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婴师轻轻闭了一下眼睛,随后睁开,也仿佛此事与己无关一般,缓缓道:“……赭老师应能妥善安排大嫂后事。”
“如果你死了,你的儿子我会养大他。”银鍠朱武冷冷回了一句。
伏婴师深吸口气,一时并无言语。
“苍的伤口虽大,却非重伤,现在吾营内,由华颜无道照顾。”银鍠朱武横枪马上,昂首看着对面萧关布阵。
伏婴师脸色如同漫天雪色,平静回答:“伏婴只在意魔侯性命。”
银鍠朱武嘴角翘起,泛出冷冷笑意,缓缓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支小瓶,轻轻晃了晃。
伏婴师缓缓颔首,向着身后全神戒备的吞佛童子使个眼色,吞佛童子手中长枪微微一扬,随后不疾不徐催马上前,萧关兵马阵内的冷醉和月漩涡,已经命手下兵卒有序让出一条通路来。
吞佛童子上前,右手将朱厌长枪反被身后,左手伸出,握住瓷瓶之腹,意欲接过,谁知收手时却是一紧,对方竟是没有撒手的意思。身处对方举手可杀之地,吞佛童子并不惊慌,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银鍠朱武,了然道:“想来,黥武之性命,还不能让殿下用弦首来换吧?”
“哼。”银鍠朱武撒手,冷冷道:“朱武全家,及不上弦首一根发丝……”此时他身边将领兵卒已经开始从萧关兵马让出的缺口,向着魔国方向撤下土丘,银鍠朱武横枪殿后,刚刚调转马头,突然又转身向着正催马而回的吞佛童子和在对面驻马遥望的伏婴师道:“转告弃天,倘若三日内不见魔侯玺戒,吾将苍分七日送还给他。”
“……定会转告。”伏婴师一拱手,调转马头向着萧关而去了。
2010…11…09 19:42… |
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302楼
“苍!”
似乎是在梦中呼唤了千遍万遍这声音才终于冲出了喉咙,猛地坐起身,眼前还没放亮,心口便是一阵猛烈抽搐,弃天又是一口深黑色的淤血吐了出来,胸口的瘀滞终于缓和了。
“苍呢!”睁开眼,记忆中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和面前整洁的卧室与陌生的仆从不停穿插,弃天只觉的脑海一片混乱,但是身体似乎不经判断,已经开始行动, “朱武……”神志渐渐清楚,“哗琅琅”起身时,手腕脚踝的镣铐撞击的声音刺耳,带着双重镣铐的双手异常沉重,意识拉扯短粗的铁链,精钢铸造,锁眼亦被钢水浇满,纵使弃天帝也是无能为力,唯有被反噬之力震得更加头疼,“苍呢?!”一色双眸猛然一张,犀利目光使得屋内两名婢女吓得后退了一步。
“魔侯陛下……”闻讯跑来的是忘残年,见到弃天帝怒上眉山的模样,也一时不敢靠近,“魔侯陛下毒患方解,切莫激动!”
“毒患……”凝目看着面前矍铄老者,“你是何人?”弃天不耐烦的将镣铐甩放在榻边几案之上,只听“咔啦”一声,竟将案角砸坏了。
“在下乃是……”忘残年亦下意识后退一步,正要报上姓名,却又被弃天一声大吼打断:
“去叫伏婴师来!!”
取得解药,伏婴师面上不露声色,实则已经心急如焚,同吞佛童子两人甩开了冷醉与月漩涡人马,抢先赶回萧关。本以为忘残年已经求得萧中剑将弃天镣铐斩断,谁知,走进暂时栖身的驿馆之内,却见对方面露深沉愁色迎上来,急道:“魔相大人,大帅已经挂印,留书出走萧关了。”
“啊?”来时路上一直沉思不语,听到忘残年此语,伏婴师一直舒展的眉头,才微微抖了一抖。
“大帅留书:既不愿愧对苍生,也不愿有悖先考教诲,不能失义于天下,也不能不忠于天子,唯有一退。”忘残年静静转述方才入帅府所见,只是隐去了老将军萧振岳骨灰亦被一并带走之事。
“……萧中剑如此做法,对天下,对魔侯,已经足够了。”伏婴师轻叹一声,心中微微有些惋惜,略略侧首道:“这么说……”
忘残年点头道:“正是……天之焱亦被大帅带走,魔侯之束缚,一时……”
“先解毒再说,料定区区几条锁链,怎能限制真龙行动。”伏婴师一面说着,已经迈步走入室内。
在忘残年指点下,将解药用水化开,灌入弃天口中,在场众人皆松了口气。此时,外面微有吵闹,却是冷醉与月漩涡带队归来。
“陛下啊!!”一声大吼,竟是同弃天帝一起被困朱武营内的暴风残道声音。
此时,吞佛童子已经回到房内修整,伏婴师听得这个声音,难免一喜,急急奔出相见……
“陛下……”跨入弃天卧房之内,身后跟着倒拖风天长戈的暴风残道与怀抱雷天剑的算天河——他二人猝不及防为华颜无道所擒,后来吞佛童子与元祸天荒策马踏营,一片大乱,暴风残道见机,暗中挣开绳索又放了算天河,趁乱出逃时,一眼瞥见弃天帝的风雷逆天斩散落在一片被扯榻的帐篷之下,便一并捡了带出。当时朱武营内一团混乱,竟是无人顾及他们,暴风残道擒了两名不防备的兵卒,换上魔部战装,偷了马匹,混在追赶的银鍠朱武队中,一路追了下来,虽然提心吊胆,劳累非常,竟是毫发无伤的到达。方才银鍠朱武撤退,两人便暗中溜了出队伍,赶上冷醉与月漩涡,一起来到萧关了。
“陛下!”见到虽然镣铐加身,仍是威风凛凛,将婢女吓的缩在墙角的弃天帝,暴风残道只觉得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是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唯有双手托起风天长戈,在头顶一举,身后算天河也是一并跪倒,雷天剑柄向着魔侯。
弃天无语,不理会两人,却是紧盯伏婴师,突然间,腕上镣铐声响,寒光一闪,雷天出鞘,锋利剑刃已经斩落伏婴师散乱耳畔的一缕乱发,停在他的颈边。
“陛下!”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暴风残道膝行数步,丢了风天,一把抱住弃天手臂,急道:“陛下,伏婴大人甘冒奇险,于万马军中救出陛下,又从朱武处要来解药,陛下这是何意啊?”
