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处不留爷 来到新监狱 '本章字数:2467 最新更新时间:20120615 11:10:23。0'
当天下午,班主任我把叫去,给我一大把传单让我欣赏。她当然希望我立即转学,别在这个班级,这个级部,这个学校耍彪(出洋相)了。那一瞬间我感到有些沮丧,但又想不出沮丧的理由,因为我一直都很沮丧,好像没什么不沮丧的特别理由。
突然,海大宇又出现在办公室。掏出一百块钱递交给班主任。班主任转而给我,并说:“这是教导处责令海大宇给你的医药费,如果你认为不满的话,可以到医院做个鉴定,看看到底哪里被打坏,可以按照在医院的账单来进行赔偿。”
我接过这一百块钱,沉默了半天,突然一把掀掉桌子,一甩外衣,把一百元撕成碎片,扔撒在班主任和海大宇的脸上,然后义正言辞地傲然说道:“海同学,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中午校园下课铃一响,如果没有学校处分的话,胜负归谁,还没人知道。现在一百块钱在我辛某的手中,并非我赢了;海同学你为了大显我民神威而举办的这场斗殴大赛,死伤这么多人,在世人眼里,我们都输了。依小民之见,我们不只要练武强身,以抗外敌;更重要的是广开民智,智武合一,这才是国富民强之路。区区一百块钱,能否改变国运,还请海同学和班主任三思。这一百块钱,就留给您做纪念吧!告辞了!”(这一段取自《黄飞鸿3狮王争霸》)
视线迅速由模糊转向清晰,班主任奇怪地凑近我说:“什么表情?你在嘀咕什么?”
“没,没有!”我立即堆满笑容,小心地把这一百块钱放进兜里,将拉链拉得死死的,然后向老师鞠了一躬,说:“谢谢老师!谢谢教导处的领导!再见!”
后来我听说,在烟州城市边缘的清济县石冶镇上,有一所封闭寄宿学校,学习水平再差的学生,去那里以后也会提高成绩,在烟州,这个学校已经达到了传说级别了。我妈妈有很多朋友和同事的孩子都在那里改变了命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原来学习成绩倒数一跃轻松考上了重点高中。只不过那里很穷,是烟州最贫困的农村,生活条件很不好,吃的都是地瓜干,学习压力比高中都大。
爸爸妈妈向我征求意见,而我一方面受不了这里同学的欺凌,一方面又不想因为学习成绩差而一事无成,就下定了决心。
临走的时候,我在十六中就不像以前那样怕得罪人了,因为我们不再抬头不见低头见,即将天各一方。他们骂我,我虽然不会回骂,但好歹也要据理力争一下。水兵看出我要走的苗头,就专门问过我。我说我要去石冶一中念书,水兵挺吃惊的,说你疯了,你不怕啊?那里的老师可是杀人不眨眼,揶揄了我半天之后,又郑重跟我说:“我有个同学杜元英在石冶一中念书,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以保证你不会受人欺负。”
关于这个杜元英,我应听说过,家里似乎开了个水产品加工的冷库,他爸爸开一辆老本田,这种车也许现在满大街都能见到,但在一个小城市里,又是90年代,能卖到三十多万)。杜元英跟水兵差不多,也经常打架斗殴,包括海大宇在内与他同班或者港附近搬进里的坏学生,也都很害怕他。后来不知怎么,可能是想要发奋图强(我表示怀疑)吧,就去了石冶一中。后来传说他在那里瘦了三十斤,搞得大家都觉得石冶一中是人间地狱,老师们都是屠夫,切人肉去卖。直到几年后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跟常人一样瘦时,才真的相信,当然,这是后话,在此按下不表。
各位看官,五个星期的假期一过,爸爸就找了一辆单位的破旧桑塔纳,带着我和一大堆行李去了清济县。我记得临走之前,妈妈哭得像个泪人,就好像我死了似的,我也哭了,就好像客观上我真的死了似的。
就这样,车开到了石冶镇,我算计了一下,大约来回需要一个钟头,如果学校有合作的长途汽车的话,大概得一个钟头零二十分钟。我在学校门口站着,看着这所跟烟州十六中天差地别的破烂学校。我没有看到一栋楼房,全都是如同民工在工地上临时搭建的破平房,里面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异味,但却出奇地安静,一直到下课铃打响也是如此。我有些愕然,可能这里下课连休息时间也没有,只不过是让学生为下一堂课做准备,想来比十六中要残酷百倍。不过我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受气包,无非是得比以前承受得多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爸爸委托班主任年秀梅一定要照顾我,因为我在各个方面都很弱势,是个十项全不能。年秀梅笑容可掬,看上去应该很和蔼,我心里一暖,觉得能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上这样一位班主任,也算是人生一大幸运了。我马上就得去班里见同学了,所以不能跟我爸爸哭哭咧咧。爸爸在远远地向我招手(在这里我要说句恶心的话,我觉得他真的很高大,在我眼里他比毛主席拿破仑也都毫不逊色),我想如果没有这么疼我的父母和亲人,我生活在这个世上的全部意义,也都完全失去了。
年秀梅就这样带我进了教室。我刚进去的时候就早知道,生面孔总会引起所有人关注的目光,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我以为全都是农村的那种黑里透红的健康肤色,可是谁知道竟然长得跟城里人一模一样,在我看来真不可思议(我倒不是歧视,因为我没资格歧视任何人),不过以后我才知道,本校有近一千名外地学生,其中烟州学生就有四百人。这个班六十多条人命,最少有二十个是烟州市里的。
我突然觉得,他们的目光也许其实是在审视我的性格,想从外表判断一下我是不是个可以玩弄的傻瓜。尽管事实上我就是,可我总得当一会儿装成猫头鹰眼睛的蝴蝶吧?我就装得不动声色,把惶恐的表情尽可能地掩盖住,缓步走到教室最后的角落,在那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新来的都要坐到最后,这是规矩。
这时候正在讲课的老师发现我抢了她的风头,就很辩证很客观地说:“看什么看?一个新来的学生有什么可看的?都没见过新来的么?但凡在外地用点功,还至于来这里遭罪?看黑板!”
