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奶奶嫁入侯府,和官姨娘也是前后脚有的身子,只是大奶奶最后却生下一个死胎,官姨娘生了傻子。次年大奶奶又怀上了,这回倒不是死的了,却是一个四肢不全的。大奶奶第三回怀上生下一个女儿,都说大爷终于得个正常的子嗣了,可半年后发现又不对了,请太医来瞧竟然是个瘫的。老太太不信那邪,给大爷屋里放了不少人,可有所出的却只有一个通房,大爷终于得个不傻不残不瘫的了,却先天羸弱,百病缠身,都说是养不大的。”左姨娘冷哼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
“可是有人对大奶奶?”袁瑶试探着问道。
这回左姨娘倒是干脆地答了,“不知道。不过,我发现大奶奶在坐身子时,胃口都不是很好,一直有用一种药膳,奇怪的是那种药膳其实也不治呕吐,但大奶奶却像吃得有了瘾。”
袁瑶不由怔忡了,“什么药膳能吃了让人有瘾?”
左姨娘摇摇头,“那些残羹中,我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接着左姨娘再度看向袁瑶的小腹,“如今二房的子嗣接连发生意外,似乎噩运转到你们头上了。”
左姨娘那眼神,不说袁瑶,就是宫嬷嬷都觉得心惊胆战的。
今日的漱墨阁不说是铜墙铁壁一般,但也不至于有事立时就被往外透了。
当霍夫人得了消息,匆匆忙忙带着人到漱墨阁来时,左姨娘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霍夫人几乎是冲进来的,在霍夫人和左姨娘相互对望之时,袁瑶能感觉到这两人间;似乎有种微妙的又难以言喻的相互防备。
左姨娘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样子,向霍夫人蹲了福,便走了。
袁瑶过去扶霍夫人到炕上去。
想来霍夫人也是歇午觉方起,得了信儿就匆忙赶来的,所以金丝皂纱鬏髻上只两支金蝉玉叶簪,其他的就顾不上了。
霍夫人刚落座到东侧的炕上,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她怎么来了?”话语间对袁瑶起了疑心。
袁瑶觉着真是冤枉得很,便回道:“我也不知,忽然就来了,来了还不管不顾的自说自话了起来。”
霍夫人身子一跳,急急问道:“她都说了什么?”
“说了一通当初侯爷的子嗣艰险,又说了大房儿女的艰难,后来越说越不是话了,竟然说噩运该轮到我们二房上头了。”袁瑶这话虽偷工减料的不少,可到底也都是实话。
霍夫人听了脸上的神色很怪异,似怒非怒,似惧非惧,心有余悸的,道:“倘或以后她再来,你不好打发她的,就直管让人来告诉我。”接着又简单地嘱咐了几句,便也走了。
掌灯时分,霍榷回来了,袁瑶将白日发生的事儿和霍榷一说,霍榷的反应竟然和霍夫人天差地别。
“说来她也是个奇女子。”这是霍榷开口便给的评价,“当年左总兵不过是侯爷帐下的小将,在平藩王乱时有功才得了提拔。后来侯爷得了爵位,风光无限,左总兵就有意让他妹妹伺候侯爷,不想左氏却是个有心气的,坚决不依,还道,宁为寒门妻,不做豪门妾,还扬言要自选夫君。后来先夫人知道了和太太一道寻她来义结金兰。”
袁瑶立时讶异道:“左姨娘当初还同太太是金兰姊妹?”
霍榷点头。
“那为何她们如今又成这般模样了?”袁瑶万分不解。
霍榷又叹了口气,“想来是因左氏在先夫人去后,一改初衷进府做了侍妾的缘故吧。”
自那日后,左姨娘就未再来过了。
左姨娘虽未明说,可袁瑶却听懂了,左姨娘这是好意提醒她,是故袁瑶领这份情了。
再说官陶阳,可怜她终日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法子来,只差没再用头触柱,演一场苦肉计,逼着霍夫人放她出去了。
就在官陶阳走投无路时,霍夫人却都放了她们出来,只因霍荣要出征了。
正文 11622日的更新在这里
据报;今年夏时的旱灾;胡丹比大汉更为严重,水源干枯,牧草枯死;以至于以牛羊畜牧为生的胡丹损失巨大,使他们等不及冰雪消融便大举率兵叩关。
祯武帝下诏,命镇远侯霍荣为帅;赐升龙甲;如朕亲征,迎战鞑虏。
腊月二十,镇远府各门洞开;灯笼照如白昼;府中女眷都按品大妆,侯于二门内恭送霍荣出征。
只见霍荣头戴天鹅翎金凤展翅盔,身着左右升龙戏珠鱼鳞对襟的罩甲,腰配镏金红鲛鞘斩马刀,手持香火三支,立于香案后,恭敬叩拜。
敬上三杯水酒后,霍荣回首看了家人一眼便往大门外而去。
门前,霍荣的坐骑象龙昂首嘶鸣,霍荣扳鞍上马,凛然接过霍杙递上的寒光四耀的龙长刀,在麾下将领的簇拥之下,策马往西城门而去。
霍杙和霍榷要同西门等候相送的百官汇合,也一道过去了。
霍荣乃镇远府的主心骨,可此番出征沙场之上生死难料,府中女眷一时愁容难舒。
