,却隐隐传出闷声水水涛激荡之声,倒也是一处奇景了。
“好友……”坐在客位的虬髯客突然说道:“观此情景,只怕春天便要开战了。”
“冬季。”寂寞侯轻轻的回答一句。
“啊?”
“伏婴与弃天冬季起兵。”寂寞侯轻咳两声,依旧低声回答。
“这……”虬髯客身子向前探了探,“这便是你信内所说么?”
寂寞侯摇了摇头,道:“这并非吾之建议抉择,吾只是说弃天必会冬季起兵而已。”
虬髯客略微沉思,道:“好友你的意思,似乎并不赞成冬季起兵了?”
寂寞侯将两人已经浮了一层薄冰的茶杯倒空,淡淡道:“吾只做过耀相,当然只会站在耀国立场谋划。魔国得失,吾算不了这么清楚。”
“这话,好友莫不是有心出山了?”
“能够亲历朝代更迭,天下一统,试问古往今来几人能够,倘能参与其中,可堪不枉此生,然而,吾现在更想活着看完这出大戏。”提起火钳,轻轻拨弄身边茶炉,通红火焰腾起,虬髯客竟是一时错觉,似乎看到对面人心中压抑已久的兴奋化作眼中火光,瞬间闪亮。
“好友……”虬髯客拖长了声音,“以好友之才,只做观众,未免太过委屈了吧?”
“你莫劝我,我倒要劝你。”
“哦?”
“狱君师九如早被圣阎罗害死了。”
“好友!”
“料想狱国之内,此时已经是谣言四起了。”
“这是……伏婴师所为?”
“若狱侯尚在人世,如果出面澄清,圣阎罗又该如何?怕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