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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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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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离开之后,空旷的内城猝然出现了一队百余人的人马,冲着防守松懈的朝阳门而来。城门上的守卫军根本不曾料到张昺谢贵已被诛杀,亦想不到不过旦夕的功夫竟祸起萧墙之内,此时横冲直撞过来的乃是腾腾杀机。他们听到马蹄声只觉奇怪,莫不是燕王的部下又要出城?楼上守卫见对方来势汹汹不似以往卑躬屈膝,百户长手执长矛站在城楼上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在城内奔突冲撞,还不下马报上名来!”
  在这顷刻犹疑间,三保带领的分队已奔到城门下,冲在最先的男子面上全无平日的温煦清朗,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抛出,马匹长嘶不已连人带马直立站起。他眼中蓄满冷冽的傲意,仰面望住城楼嘴角一折喝了一声“杀!”,身后已箭飞如雨飒飒朝城楼上射去。
  情势陡然生变,那百户长才吼了一半,已然身中数箭整个人直直从城门上栽下。城楼上守卫此时才猝然惊醒过来,情急之下有人冲上去敲响了战鼓,沉重的鼓声咚咚咚登时鼓噪不歇,灯火一一亮起。守城的军士包括刚退下去的一班人急急拿起兵器冲将出来,却因久歇不战及无人指挥,一时间乱作一团。
  这情景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三保望住城楼上冷冷一晒。他翻身站立在马背上,迎着城楼上满壁燃烧的灯火,回头只对身后的军士说道:“诸位将士但举全力拿下朝阳门!此役就让我为你们掠阵吧!”
  城楼上守军惊恐不已,却见楼下马上那人手臂一扬,从他手腕的机簧中直直射出一条玄青色弦线,以破空裂风之势,喀一声射中城墙的砖缝中。三保脚下一掠,身影已顺势飞起,沿着弦线收缩的方向凌空掠上。城墙上的弓弩手这才匆匆赶到,听这头一喝,忙举弓拉弦地赶来,朝着城下一通乱射。
  然而第一轮箭镞方射出,已见得地下青锋一灼一柄通体玄青的铁扇飞旋如极为坚固的盾,将那些乱箭扫射挡开。玄衣的人影甚至连铠甲都未着一片,只身一人瞬间便攻上了城头。他手上机簧一弹青弦收回,一把铁扇扇锋凛凛如同破空的冷电,所过之处热血狂飙,惨叫声连连迭起。
  守军更为慌乱,分布在城墙两侧的军士急忙涌入城楼的位置,都来截杀闯入城墙上来的人。一时间城墙两侧已无声豁开了裂口,城下燕军见状,副手王景弘当即吩咐弓弩手前排掩护,后排军士卸下轻便的云梯,在城墙两侧防守薄弱之处架梯攻城。
  三保在城墙上以一敌百,手中扇锋果决地飞旋纵劈,三尺高的城墙上不断有人跌落,底下架梯攀爬的人却源源不绝。拼力扑上城墙的燕军立即拔出刀刃,迎着匆忙赶来的敌军挥刀乱砍。两边弓矢往来不绝,城楼上鼓噪的击鼓声最终渐渐偃息下去。一个多时辰之后,混战结束,底下通往城墙的门被打开,燕军整肃有序地竖起燕字旗,代替了城墙的守卫,驻守在朝阳门城楼上。
  三保长身当风而立,扬手往空中抛出了一枚信号。嗤一声尖厉鸣叫蹿上天际,轰然而开白色焰火。
  时辰一点一滴滑过,北平四方不同的方位,相继燃起了白色焰火。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再丽正门的方向,玄墨一般的夜色里开出了三朵白色的曼陀罗。
  燕军已全然夺下北平城门,燕王朱棣已率军到了丽正门上。
  几乎是长长出了一口气,一颗绷紧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稳稳当当停在了胸腔内。三保将余下的军士整编列队,吩咐副手王景弘带兵驻守城楼,自己一个飞掠轻盈落在城下马上,策马疾风朝丽正门驰逐而去。
  时辰已过亥时将近子时,丽正门上朱能为朱棣安排了居室卧榻,让燕王先将就小憩一晚,明日一早再派人返回王府打点随行的装束。刀兵将起,朱棣也不赘求那些有的没的,只叫朱能派的人草草收拾停当便打发走了。
  七月癸酉,高耸的城门上夜风飒飒吹动衣袂,张玉沐晟相继回到丽正门上,只有小王爷朱高煦和张信还没见着,想必是还在安排些后继事宜。暗夜中有一人一马远远奔驰而来。到得城门下,马蹄骤停,却见那人身影一纵已跃上城来,擦着他探出的手臂,两个翻越便单膝跪在了他面前。“王爷!”
  朱棣心中一跳,忙扶了他起身。带着几人回到城楼屋内,又持续布排了巩固北平据守形要的攻伐路线,分别是怀来、开平、龙门、上谷、云中、永平数城,以便燕军锐意南下。烛火溶漾,时辰点滴滑过,待到几人告退时,子时已过了大半。朱能张玉诸人都草草歇在丽正门城楼内,皆是和衣而卧。
  窗外明月不知何时从云层中游荡出来,透过城楼的轩窗照在三保眼中。他悄然起身,推开门踏着城墙上的月色,慢慢踱了下去。
  端重的城门上夜影憧憧,高台开阔的城墙上,十步一岗的守卫手执长矛直挺挺地伫立着,这氛围无声却极为凝重。东面的角楼上,有一人手扶城墙长身站立在风口,夜风吹掠起他长袍发端,孤高清远得仿佛神祁临世。
  朱棣站在高处俯瞰北平这一片沉寂万籁的尘世,多少年了,他曾困在这里多少年了。这么些年来他在沙场策马驰逐御刀杀敌,从没有一天顾及过生死。这么些年他等待过,也曾引吭相望,可是最后的一切,都与他无缘。恨过,也憎过,也曾觉得乏了,想放手了。他甚至想过有那人在身边一世,当个无冕之王守着这片尘世长此一生,倒也算了。可是这尘世的一切叫嚣着纠缠着都不肯放过他,那么,这天下苍生,便都换个活法罢!