送了霍荣,宋凤兰和官陶阳便往寿春堂躲去,唯恐被霍夫人叫去又禁了起来。
这两人也是知道的,只要讨了霍老太君高兴,再加上还有八九日便是除夕祭宗祠,这禁足少不得就免了,故而两人服侍霍老太君更衣之余,还要不予余力地哄霍老太君开心。
只是霍老太君愁绪满怀,未能如她们所愿。
眼见不对,官陶阳就先求了霍老太君暂时把俍哥儿照看在自己跟前。
宋凤兰则想得则更长远些,求霍老太君让她去给袁瑶赔不是,向霍夫人表个已经知错的态度。
闻言,官陶阳心上来了一计,道:“听说,二奶奶如今胃口不大好,吃不进东西,身子积弱了。这十月怀胎头几个月最是要紧,可二奶奶却进食不香,实在令人担忧。我倒是会做些吃食,就不知合不合二奶奶的胃口。”
宋凤兰心下正少个讨霍夫人喜欢的由头,想起当年自己怀胎之时也是胃口不佳,进食百般将艰难,唯独能用官陶阳做的药膳,要是治了袁瑶这症状,霍夫人那里会不高兴的,自然就饶了她们这一回,便笑道:“还是我们姨奶奶想得周全。”
见这两人有心和二房交好了,霍老太君自然是高兴的,霍荣出征祸福难料之时,大房和二房和睦,总比兄弟阋墙的强。
霍老太君点着头,拉过她们两人手,欣慰道:“好,好,好,这才是做长房的气度。陶儿上回做的金丝南瓜饼就不错,还有那牛乳蛋羹也好,都做些带去。”
官陶阳笑道:“老祖宗这是光记着自己爱吃的了。”
宋凤兰便凑趣道:“怕是老祖宗自己馋了,借着机会想你做来吃了。”
霍老太君佯装生气道:“好你们一个两个的,连我也编排上了。”
“这些二奶奶怕是吃不进去,说到缓解呕吐的,莫过于生姜是最好的,我这就去给二奶奶做一道鲤鱼姜砂汤来。”又说了一会子话,官陶阳才去了小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拎了个食盒,和宋凤兰一道到西院去。
自知道霍荣要出征后,袁瑶心中一直不解。
朝廷知胡丹欲来犯已非一日两日了,霍榷曾告诉过她,因着大旱,国内也是失收严重,故而祯武帝下旨边关坚壁清野,不与胡丹做正面交锋。
可怎的眼下又朝令而暮改了?
袁瑶本也是想问的,只是霍榷这些时日愈发忙碌,每每回来倒头便睡了,袁瑶不忍用这些琐碎来烦他,便一直没问。
今日再得旨意,霍荣得着升龙甲,形同祯武帝御驾亲征,让袁瑶心中的疑惑越发重了。
西北边陲多是霍荣的旧部,那里需要到升龙甲震慑三军的,除非祯武帝意不在此。
既然意不在西北,那祯武帝到底想震慑的是谁?
就在袁瑶思忖间,就听丫头来报,“杙大奶奶、官姨奶奶来了。”
袁瑶自然是意外,可细一想又知她们的来意,就赶紧让请了进来。
官陶阳是第一回到袁瑶的房里来,一进就被正间条案上三尺来高的琉璃象牙玲珑塔给镇住了。
虽说这些个精巧贵重的东西,在寿春堂官陶阳也没少见的,可那是霍老太君的屋里,摆再名贵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可袁瑶不过是刚扶的妻室,不说宋凤兰院里,就是正院也没见霍夫人那里有这等扎眼的东西。
宋凤兰早便瞧见官陶阳的诧异,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两人解了羽缎的斗篷,随着一个青绫袄紫缎掐牙背心的丫头往东次间去。
宋凤兰瞧着那丫头眼生,倒是一时也不着急着问,却见官陶阳又是一惊一乍地看着隔开了正间与东次间的多宝格,上头玉石玛瑙,钟罄瓶盏,琳琅满目,中间更是织珠成帘。
官陶阳知道袁瑶因着没换院子,故而屋里的摆设就是原先做妾时的,再想到自己那小院,莫说这些个贵重精巧的玩意儿了,就是想到如今自己所剩无几的私房,都同是做小的,为何却与袁瑶有着云泥之别?官陶阳不觉嫉恨了起来。
丫头掀开珠帘,请她们进内。
里头袁瑶已下地来迎,宋凤兰紧忙上前去扶她,道:“哎哟,你可小心着些,你如今的身子才是要紧的,都是自家人亏些礼数又如何,我们那里会不知道的,你却非要做得周全,真是个实心眼的。”
宋凤兰为长嫂,袁瑶让她坐了东侧炕上,又让青梅摆了一个棉绣墩在炕下,吩咐沏上碧涧明月茶,自己才坐了西侧炕上。
袁瑶是主,不能冷清了客人,便主动捡了话说,“这碧涧明月是前些时候得的,都说是好茶,可我觉着香高尤过了,但味道鲜爽回甘,倒是可以一尝的,倘若大奶奶和姨奶奶喜欢,捎些回去做日常饮用也是好的。”
宋凤兰知趣,接了话,“那我可不客气了,我就喜欢它那股子香味儿了。”
袁瑶笑应,“好。青梅,你去把茶叶分好,装到昨儿个二爷拿回的那俩只掐丝珐琅钵里,一会给大奶奶和姨奶奶她们捎回去。”
“是。”青梅应了就去了。
少时,青素和青丝就端着茶来了,宋凤兰和官陶阳吃了一口茶水,都赞不绝口。
官陶阳方要放下茶盏,却才想起手边没桌子,不想青丝已心细地给官陶阳搬了张小几来。
见状,宋凤兰道:“瞧着丫头的机灵劲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