弃天手臂微微抖动,随着伏婴师缓缓下跪的动作,始终保持剑刃压在他的肩头。
“陛下……”长跪地上,伏婴师身体挺得笔直,“伏婴救驾来迟,愿领死罪。”
“你!”弃天脸上露出又怒又痛的神情,将眼一闭,那片淹过沙色长发的血泊竟是一下子蔓延开来,“如此,趁你心愿了……”
“陛下,臣以身相保苍老师无恙,请陛下信臣,保重自己为要。”脸色如冰,语气更冷。
“……你若早来一日,老师他也不会……”嘿然一叹,自知无理,弃天终于将雷天剑缓缓移开。
“臣死罪。”叩首在地,肩头已是微微渗出点点血色,“先请陛下斩断身上镣铐吧。”
“小事。你……先下去将伤口处理吧,稍候召集在此的文武过来,共商大计,看看如何将苍老师救出。”弃天长叹一声,众人退出之时,突然又一抬头,问道:“却说,此地是……”
“启禀魔侯陛下,此地乃是萧关驿馆,在下忘残年。”
“殿下,大营好像有所变化啊!”缓缓行进,回到营地附近已是黄昏,血雨落潮手搭凉棚,看看遥遥在望的营地,突然一阵莫名心悸,“这帐篷,似乎又比来时多了一些,嗯,莫非两位世子已经夺下火焰城,凯旋而归?哈,若是如此,纵使弃天不死,殿下还是胜券在握啊。”
“……”银鍠朱武驻马凝望,突然道:“蚨蚕子,带领十人,小心靠近,打探清楚再报,余人原地停下,不许下马!”
……
“殿下……”过了片刻,只见蚨蚕子跌跌撞撞回来,滚落鞍桥,惊慌失措道:“殿下,两位世子被绑在辕门外旗杆之下,大营已经换了旗号,乃是……乃是……老王爷阎魔旱魃的王旗!”
“啊……”银鍠朱武目瞪口呆,还未有反应之时,只听营内,一声炮响,一个狂傲声音笑道:“哈哈哈,朱武,你儿子在我手上,七声响炮过后,再不投降,将眼珠抠出给小魃魃来下酒……呃……”声音雄壮狂妄,只是说到最后,似乎是不防备叫人狠狠打了一拳,竟是变作了一声气壮山河的痛哼。此时,“滔~”的一声,第二声响炮又起。一骑白马在血色夕阳中不急不缓的奔来,马背上一员清秀小将,盔甲整齐,却不带兵器,来到正有些不知所措的银鍠朱武众人面前,一抱拳道:“殿下,末将别见狂华,奉老王爷之命,前来相请殿下入营一谈。”
“哈……”银鍠朱武苦笑一声,将手中魔元枪挂好,道:“将军带路。”
“是。”别见狂华从容拨转马头,虽是身形消瘦,然而一身胆色却叫众人钦佩之极,“殿下请。”
“……将军。”
“殿下有何吩咐?”
“二弟与华颜将军现在如何?”
“这……华颜将军现在老王爷帐前……至于苍日二殿下……”
“如何?!”手中缰绳一紧,漆黑战马立时停步。
别见狂华亦停马回身,道:“殿下切莫误会,老王到时,苍日殿下已同断风尘将军起了冲突,城内起火又战得混乱,目前尚无殿下行踪。”
银鍠朱武缓缓闭目,点头道:“多谢将军告知。”随后双腿微微一踹马镫,继续前行。
来在营门之前,只见两个爱子螣邪郎与赦生童子俱是五花大绑一左一右捆在辕门两根立柱之上,看来已经不短时间,二人身上战袍早被雪水湿透,两张脸都冻得通红,螣邪郎左颊更是高高肿起,嘴角边还有干涸血迹,银鍠朱武参考长子性格,倒也并不奇怪。在此情境之下见到儿子银鍠朱武一来心疼;二来又想起亡妻,心中一阵酸苦,然而此非常时期,自身难保,也只得装作没有看见爱子无措又有所期待的眼神,催马穿过辕门,只是背影看去,却仿佛老了很多。
中军帅帐遥遥在望,二度换了主人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