这一堂课是英语,老师的英语腔调里带有很浓郁的石冶乡音成分。我掏出本子来记笔记。那个时期我已经有些近视了,在最后的座位更是看不清黑板上写的什么。我就想借别人的抄抄。我打量着周围,却发现教室最后面坐着的,都是一帮横眉竖眼的家伙,不像是学习好的。尤其是我前面的一个很高的男生,估计有一米八三,这种身高在当时的初三学生来说已经比较吓人了,我看到他侧脸对着黑板的眼睛里冲满了不屑。我想,可能是遇到类似水兵的学生了,我和他不能太熟,不然就会被他戏耍打骂。只有保持一段距离,对他不卑不亢,让他摸不透吃不准我,也就不会打我了。
第六章 我莫名其妙被惩罚 '本章字数:2481 最新更新时间:20120616 20:25:23。0'
下课铃响了,但实质上只有三分钟的自由时间,也就是这点时间都会被充分利用。包括那个高个子男生在内,三个男生马上把自己的凳子转向我这边,围着我坐了下来。我心里那个忐忑不安哪,在这里就不充分形容了,不过我比原先在十六中的时候能略为镇定一点,就打算先听听他们说什么。其中一个留着很长头发的学生自我介绍说:“我叫李守,新来的,认识一下。”当时看来这种大长毛真是惊世骇俗,不亚于我在街上猛然看见一个清朝人。
一米八三的学生说他叫何阔,另外一个比较胖的叫做钱共思,我想这个名字是共产主义马克思的意思。何阔开始破旁敲侧击地试探我:“兄弟,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你在烟州哪个学校念书?混得挺好?为什么来了?”
我当然不能说我爸爸只是一个小公务员,妈妈在效益很低的厂子里当普通职工。我绝不是怕丢人??还有不如我的从大西北来的呢,但我必须要保护自己不受欺负。于是我就胡说,说自己的爸爸是机关的处长,可在同一年底,爸爸真的当上了科长,两年后又升到了处级,这说明我即使吹牛也是有理有据的,能很辩证地看清事物发展的某种必然趋势,只得臭屁。
当他们听说我是十六中的,好像很惊讶,说那可是烟州最好的学校之一啊,你们家里应该挺宽头的吧?
说自己没钱就会被瞧不起,说自己有钱又会被敲诈,我只能不直接回答,而是很含糊地说,凑合着过。说起来,当年的有钱人不像现在这么牛,当时反倒是光脚的穷人更可怕。
这时候他们就开始卖弄起自己的交际来,说了一大堆十六中坏学生的名字,说这都是我们的朋友,你认识吗?他说的这些名字我当然知道,都不是什么好鸟,所以我也没接触过,不认识。但我不能撒谎,因为这谎撒出来一定会有代价,如果他们一查实,发现我并不认识这些人那我就又要倒霉了。我就只好说:“我有个同学叫水兵。”
可能是水兵只是我们班级里的混子生,没什么名气,他们三个人纷纷摇头,表示根本没听说,眼中尽是轻蔑之色。我又嗫嚅地补充道:“他的一个朋友杜元英,也是我们学校的,来这儿上学了,不知道是不是?”
何阔这三人立即变了脸色,我心里暗自窃喜:“这仨小子原来也是半吊子,杜元英看来真的不一般,能一下子就把这么凶悍的三个高个子给震慑住。”何阔有些怀疑地问:“你真认识杜元英?”
我说,我马上就会认识的,他和我的同学水兵是好朋友。于是他们明显地对我客气了,比刚才态度要好很多。现在回想起来,只是一帮打架斗殴的坏学生,在当时却被同龄的孩子们奉若神明,真是不可思议啊。
数学课上,我认真地做笔记,才打铃下课,下一个教物理的老师就立即到了。她一进门就用力砸黑板,喊道:“这是谁值日啊今天?为什么不擦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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