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主义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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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主义嗔-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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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他没又听清楚陈扬说了一句什么,也没有反应过来拦住往前跑的陈扬。李云岫过了一秒钟才往前跟了上去,可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没能马上追上。
  陈扬在前面跑着,李云岫在后面追。行人们都不会知道这两个在马路上奔跑追逐的小孩子在玩什么花样。两个人看上去也都没有在途中放弃的意思。陈扬跑步本来就不错,再加上那一秒钟的优势,领先了李云岫一大段。李云岫跑了一会儿也没有慢下来,还是紧紧地跟在陈扬后面,他要追的不仅仅是陈扬,还有他的桔子。李云岫看到了车辆穿行,行人在眼前变换,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跑这么快。有好几次,李云岫觉得自己已经追上了陈扬,只要向前伸出手,就可以一下子勒住陈扬的领子,让他停下来。可当李云岫真的伸出手去的时候,他又什么也没有抓到,或者只是轻轻地碰到了陈扬的衣服。李云岫觉得自己是越跑越快了,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速度,身子跑的还要比腿更快些,总是冲在前面。有的时候会猛地一倾,几乎是向地面一扑,眼看就要撞到地板了,却又没有撞在地上,而是又往前跑了好几步,步子快得大得无法想象,感觉就是整个人短暂地飞离了地面,像一只起飞的鸟一样。
   
李云岫的橘子(5)
李云岫看着前面的陈扬应该开始累了。陈扬的步子开始不稳,身体也摇摇晃晃。李云岫离陈扬越来越近,离他的桔子也越来越近。可是他没有想到陈扬在快要被自己追上,就要到拱桥的时候就在河边的栏杆处一下子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自己。
  陈扬的脸已经红了,流了很多汗,喘气。李云岫也一样,也是满面通红,汗水从每一个毛孔往外冒。除了喘气,李云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李云岫想要往前走,却没有更多的力气了,只好靠在路边的树干上,弯着腰,一个劲地喘气,像是要把心脏给吐出来。他看着就在前面六七步的陈扬,同样也没有了力气。他们就这样相互看着,大口地呼吸。
  李云岫想要往前走两步,脚步才刚刚移动,陈扬就大喝一声:“别过来。”陈扬站到了河边栏杆的石板凳上,把手伸了出去。“再走一步就什么也没有了。”
  李云岫呆呆地看着陈扬突然从地上拿起了一块砖头,把桔子放到凳面上,用砖头使劲拍了下去。李云岫叫了一声。一开始桔子还能滚动,几下之后就不动了。李云岫不懂得冲上去。李云岫的桔子的表面上开始有了破裂的白斑,不一会儿就彻底地成了一堆碎玻璃末子了,像一堆黄土一样躺在地上。李云岫的嘴唇动了动,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 来。陈扬把李云岫的桔子给拍成了末子,就那么几下子,陈扬又把它们拢成一撮,问李云岫:
  “现在还给你,你还要吗?”
  李云岫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不知道。他觉得嘴里很干燥,很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陈扬从口到里又掏出了一个小袋子,那是李云岫送给他的那袋玻璃珠,说:“这些也是你的吧。”陈扬一个接一个地把这些珠子高高地抛出去,它们都掉到了河里面,沉到了河底,一转眼就不见了。
  陈扬把李云岫的桔子也拾起来,把那些碎片往河里用力一投。碎片在空中就散开了,在路灯下闪闪发光,马上又黯淡下来,像舞一样往下沉,也消失在河水里。陈扬的手被划破了,血从手掌上渗了出来。李云岫往前走过去,陈扬也往前走,一转弯就不见了。
  李云岫回到刚才的栏杆,想要在石凳上寻找残存的碎片。他亲眼看到了桔子变成了一堆碎玻璃粉,可是那些碎片现在又在哪里呢?他站到刚才陈扬站的地方,伸出头往河面上看。天渐渐黑下来,河水也变了颜色。深绿色的河水多么平静,什么也没有。
  李云岫坐在桥栏杆的石凳上,哭了起来。李云岫的桔子就是这样成了碎末,永远地消失了。所有的计划都会落空,所有的宝贝也都要丢失。李云岫只生下陈扬送给他的九个橘子,他只有橘子了。李云岫把橘子拿出来,看它们的样子。所有的橘子也都会被吃掉,要不然就会烂掉。到那个时候皮就会变得宽大皱折,果肉会慢慢地变小,白色的丝络也会像根须一样露出来。气味会四处弥漫开来,又会慢慢散掉,直到所有的人都忘记掉它们曾经存在。李云岫吃着橘子,就哭出了声音。
  
叶倾城 启示录
叶倾城,女,现居北京,媒体编辑。著有《麒麟夜》等长篇小说三种,及《玻璃杯里跳舞的天使》等散文集六种。叶倾城的美文是国内一流的,常在各大报刊见到。她的作品均以青春的视角,讲述青春遭遇的情感、心情及故事;作者饱满的青春激|情与灵性的创作,形成了作品艺术上的独特氛围及精巧构造,使一个个故事好读、好看,韵味久远。
  
