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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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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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一起做一次商业冒险。他在我们进餐的时候进行了一场颇受欢迎的布道:“我一直坚定
地认为,上帝在我们这个文明世界,不是以《圣经》时代的奇迹形式现身,而是以发展的形


式。是发展引导人性登上通往神性的阶梯。这不是雅各梦见的天梯,而是‘文明之梯’,如
果你想称呼它的话。在这个梯子上所有的种族中,盎格鲁一撒克逊人站在最高处。拉丁人在
下面一两级梯阶的地方。再下面是亚洲人——一个勤劳工作的种族,没人能否认,但是缺少
我们雅利安人的勇敢。再往下,我们还有黑人。尽管不听话的是魔鬼的化身,脾性好的可以
训练得会干活赚钱。在加利福尼亚讲西班牙语的聚居区,美国的印第安人也能干些有用的杂
务活吧,不是这样吗,尤因先生?” 

我说是那样。 

“接下来是我们的波利尼西亚人。就此而言,到过塔希提、夏威夷或伯利恒的人会赞同
太平洋的岛民如果接受悉心指导,可能会学会识字、数数和虔诚方面的基本知识,因此会超
越黑人并能在勤劳方面同亚洲人差不多。” 

亨利打断他,指出毛利人已经进一步学会了关于商业主义、外交和殖民主义更深的知识。

“这证明了我的看法。排在最后、地位最低也是最卑微的就是那些‘不可挽救的种族’,
澳大利亚的土著民、巴塔哥尼亚人、部分非洲民族等等,只比类人猿高一个梯阶。对发展如
此顽同不化,就像乳齿象和猛犸象一样,恐怕他们会步他们的兄弟民族——加那利群岛的岛
民关契斯人(注:位于非洲西北海岸之外大西洋加那利群岛上的原住民,作为一个独特的民
族已经灭亡。)和塔斯马尼亚人——的后尘,很快就会‘从这个梯子上被去除掉’,这是最善
意的预期。” 

“你的意思是——”莫利纽克斯船长喝完他的汤,说,“灭绝?” 

“我就是这个意思,船长,是的。大自然的法则和发展是同步的。本世纪就会目睹人类
的种族实现关于他们种族特质的预言。优等种族会把人口过多的野蛮人的数量降到正常值,
因此可能会产生让人不舒服的场面,但是有理智的勇气的人一定不能畏缩。一个荣耀的秩序
会随之而来,那时候所有的种族都会明白,是的,会欢迎他们在上帝的文明之梯上的位置。
伯利恒湾为我们提供了即将到来的黎明的一线曙光。” 

“我为此祈祷,牧师。”莫利纽克斯船长回答道。一个叫高斯灵的先生(郝劳克斯牧师
大女儿的未婚夫)紧握双手,充满了甜言蜜语般的崇拜之情:“请恕我冒失,先生,这让我
觉得您的高论一直没有印刷出版,这简直就是……对了,是一种‘损失’,先生。‘郝劳克斯
文明之梯’将会点亮皇家传教联合会!” 

郝劳克斯牧师说:“不,高斯灵先生,我的工作在这里。太平洋必须发现它自己的另一
个笛卡尔,另一个居维叶(注:(17691832)法国动物学家,曾任国务委员和内务部副大臣。)。”

“您其实很明智,牧师——”亨利用手啪得拍了只飞虫,仔细研究它的尸体,“没有把
您的理论讲出来。” 

我们的主人无法掩饰他的愤怒:“怎么这么说?” 

“啊,如果仔细看,如果一个简单的法则就足够的话,很明显一个‘高论’就是多余的
了。” 

“那是什么法则呢,先生?” 

“‘古斯的生存两法则’的第一条。它是这么说的:‘弱肉强食。 ’” 


“但是您的‘简单法则’有个基本的无法解释的地方:‘为什么白色种族统治着整个世
界?’” 

亨利轻声一笑,假装为一支想象中的火枪上子弹,沿着枪管瞄准,眯起眼睛,然后“砰!
砰!砰!看到了吗?在他吹吹矢枪之前就把他干掉了”,这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德比郡夫人发出一声惊愕的“噢”。 

亨利耸耸肩:“你说的基本的无法解释的地方是什么?” 

郝劳克斯牧师的好心情已经没了。“你的意思是说白人种族不是靠神的恩惠而是用火枪
统治了世界?不过这样的断言同样无法解释,只不过是披着借来的外衣而已!如果不是上帝
威严的意愿,为什么结果是白人得到了火枪,而不是,比如说,爱斯基摩人或俾格米人?”

