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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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总无边-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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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斜刺刺跑出一个人影,扑到了兰陵王怀中,道:“哥哥也带我去吧。”童音圆润清透,让人听上去就不忍拒绝。阿禄细看去,竟是方才拿着羊皮的孩子。
  兰陵王垂头看他,柔了声音,道:“好,你和哥哥同骑,如何?”边说着,手却已松开阿禄,双臂一环那小孩,腾空跃到马上。
  其其格轻敲着木栏,几轻几缓,望着远去的几人,亦是欣然带笑。
  三匹马一路狂奔,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不像赛马倒更像是奔命。若不是当世良驹,恐怕坐下之马早就力竭而倒。
  一声长嘶划破长空,莫日根紧拉缰绳,几下缓冲先行停了下来。他回头,笑容牵强:“兄弟,沿着水流向南再走一天,便是南陈境内——”他目光触及兰陵王怀中孩童时,僵在了当处,收住了后半句话。
  阿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兰陵王,瞬时,眼中布满惊恐。

  逃命的开端

  狞笑的孩子。不,应该是在死前狞笑的孩子。
  那笑还在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只有脖间淡淡的赤痕。
  兰陵王下马,将那孩子扔到地上,凤眸依旧温柔,唯添了几分阴霾。
  “兰陵王赤手血刃,果真名不虚传,”半晌,莫日根才略一讪笑,道,“没想到他练了四十年的不坏身,竟被你一只手就收了命。”
  四十年?阿禄更是惊异,却见那孩子的脸逐渐扭曲,变形,最后露出了中年男人的面貌。依旧带着死前的诡异笑容,只是脖间的痕迹愈发明显。正待再看,“扑通”一声轻响,头颅竟自身体上滚落下来,恰就怒睁着一双眼看她。
  兰陵王轻抚着自己的右手,道:“若非昨夜伤了右手的筋脉,难以用力,他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死法,”他看了一眼尚在呆愣的阿禄,轻笑出声,接着道,“如今我右手已不能再用,你若此时出手,或能有几分胜算。”
  莫日根听闻此话,朗然一笑,道:“我和他们三个虽属草原四鹰,却不过三日前方才相识,柔然王为何你杀你我自然不知,但我知道那其其格一把弯刀曾屠杀了我整个部落,”腿夹马腹,他策马行到兰陵王面前,拍着他肩头,道:“兄弟,传闻只是传闻,但莫日根昨日见到的是真汉子,让我帮你一把!”
  兰陵王看他,唇角勾起一道漂亮的弧线:“人生不过百年,何苦一味寻死?我不过是你杀戮名单上的一个名字罢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远处已是阵阵马蹄,早有数十人追了上来。
  莫日根默然调转马头,朗声道:“兄弟,你知道莫日根是什么意思吗?”
  兰陵王静静看着他,并不接话。
  “草原上的神射手,”莫日根自马侧抽出一把长弓,通体金黄上雕鹰翅之纹,在阳光下异常耀眼,“兄弟,带着你的女人走,看看我这金弓能为你们挡住多少——” 言罢仰天大笑,须臾,转首喝道:“还不走!”
  兰陵王右手攥着马鞭,抱拳浅笑,旋即翻身上了阿禄的马,夹紧马腹,长喝一声狂奔而去。阿禄感觉着他微凉的手紧握着自己的手,只听得远处的嘈杂,心底仿佛有什么裂了开,悄无声息地带出了满目泪水。
  他们身后,四十余匹黑马行至莫日根身前,如地狱火焰,狰狞却也寂静。
  ****
  无论身后多少惨烈嘶吼,兰陵王始终未曾减慢马速。
  直到赤红马精疲力竭时,已是深夜,因此马的脚力,本是一日的路程,如今二人已提前出了草原进入平原,寻了个破败的屋子住了下来。
  阿禄下马后始终不发一语,待兰陵王生起一堆火时,方才打量了破陋的屋子,道:“你不怕有人追来?”兰陵王安然坐下,随意靠在了断壁上,柔声道:“最多不过是一死,若是怕了,只会死得更惨。”
  耀眼的火光映在他眼眸中,令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生与死,自那轻浅慵懒的声音而出,让阿禄听着莫名心底发堵。夺命狂奔一日,心神始终紧绷着,如今坐下了,方才觉得浑身酸痛,那心底的悲凉也不期然地降临了。柔然王亲发出的追杀令,莫日根一人相抗,自是必死无疑……
  阿禄捡起根粗些的木枝,随手拨弄着火堆,道:“你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柔然王?”兰陵王,道:“不知道,”他将手中的树枝扔到火堆里,唇边带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杀了他的人,或是抢了他的女人,这两样都有可能。”