薄情
偶尔逛街看到一条新秀丽的牛仔裤,试完才问价,打完折还要一千多。我已经存了撤退的心,小姐还鼎力推荐:“这个十年都不会变形。”我笑起来,“那我呢?我能十年不变形吗?”还有一句更残忍的话我没有说:我肯穿十年吗?我的衣柜早就是深宫孽海,无数得不到我宠幸的衣袂在欲哭无泪。
  拒绝有一种残忍的愉快,又因为偕音,仿佛被我轻轻推开的,是一个痴情男子:“我十年都不会变心。”但他出现得不是时候,不能成为生命中亲密的爱人,就什么也不是。我照样会哂笑而答,“但我做不到。”
  背叛是怎么开始的?我曾经一时糊涂,花大价钱买下白衣白裤,袖管绣了一团荆棘,才下了一次水,就缩成芭比娃娃尺寸——我与她,甚至不曾一次合欢,她就死于Chu女之身。这一遭,是她离弃了我;前两年疯狂流行波西米亚,我将过季的时候打三折买下,旋即风起云涌直入冬,越今年满街都已是直身简约、微微收腰的小黑连衣裙了。我怎么办?我曾为她一掷千金,像汉武帝承诺金屋贮阿娇,也只能长长久久地把她搁在金屋里。阿娇,这次我对不起你……
  深情常常一脚踏空,跌到楼梯下面的泥水里。我渐渐在小店买衣服,几十、一百,杂牌或者所谓外贸余单,也尽有相看两欢的。穿着上街来,人都夸好看——背后他们怎么说,我管不着。穿过一两次,也就换了季,明年开衣柜再见着,几乎是陌生的。像醒在陌生的酒店,疑惑身边男子的脸。并且发现瑕疵,下摆的褊松脱了,领口第二颗钮扣脱到哪里去了,某一处经纬稍松,不至于分崩离析,但也是怨偶。古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合该有三年韶华,九载寿数。我找到借口,随手送人或者捐出去。两不挂心。
  我承认我的薄情,但我坚持觉得薄情是一种最可靠的姿态。
  无情的萧瑟,恰如久旱无雨,大地干涸。无情的人不会懂得初遇的惊艳、试穿的眉目飞扬、胸围小了一号腰围大了半号的遗憾,那是即见君子、云胡不喜的百般滋味。若我对世上的好衣裳、好男子全不动心,我还活来作甚?
  而深情则往往浪费。我的肉身不过是一瓶玲珑香水瓶——因为个子小,我感情的储量大约只是高大女子的2/3。我得把有限的感情投入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故而只肯爱珍稀的人与事,一生的事业,家庭、父母儿女、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其余的付出都是浪掷。
  所以不肯买昂贵的衣服,正如我不肯昂贵地去买一个人。我不肯投注我的浓情我的钞票,我不是不爱他们,但我知道这一段情是短暂的,势必无疾而终。
  薄薄的一点感情,恰如生鱼片的芥末,或者草莓蛋糕上面的一层糖霜,点到为止的甜头与刺激。太浓烈,噎死人;全无,谁吃得下去?
  《源氏物语》有一章的题目是:薄云,恰合我的心意,我但愿“可怜人意,薄于云水”。
  
没有一种病症是风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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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市热得太快,空调又往往太猛烈,人的身体给冰火九重天折磨着,忽然大家都病了。
  一个朋友是一天去50次卫生间,另一个朋友是在卫生间一呆五小时,前者是吃什么都拉,后者是吃什么都不拉。还有一堆感冒发烧的,更要耗大量卫生纸。再大牌的美女,此刻脸黄黄的泛油光,鼻头红红的,不时吸溜一下,动辄拿一大迭纸狠狠地擤,说话全是浓重的鼻音,也有原形必露之感。所以有人说,看过感冒中的爱人而仍然爱她,才是真爱。
  要求未免太低,但这感慨也未必是空|穴来风。《源氏物语》里有一段,女子偶患风寒,服用极热的草药——也就是蒜,与男人会面时便立起帷屏。男人却还是觉得蒜的恶臭飘过来,实在难当,落荒而逃。
  感冒到底是小症,小说里最常描写的是肺结核。当然因为早几十年,这是不治之症,除了这个,青年人没有别的病症可以缓慢凋零。但现时的绝症是艾滋,谁敢让纯情的女主人公身染艾滋?还是觉得肺结核令人苍白消瘦,情绪低落,有一种贵族的纤细感伤吧。济慈、肖邦、鲁迅、斯蒂文生都得过肺结核,有人说肺结核是一个美学鉴赏家,只挑最华丽的灵魂。这是诗人之病风雅之病。
  但这世上绝没有风雅的病。黛玉咳嗽一晚,吐了满盒子痰,痰中好些血星。宝玉再爱黛玉,设若看到这个,也得恶心半晌。茶花女最后卧床不起,咳嗽吐血,喘不过气来,全身涂满灼热的药膏。这死状也是难看的。
  肺结核被攻克,一定给很多文人当头一棒。幸好疾病总是层出不穷,《血疑》让我们知道白血病,以后我就不断在电影电视小说里见到得白血病的白衣少女,都有山口百惠般无辜的脸容。还有再生障碍性贫血,还有骨癌。人家的绝望与生离死别,成为我们的娱乐。
  稍微不那么普遍的病,是红斑狼疮。前有朔爷在《玩得就是心跳》提到,后有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当然是有风险的,红斑狼疮是育龄女性高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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