亨利欣然解释说:“我们的武器并不是哪个早上突然掉在我们大腿上的。它可不是来自
西奈山上空的神力。自从阿金库尔战役(注:1415年英王亨利五世于法国北部阿金库尔村
重创数倍于己的法军。)以来,白人就已经完善和发展了火药技术直到我们的现代军队能在
战场上使用成千上万支火枪!‘啊哈!’你会问,‘但是为什么是我们雅利安人呢?为什么不
是什么单脚人,或者毛里求斯的曼德拉草呢?’那是因为,牧师,在世界上所有的种族中,
我们对宝藏、金子、香料和统治的热爱,哦,最主要的,甜蜜的统治——或者更确切地说是
我们的贪婪——是最强烈、最饥饿和最不择手段的!是的,这种贪婪,推动了我们的发展;
我不知道是为了邪恶的还是神圣的目的。你也不知道,先生,我也不会过度关心。我只感激
我的造物主把我丢在了胜利这一边。” 

亨利的直率被曲解为粗鲁,郝劳克斯牧师像身在赤道上的厄尔巴岛(注:位于意大利
西岸,拿破仑笫一次放逐就在此岛上。)的拿破仑,因为愤怒而脸色微红。我称赞我们女主
人的汤(尽管事实上我迫切需要杀蠕虫药,除了最简单的食物我很难吃下任何东西),而且
问她这些乌龟是在附近沙滩上抓的还是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的。 

后来,在闷热而潮湿的黑暗中,壁虎在偷听着,亨利躺在床上,吐露了一个秘密:白天
的诊疗已经成了“歇斯底里、被太阳烤晒的女人们”的大游行,她们不需要什么药,而是女
性的袜商、女帽设计者、女帽制造商、香水商店和杂七杂八的装饰品店。他的“诊疗”,他
详细地说,十分之一是看病,十分之九是闲聊。她们发誓自己的丈夫和土著女人乱搞,而且
生活在道德的恐惧中,生怕她们会抓到‘把柄’。哭湿的手绢都得轮流拿出去晾干才行。” 

他透露的秘密让我感到不安,我大胆跟亨利说当他不同意我们主人的观点时,可以稍稍
克制一点。“最亲爱的亚当,我当时已经在克制了,而且不是一点点!我很想把这些话冲着
那个蠢蛋吼出来:‘为什么要笨手笨脚地掩盖一个简单的事实,我们急急忙忙把皮肤更黑的
种族送进坟墓是为了夺取他们的土地和土地上的财富?狼不会坐在它们的洞里,编造大量消
灭种族的理论来为他们吃掉一群绵羊的行为辩护。“理智的勇气”?真正“理智的勇气”是
丢掉这些遮羞布,承认所有的民族都是掠夺成性的,但是白人掠夺者,用我们致命的疾病粉
尘和火器的双人舞,成为掠夺者例子里杰出的代表,那又怎么样?’” 

一位尽职尽责的医治者和温和的基督徒能屈从于这样的愤世嫉俗,这让我很不安。我问


他想不想听听古斯的生存第二法则。亨利在黑暗中咧开嘴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子:“生存的
第二法则中并没有什么第二法则。吃或者被吃,仅此而已。”很快他就开始打呼噜了,但是
体内的虫子让我一直很清醒,直到星光暗淡。壁虎吃饱了,轻轻地在我的床单上爬着。 

黎明热得让人出汗,天色也有点像西番莲子那样红。男女土著民都被逼迫沿“主要街道”
而上,到山顶教会的种植园里做苦工,在那里他们一直工作到下午,那时天气热得让人难以
忍受。在来接亨利和我回“女预言者”号的小划船到来之前,我去看给干椰子仁拔毛草的工
人们。碰巧年轻的瓦格斯塔夫先生今早负责做他们的监工,他让一个土著男孩给我们带来椰
子汁。我克制住没有问候他的家人,他也没提到他们。他拿着一根鞭子。“但是我自己很少
用它,这是耶稣的卫士用的。我只是看守的监工。”他说。

有三个这样的地位比较高的监工监视他们的同伴,领唱赞美诗(《陆地上水手的船歌》)
和斥责偷懒的人。比起昨天,瓦格斯塔夫先生不是那么想跟我交谈,这让我的一些轻松的话
无法说出口,只是被热带丛林和做苦力的声音打断。“你在想,我们把自由的民族变成了奴
隶,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郝劳克斯先生已经解释过他们为了有利于传教团带来的
“发展”是付钱给苦工的。瓦格斯塔夫先生没听见我的话。“有一个蚂蚁群落叫奴隶制造者。
这些虫子突袭了普通蚂蚁的殖民地,把卵偷到自己的窝里。卵孵化后,啊,偷来的奴隶变成
了大帝国的工人,而且从来想不到他们是被偷来的。如果你问我的话,是耶和华把这些蚂蚁
塑造成榜样,尤因先生。 ”瓦格斯塔夫先生凝视的目光里充满了古往今来,“让他们自己看清
这一点。” 

性格变化不定的人让我不知所措,瓦格斯塔夫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表达了我的歉意,
抽身继续到我下一个造访的地点,学校。在这里,两种肤色的拿撒勒婴孩学习《圣经》经文、
算术和识字基础。德比郡夫人教男孩,郝劳克斯夫人教女孩。下午,白人小孩还有额外的三
个小时根据他们的地位开设的个别辅导课程(尽管举例来说丹尼尔·瓦格斯塔夫看上去就对
他的老师的花言巧语具有免疫力),而他们的肤色较深的玩伴则在每天晚课(注:指天主教
中每天七段祈祷时间中的晚课,又称晚祷。)前回到田地里他们的父母那儿。 

为了表示对我的欢迎,他们表演了一场简短的滑稽歌舞串演。十个女孩,其中五个白人,
五个黑人,每人背诵了十戒中的一戒,然后又为我演唱了《噢!你是我最爱的地方》,由郝
劳克斯夫人用一架立式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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