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只要他自愿并且真的立下了这样的遗嘱,在他去世后……”
“何必要等到他去世后?”胡鹏终于开了口,尽管语气很温和,可这句话的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沙丽丽感觉有些不对劲:“你……你什么意思胡总?”
“我的意思很明确,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不懂呢。”胡鹏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其实……正如我所说的,他长年患高血压和心脏病,而且都很严重,说不定哪一天就撒手人寰了。”
“不,他很健康,他会长命百岁。”沙丽丽像个小孩子那样赌气说道。
路宽不悦:“难道他活到一百岁,我们就跟着他等到一百岁?到时候有钱是有钱了,我们的大好青春都哪儿去了?”
胡鹏见路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有些不客气了:“我的年龄也不小了,更是不能再等了。我不想变成像他这样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才继承这个公司。我本可以比他做得更好,我要把公司发扬光大,远远地超过它原来的规模,我会成为烟州市的第一商人的。”
“够了!”沙丽丽颤抖着问,“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和你们一起谋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你们为了钱居然能有这种丧尽天良的想法?告诉你们,别指望我会这么做!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宽姐,你要是还是原来的那个路宽的话,我劝你不要存有那样的邪念!”
路宽急了:“丽丽,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我是说,等我们回市里,立即去找律师,然后让严震寰作出正式有效的遗嘱。”
“依我看,这份遗嘱的内容需要进一步修改一下了。”胡鹏揉了揉鼻子,“现在老头子什么都听你的,你不如就对他软磨硬泡,让他同意加上一条:把公司由我来继承,这样保险一些,否则……现在的你,实在难以让我们信任。”
“你们?宽姐什么时候成了你那边阵营的人了?”沙丽丽有点愤怒:“你从来也没信任过我!胡总,现在还不到扯破脸皮的时候吧?我曾经很感激你撮合我跟震寰,婚礼那天我也明确向你表示过我的感激之情。可是我也一再向你保证了,我不会忘记我们共同的初衷,我一定会把钱如数交给你的,但必须要等震寰寿终正寝以后,否则那就无异于谋财害命!那时犯罪!你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为什么不肯再等等呢?”
路宽今晚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听到沙丽丽的这番话,冷笑一声说:“震寰?你叫得到亲热!你现在为了一个糟老头子,跟我这个多年的姐妹翻脸,你扪心自问,你自私不自私?”
沙丽丽突然沉默了,等了半晌,她揶揄地一笑,淡淡地说:“宽姐,扪心自问的应该是我么?胡总跟我认识了不到三个月,他明确向我提出要利用我来达到攫取震寰的财产和公司的企图,这也无可厚非。可你,正如你所说的,多年的姐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对你来说我也是同样分量的朋友。可是,你为了这笔巨额遗产,不停地鼓动我去做这个其实欺骗感情的可耻行为。不错,我是喜欢钱,但当初我之所以答应,多半也是因为你的要求。宽姐,我们认识了十六年,从我五岁的时候,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从来也没有过半点忤逆,这不代表我没有主见,只是因为我尊重你,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我最可亲的大姐,我被高年级孩子欺负,你护着我;我不小心打破了学校的玻璃,你站出来跟老师说是你打破的,替我顶雷,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从不敢忘记。我沙丽丽记别人对我的好处,是会记一辈子的!我听你的去面试,我听你的去接近、试探、引诱一个如你所说的糟老头子!起初我并没有喜欢上他,而你和胡总为了一己私欲,给我制造了深入了解他的机会。我由一开始当作必须要为你完成的任务一样带着厌恶和被动去尝试,到最后慢慢地真正懂得了他的心。最终当我真的爱上他的时候,你却帮着这个虽然是外人,但是却因为和你有着共同私欲的胡鹏先生,一起来指责我的不是,你们逼迫我去进行一场苦涩的假爱,然后又在我完全投入时活生生地扼杀,你们制造了爱情,破坏了爱情,仅仅是为了那笔巨款,可它比起真挚的爱情来只等同于一串冷冰冰的数字,丝毫不能给我带来真正意义上的幸福!到头来,我什么也没有得到,而你们却给我制造了这场悲剧!你们也许认为我只是把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爱情丢失了,一得一失之间并没有什么损失??真的仅仅是这样简单吗?你把钉子钉进墙里,再把它拔出来,前后难道是一样的吗?你做得这么残酷,反而说我自私……你们……而你们……”
第二十九章 新郎死了?! '本章字数:2064 最新更新时间:20120526 15:08:22。0'
路宽听得黯然无语,不再作声了。胡鹏干咳了一声,故作轻松地说:“好了……丽丽,我们只是在商量一些必要的事情,不是么?……你何必这么激动?大家都是自己人嘛……还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
沙丽丽一捋长发,兀自镇定了一下,长吸了一口气,说:“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说得很清楚了,没必要再深入探讨了。……不过,你所说的遗嘱需要添加的新内容,我会找适当时间跟震寰谈起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就要他这个人,因此我也会尊重他的决定。如果在我尽力之后他仍然不同意,那我也不会用什么别的手段,同样的,我也不会允许你们不择手段。倘若你们无视我今天所说的话,我会报警,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我说得够不够清楚?你们能明白吧?”