  但叫这苍穹风云,都只为我翻覆!叫这黎民福祉,都只为我恩赐!叫这朝代的版图,也跨越到未知的界限!叫那世外的万朝,也臣服在我的脚下,只为我来贺!
  只要我不死,我将用尽我一生的心志,叫这个梦想浮白于天下!
  旗风猎猎,月出月没。整个北平的幽寂皆沉睡在他眼中,心潮起伏,澎湃不竭。
  忽而有人顺着青石板的台阶一步一步登上来,那人沉静的语气被风一吹即散。“王爷还未歇下,可也是睡不着?”
  朱棣伸手挽了他将他轻轻拢在怀中,这亲昵的动作,他做得极为娴熟。而那人顾及守卫铮铮都站在城头,不免悄然地躲了一躲。于是他便只得与他身子撞了一下,乃将手掌抚在他发稍,一手抓了他便往下走。“陪我去走走。”
  两人沿着楼台下去,挨住城墙的墙垣慢慢往城外走。夜风吹拂,虽是盛夏之日,却也已日夜分明,凉爽得紧了。
  不知走了多久,奋战两个多时辰才刚夺下的城池已远远在身后只剩了一顶平檐斗梁。眼前是一片枫树林,林间隐约有流水潺潺,听之幽静无双。朱棣携了三保,踏着枝叶间透入的月光,梭梭踱了进去。
  三保无声跟住他,任由他温热的手掌轻且灼然地圈禁在手腕上。越往林中走去,越是清晰听见水声哗然,仿佛是有一汪清泉,被淙淙溪流注入倾泽。三保见朱棣似有心事,目光在身侧柔柔落在他脸上,问道:“王爷是为何事睡不着?”
  却不想朱棣反手将他拉近了些,双臂一伸将他拢在怀中,答非所问。“这里无人,肯让我抱抱了么?”三保听他说话又不成章法,也不知他此刻心中感触太多又想耍赖装释然还是怎得,不由挣一挣想去看他神情。然朱棣却怀抱收了收轻声一叹。“别动。”
  三保只得任由他身子稍稍倾了些将下颌抵在他肩上,有些不惯这样的接触却是未有推拒。“王爷是否有心事?”
  良久,那人才放开了他,又负手沉思往林中走去。他在前头身影卓绝,一语不发三保只好紧紧跟上。
  树林间脚步踏在青草上,沙沙轻响。那人话音中略有疲累的嘶哑,却愈发沉稳精绝。“三保,我在想,像今晚这样的安逸清静,往后都不会有了。往后——那是刀光剑影生死无话,是血流成河尸骨埋地,但不会再有从前安居一隅的日子了。三保,你怎么想?”
  脚步梭梭有声,却轻得听似遥远。外人都将燕王朱棣传得有如神助般智勇无双,然只有三保知道,他的王,亦不过是凡人男子。曾经,他也是用那种膜拜的心情去看待他的,看待他该是无所不能,该是举世不凡。然而那一次,当他说出那样的话,他才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亦不过该有人去贴心关爱。或许从前看懂这一点的,只有燕王妃一个罢?
  “三保只想着,无论今后王爷面临怎样的境况,三保都会陪伴着您。”是生是死,他都会与他一起。他成王或者败寇,对他来说他的身份只会是一种,他都将会陪他到最后一刻。
  那人伸手过来又挽住了他,将他手指交握在手中。再进去,便到了一处浅坡,坡上有一脉清泉水流湍急,哗哗然注入坡下一个阔潭中。阔潭底是少见的细沙卵石,沙石缝中阔叶柔软的青草一蓬蓬生出,淹没在及腰的水下随波摇晃,倒像极了诗经中所述的青荇。
  潭水淙淙如歌,更显得林间幽寂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表问俺为毛还不到正点,,,,俺也不知道还有哦,请亲们原谅的就是某啖的更文时间,因为某啖是大龄青年了,要上班养活自己,所以白天要工作,只有晚上7点以后才开始写,一般到10点半样子能更好一章,所以只能是每天的这个时间段来更啦。。。。。如果当天时间不方便的亲们只好请你们第二天看了,55555嗯,其实今天好想写个5000字的一章把嘿咻部分都写进去,可是不行了,腰椎不行的某啖要死过去咧,请亲们再耐心等待一下吧为了这个甜甜的H。。。。


☆、(四十六)

  朱棣一拂衣摆在岸边一块倾斜的大石上坐了下来。三保站定在他身边,居高望下,但见他面容在林间偶透入的微弱月光下幽黯看不清神情,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意味。朱棣凝眉看了他一阵,隔着夜色如同隔着一道梦境,许久才淡淡一笑。“坐下吧。”
  石块应着山坡的趋势倾斜狭长,尾端凌空突起在水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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