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也许总和希望有一定的差距,第二天,天气很不好,阴森森的,还飘着细细的雨丝。街道上的小水洼,不时被从行道树的枝梢上掉下来的雨滴激起很大的水泡。看来要下几天都停不了的连阴雨了。不过,空气倒是蛮好,湿润、凉爽。我们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很奇怪,那天霆特别顺从我,什么都伊着我的来,没有一点别扭。我不知道这是霆对我的宠爱还是忧容体恤?总之我和霆始终互相鼓励着,彼此间给予温暖的眼神。我和霆都知道,今天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我们将第一次把爱情公开告诉一些人,虽然是我的属下,但还是难免有很多顾虑。但是想起雨过天晴之后,我和霆共同享受彩虹的美丽,就会变得勇敢许多。
“是啊,如果连这一小关都过不了,还怎么指望着征得爸爸妈妈的认可,和霆常相厮守呢?没关系的,硬着头皮也要上。”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这样做的结果。要么就是得到大家的认同,并且获得更大的默契和信任;要么就是众叛亲离,我将面临公司很多人员的离职,我和霆的爱情必然要经历一次低谷。但我别无选择,我坚信只有和霆从黑暗中走出来,才能获得和别人一样的爱情,而不是GAY那种悲剧本性的近乎凄凉的无奈偷情。对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和挂怀的,我现在就是他的生命和唯一。可如果要霆只有在孤独漫长的黑夜才拥有我的话,太不公平了。
我带着霆穿过办公区的时候,一直紧紧握住霆冰凉的手,希望给霆以信心和鼓励。却发觉我的手比霆还要冰凉,而且一直在发抖。公司里每个人都对我奇特的神情和霆的出现大惑不解。我感到一阵窒息的感觉。我来不及细想,带着霆直奔我的办公室。大家问候我:“张总,早!”我都紧张的无法应对,只能抱以尴尬的微笑。进了办公室,我就赶快关住门,背靠在门上紧张的呼吸着。我的思维极度混乱,不知道下一不该做什么,甚至失去了我在工作上一直刻意追求的大将风度,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养气功夫。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似的,早已六神无主,失去了所有的主张。“是不是太急躁了点?不对,爱必须要敢于面对和承担,迟早都是这么回事,胆怯和懦弱从来就不属于我张振宇!既然爱了,就爱到底!我对霆的幸福和快乐负有责任和义务的。”我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过分紧张的情绪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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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一直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我,目光坚强而刚毅,甚至有些凛然。看到我回过神来了,才用极其平常的语调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为了我,你将面临太多挑战。我不在乎其他任何事情,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够了。宇,我想你明白,我和你在一起,是看中你的人品和才学。其余的我不在乎。你现在为我做的这一切,够了。我知足。”看见霆平静神情下隐然的哀伤,和为我担忧心痛的关切,我突然间意识到,我太不够坚强了。我不能就这样退却的。“我,张振宇,从来没有在任何困难前地下过高贵的头,今天也是一样,在爱情上我也是一样,失败可以,但不能气馁。”想到这里,我朝坐在沙发里的霆微笑着,然后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朝着各自忙碌的员工们打了声很特别的招呼:“哥儿几个,今天我有点特别的事儿要告诉大家。”……
慕霆 (34)
公司的总部,周勇除外,在行政上还有四个人,技术上三个人。剩下的生产车间就不在北京了。“长安居,大不易”,北京的厂房水电,工人的工资水平会使我们的产品劳动附加值太高。不能有效的降低成本,我们就不具备竞争力,只能败给别的对手。所以在一开始,我就把公司的生产基地放在了距离北京不远的中小城镇上。但公司的决策和战略部署部门,必须还是放在北京。毕竟北京有太多的机会,北京的信息和趋向都是最新鲜的。所以,总部就只有连我都算在内的九个人了。周勇什么都知道,那剩下的就是这七个人了。说来也滑稽,我们这九个人里,除了马红芳(会计)以外,其余都是清一色的大小伙子。也许和我对男孩子有特殊的好感和信任有关吧?在选择员工的时候,除了择优录取之外,我还总是有一条“男士优先”的原则。
在我的眼里,其实男人更需要关怀。女人没有满意的工作,可以嫁个好丈夫;男人没有满意的工作,就只能打一辈子光棍。女人苦了累了可以流泪,男人却必须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以成全男人的尊严。甚至连许多文艺作品中,为了家庭的和睦,男性和丈夫也往往必须以“妻管严”的形象出现,在经济和大小事务上迁就忍让,才能获得妻子的认可和平衡。好像过去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一经革命,就必须以女尊男卑的报复和惩戒,才能使现代女性获得满足和平衡之后的快感。阴盛阳衰,和社会大环境给男人标准定位为忍气吞声,使现在的男人必须为祖先的“封建”文明和辉煌付出代价。过去女人的裹脚布,成了现代男人精神上的缠足理由。如果说封建的礼教制度使过去的女人为了“男尊女卑”的信条而缠足,甘心成为残疾人的话,今天又是什么力量使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后裔中的男性,俯首帖耳、心甘情愿的处于这种尴尬的处境,如背锋芒,小心翼翼游走于刀刃之上呢?