胡鹏笑得很难看:“丽丽,我看你是有点累了,回去休息吧。这两天就不用来这里开会了,长久下去,严先生会怀疑的。咱们今天就讨论到这里,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
沙丽丽几乎没有理睬她俩,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路宽望着门发呆。胡鹏的表情阴森森的,好久都一言不发。
路宽觉得气氛仍然有些紧张,便打算说两句缓和的话:“那个……嗯,胡总,你看,丽丽好像不太受控制了,以后怎么办……?”
胡鹏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悠悠地说:“受不受控制已经不重要了。”他转过脸,向路宽挤出一个微笑:“那是迟早的事情。”
沙丽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与严震寰同居的房间。进门后见严震寰仍旧躺在床上,似乎睡得正香,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出去过。她便小心翼翼地脱了外衣,缓缓地躺到床上去,正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了一丝隐隐的恐惧,不知这种恐惧究竟是来自未知的将来,还是自己现在正置身的黑暗寝室之中?
蓦地沙丽丽的手不小心触到了严震寰的胳膊,她的心咯噔一下,差点没失声喊出来。等了五秒左右,沙丽丽才敢转过来仔细地看严震寰,发现他睡得很死,刚才那一下并没有让他有所知觉。她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躺下去,尽可能地不发出一丝声响。直到身体全部蜷缩进被子里,她才把悬在喉咙的心放下,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沙丽丽发现严震寰居然半点声音也没发出,因为高血压和身体较胖的原因,严震寰通常会发出很响的鼾声。沙丽丽凡事都很迁就别人,更何况是自己的丈夫,加上以前在工厂所居住的宿舍条件也挺差,对于这种打雷一样的呼噜倒也并不是很在意,如果不是这样,换成别人的话实在是难以忍受。然而今天不仅听不到严震寰打鼾,反而静得有些可怕,有的时候,寂静跟死亡是形影不离的。沙丽丽好容易安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就这样,她还是宽慰自己,认为这不过是恐怖电影和惊悚小说看得太多导致的精神作用,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呢?她渐渐地感到了困意,不一会儿便松弛了下来。在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下,她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轻轻的呻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打在了严震寰身上,却突然觉得严震寰的身体冷冰冰的!她心里一阵极度的惶恐,迅速地收回手和脚,转过身背对着严震寰,半晌不敢动一下。过了许久,她见严震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向,这才悄悄回过头,颤抖着用手摇了摇她,一边轻声喊道:“震寰……震寰?”
严震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沙丽丽咽了咽喉头的苦水,颤栗着把手伸到严震寰的鼻子下面,试了试,居然没有半点气息!沙丽丽惊叫起来,本能地想跳下床去,却发觉自己的左脚脚踝已经被牢牢地钳住??被严震寰的手!他的手很自然地握住沙丽丽的脚踝,并没有刻意去抓紧??何况他已经死了,可沙丽丽却无论如何也甩不开。沙丽丽惊慌失措,毛骨悚然,想用另一只手掰开。尽管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丈夫,但不论一个人生前如何优秀善良,当你面对着他已经失去活力的尸体,仍然难以抑制那种与生俱来、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原始恐惧。沙丽丽惊魂难定,尖叫一声,用尽了全身力气向后拉扯。不知是不是这一扯太用力,严震寰的整个身体都被拉开,四肢挺直,他满是皱褶的苍老眼皮居然也翻了上去,露出了已经毫无色泽的暴凸眼睛!
那双眼睛充斥着平淡庸碌的人间所绝无仅有的恐怖气息,迅然间,又因用力过猛而翻出了红色血丝纵横交错的眼白!
沙丽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却仿佛刺激了泪腺,两行热泪急急地涌了出来。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难道拥有六根手指的自己,真的克夫?但毕竟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房间,她绝对不能大喊大叫。对生存这一基本需求的极度渴望,远远压倒了对死亡的畏惧感。沙丽丽尽可能地使自己镇静下来,紧贴着墙壁,战战兢兢地抓过房间的电话,一边流着泪,一边拨通了胡鹏的手机号。她虽然更信任路宽,但路宽刚和自己大吵了一架,而且她对严震寰的了解远不如胡鹏,而且路宽比她更沉不住气,看到这个情形还不得吓得大喊大叫?
这期间短短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