  阿禄不语,实在不晓得怎么接这话,只盯那火堆发呆,直到兰陵王扔给她个酒壶,方才下意识接过看他。兰陵王,道:“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我曾对你说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酒醒再言愁。”
  记得,自是记得。只是不知怎地,阿禄听这话,莫名地心酸心痛,也不知是为了莫日根,还是为了什么。她右手拔开瓶塞,仰头喝了一大口,却压不住那还无缘由的情愫。
  她正是怔忡着,忽觉眼前被一片阴影遮住,下一刻竟被堵住了双唇。
  她睁大双眼,竟忘了推开。黑暗中,急促的呼吸,紊乱的心跳,混杂着浓郁的酒气和淡淡的血气腥甜。这一吻的深入,放佛拨动了心底最为柔弱的地方,她浑身猛然一震,使劲伸手推他,却分毫未动。
  兰陵王紧紧搂住她,凤眸深的看不清神色。
  阿禄,阿禄……
  绝对不行……心随所念,阿禄越发慌乱,手正撞在身边的短刀上时,脑中一片空白,狠狠刺伤了兰陵王的后背。
  兰陵王反手捉住刀锋,却仍慢了一步,刀悄无声息刺进了他的身体。“还不松手吗?”他略一停顿,覆在阿禄唇上低声喃喃道,却未有丝毫惊异丝毫气愤,流水般平静。
  阿禄不住地颤抖着,手却慢慢软了下来,任由他反手拔出刀,铛地一声掷到了断壁上,入石三分。
  “兵器还是远些安全,”兰陵王任由背部血流如注,却仍极为温柔地覆在阿禄的唇上,“来人了,你躲好,自有我应付。”
  言罢,他衣袖一挥,那火堆便瞬间熄灭。
  这残垣断壁间,唯有黯淡的月光和呛鼻的烟气。
  片刻后,残垣断壁前出现了数个骑马的兵士,为首的一身背长弓的少年跳下马,对着残垣断壁单膝跪下,垂首道:“上善来迟,请王爷治罪。”他身后随之下马跪下的是个女子:“碧月来迟,请王爷治罪。”
  阿禄听这声音,自然晓得是兰陵十三近卫侍的人,揪起的心终于放了一半。
  只是此时兰陵王恰好背对她,银白衣衫上尽是暗红的血色,让她看着心乱如麻。方才究竟是何勇气让自己拔刀相对,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刀的力度,虽被他一抓下挡了半数,却仍是深插入背,决计不轻。
  而那重伤的人,竟没有分毫怒气,仍将自己护在身后……
  阿禄欲要深想时,兰陵王已笑着开口,道:“是本王一时起了玩性,想看看那柔然王耍的什么把戏,不怪你们,起来吧。”
  生死奔命,被他说得如此玩笑,听得人更是一身冷汗。
  上善与碧月头压得更低,分毫不敢去看自己的主上。他们不敢起身,兰陵王也只闲闲地倚靠在断壁上瞧着他们,而站在他身后的阿禄见那暗红越发扩散,越发慌乱却不敢妄动。一时间,这残破之地陷入了一片死寂沉沉中。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王爷——”自黑暗中走出个身着藕色纱裙的女人,面皎如月,神情分外妖冶,“妾身得知王爷遇险,千里迢迢赶来,却不想竟是瞧见了个不相干的女子,”她轻扫过阿禄,笑道,“莫非这就是王爷日日藏在府里不给外人见的阿禄?”
  她话中的酸味儿极为明显,听得阿禄是不明所以,只察觉出她目光中的敌意。
  兰陵王笑颜渐深,伸手向那女子,道:“卿芜,来,我给你引荐本王的爱妾阿禄,”他边说着,边回头对阿禄,道,“这是北齐的皇太子正妃,卿芜。”
  那女子眼中情意浓郁,只娇声,道,“于王爷这里,没有皇太子妃,唯有卿芜而已。”她边说着,边走上前,将手放在兰陵王手心,却对阿禄视而不见。
  北齐皇太子妃,天下传闻,那北齐皇帝亦是此女的入幕之宾。
  而如今,显然传闻中还少了一个男人。卿芜毫不掩饰的情意,那两个至今跪地的人和身后一众兵将似乎并不意外,看来在兰陵王这处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兰陵王垂目看她,轻声唤道:“卿芜。”
  卿芜低低一笑,摸着兰陵王腰间的伤口,道:“王爷的爱妾真是个烈性子。”兰陵王微挑唇角,道:“哪里有你性子烈,当年一刀斩了皇帝的宠姬,整个皇室都不敢有半句微辞。”
  卿芜瞥了他一眼,埋怨道:“卿芜争宠,卿芜做那天下的妖姬祸水,都不过是为了王爷一人。王爷竟还忍心以此取笑——”她眼中带笑,唇角待媚,连阿禄这等女子都不禁瞧着心动,难怪在北齐那些日子,每每有人谈起太子妃卿芜,都无不感叹貌比西子,更添千娇百媚。
  而如今,这北齐的太子妃与兰陵王,就在南陈的荒野中公然调情,理所当然一般。
  兰陵王始终握着她的手不放,也不去理会身上的刀伤,吩咐上善和碧月稍作休整,待天亮出发,言罢也不再理会阿禄,拉着卿芜绕到废墟深处,隐去了身形。
  上善低声吩咐兵士布防,碧月则亲自搭了个简单的帐篷,恭敬上前请阿禄入帐休息。阿禄伤了他们的王爷,自觉理亏,也不多说废话,只颔首入了帐。就在她放下帐帘时,只听得废墟深处传来阵阵销魂摄魄的声音,高高低低的,听得她是面红耳赤,碧月却恍似未闻一般,替她拉好了帘子,将她一人隔在了帐中。

  狭路的相逢

  翌日,阿禄醒的极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怎么都觉得昨夜头脑一热,惹下了大祸。九天上的长生帝君是何等的身份?自己本就是陪他历劫,不仅未曾挡住任何灾难,反倒是亲自捅了他一刀……
  若是换做寻常的仙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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