记不清楚是在哪篇文献里看过的记载了,总之是一个美国军官随八国联军攻占北京之后的日记中的评述。他在评述中说道:我无法想象的是,在披着梦幻般的色彩的神秘东方,这样一个传说中强大的文明国度里,竟然生存着这样一种黄皮肤的生物。那些矮小的男人的身体都是那么单薄孱弱,甚至于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卑躬屈膝,低声下气。这样的国家怎么能够强大?这样的民族怎么能够振兴?很多中国男人被捆绑在一起,被联军的军官和士兵们枪杀。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发出过声响,抑或他们把声音遗留在了自己泛黄的、古旧的华丽梦境里。
我不想隐讳我对争强好胜的女人本能的厌恶心理。女人的争强好胜不能以牺牲男人的尊严和个性为代价,女人的爱慕虚荣不能以忽略男人的实力和梦想为契机。总而言之,我讨厌透了霸气的女人和怯懦的男人,讨厌透了这种阴柔与阳刚的到错,讨厌透了这些性别和伦理的混乱。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看法,其实我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我就知道我很不喜欢女人喋喋不休、骄横跋扈;更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总把男人当傻瓜,精心编制了全套来让男人钻,在男人故作胡涂的“上当”后,因自己的周密计划和卓越心计而沾沾自喜!更不能忍受“自恋狂”倾向的女人对着镜子和周围人,目空一切的搔首弄姿。这种虚伪丑恶的本质越是以花容月貌的嘴脸为“包装”,就越让我感觉到由衷的恶心、恐惧和不寒而栗。相反,我喜欢男人的宽容和隐忍,甚至喜欢有点野心的男人。因为他们往往更富有创造性和独立思考的能力。
不知道我的想法仅仅是因为我是同性恋,还是也存在于很多不是同性恋的男同胞心中?但是我知道,大部分离过婚的男人,或多或少会有我这种思想的成分。越是幼稚的男生,越是把男女之间的爱情看得像童话般简单和纯洁。在我看来,男人,大部分的男人,正在经受社会、事业、家庭等等个方面的考验和挑战,连舒缓自己压力和哭泣的正当理由都没有。他们只能生活在层层的心理压力和阴影下,苟延残喘、孤独焦虑。我真的不明白,现在这个科技越来越发达,越来越重视分工和合作的世界,人们到底要把男人定位到什么标准呢?完美?全能?个人英雄主义的牺牲品?女人实现梦想和拥有虚荣资本的道具?失去了个性和灵魂的偶人?只能惯性的工作、赚钱的工作机器?所以,我和许多人相反,把男人看作是更为弱势的一个群体,应该加以关怀和给予照顾的一个群体。这难免在我选择职员的时候会更偏重于有胆识的男性。
“哥儿几个,今天我有点特别的事儿要告诉大家。”我倔强地使自己冷静下来,故作坦然地说。大家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注视着我。我硬着头皮继续说:“咱们相处时间也不短了,我了解你们每一个人,也信任和尊重你们。我知道,你们也一直信任我,甚至是崇拜我。但是你们从来没有如实的了解过我。”每一个人都不解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要说什么?只有老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被我的举动惊呆了,大张着嘴,木在那里。我笑着说:“老实告诉大家吧,我已经想了很久了,还是决定告诉大家。因为我自信了解你们每一个人,并且一直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兄弟姐妹,从来没有把你们当作外人看待,所以我有必要告诉大家我的选择,让大家和我一起分享幸福和快乐。”每一个人都在猜测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有周勇,冷冷的坐下来,右手捂着嘴,用手支撑在桌子上,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我。他也许在回想昨晚的聚会哪点出了问题?还是我受了什么刺激?
我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我决定告诉大家,是我把你们当最亲密的人,最可信赖的人。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有获得和追求自己认为是幸福生活的权利和自由。我也是。我遇到了我的爱人,我认为和他在一起,我会幸福。”我转身回到办公室里,看见霆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进来。那是一种赞许、一种佩服、一种幸福却还包含着尴尬的眼神。我顾不得那么许多,一手拉着霆,回到大伙儿的办公厅里。我鼓足最后的勇气,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