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挠着脑袋:“三子先生说,让我跟着小姐,和李余他们一起准备要出发了。”
“出发?”殷梅冷笑,“是终于要去救人了?他这时间安排的倒好,该打也打了,该杀也杀了,他便想着该做样子办事了。白天就被捉去的,眼见着夜都深了,他才想起来该救人么?”
周正被说得不知所措,没法回答,只能紧张的去看龙鹰。
龙鹰皱了眉,却只检查了自己臂上钩爪:“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算!没人逼你!殷梅你自己摸着心问,你冤枉不冤枉三子先生!他以前做的那些事都是白做了!就把你惯得不知道体谅人!”
“闭嘴!”殷梅怒喝,“三子什么样我心里清楚!不用你整天给他抱不平!”可是现在的那个不是三子,那个是孤竹倾。她起身也整束了腰间软剑,冰冷着嘲弄,“走吧!那人要做戏,我就陪他做了全套,也省得他麻烦!”
龙鹰和周正都不懂殷梅这任性刁蛮的劲头究竟是怎么了,看得莫名其妙。
龙鹰和周正陪着殷梅到的地方竟是靠近山边。夜陵城依山傍水,不但运河从夜陵城中流过,更有几处湖泊颇为有名。其中最大的一处湖便在山边,却也是在城中的,倒像是夜陵城半抱着怀里一颗明珠,依靠在山边。一些人家也住在山脚,丛林掩映处更有些富贵人家特特寻了别致景色建了别院。于是这山山水水,竟全在夜陵城内了。
周正是早探过路的,却没带着殷梅和龙鹰直去湖边,而是绕了城外去,从后山爬了,转了大半夜,才绕回了城里湖畔的山边。李余早就带着人埋伏在这边了,单等着殷梅而已。
“小姐来了?”李余瞧着人过来,笑着迎过去,“小姐辛苦了,这山可不好走。瞧着城里这段容易,后山却难爬得很。只是这片水太开阔了,有点事情都能被看见,却不敢明目张胆的从这边走,怕暴露了。”他仰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在蒙蒙的有些微亮了,“小姐,差不多了,可该救人去了。”
殷梅颔首,焦灼布满了那张俏丽的容颜。她只恨不得插了翅膀快些把周凡和赵德玉救出来才好。折腾了这么久,不知道周凡和赵德玉究竟怎么样了。那些北狄人是不是对他们用过刑?北狄人见着一直没人去救,会不会想着“周正”不是他们要的孤竹倾,于是觉得周凡和赵德玉没用了,就把他们两个给杀了?她心里头千回百转,却是时间越久,越想着越心寒。孤竹倾能拖,敢拖,放着周凡和赵德玉一点不管,就硬生生把时间给拖到了天亮。拖到了天亮才来救人,北狄人自然不会想到孤竹倾早看懂了字条,就只当那个“周正”真的只是青麟山贼,而不是他们要找的孤竹倾。
李余不知道殷梅心里的想法,引着殷梅和龙鹰周正摸到了一处富贵人家的别院,指着依着山的形势建起来的谷仓:“小姐看,那边就是了。这帮人真是花心思,这么下来谁也看不出有问题,就是有些保镖护院的也是正常!”
龙鹰看过去,果然别院谷仓都有黑衣人守着,三三两两的分散开,腰间跨刀,却个个透着彪悍。龙鹰瞧了一时,不觉皱眉:“这要怎么办?州军一拥而上,肯定打草惊蛇,惊动了里面,万一里头先把人杀了怎么好?”
殷梅冷哼:“怕早就杀了,还等得到现在么?”她仔细看过李余身边带着的人,没一个似周正的身形,江南人个子都偏矮,周正却是个在北方也属高大的大高个儿,李余的人里头最高的那些个也要比周正矮上大半个头。殷梅虽然这样说着,手心里却攥得全是汗,身子都有些抖,只求着千万千万,那些人别动了周凡和赵德玉,让那两个平安无事才好。三子不在,凌莫非不在,她的紧张担忧全只能吞在肚子里,硬挺着不给别人看见,心底里却如个空洞,黑沉沉的,连底儿在哪儿都找不见。
龙鹰索性无视了殷梅的冷嘲热讽,只问李余:“三……”她瞟了一眼李余身边的人,也明白三子的身份肯定不是给谁都知道的,怕那些人都当现在这个周正就是之前的周正呢,便改了口,“嗯,那位,有没有说过,要怎么做?”
李余望了眼周正,便说:“周先生都布置好了,放心。只是要偏劳,嗯,龙先生和,嗯,周先生了。”七驸马把龙鹰给他介绍过,他知道这个打扮成小老头样子的其实是个年轻的女子,功夫极好的,“周先生说,请两位把那些人悄悄做了。别人不行,只能靠两位了。”他这话说得别扭无比,还不能不这么说。
“知道了。”龙鹰也听得无比别扭,好歹还是明白意思的。
“我也去!”殷梅一把抽出软剑,恨不得立刻就过去收拾了人,快快见到周凡和赵德玉。
李余垂了眼:“周先生说,请小姐别去。不是小姐功夫不够,小姐轻功好,悄悄接近是最好的人选。然而,要见红的,别脏了小姐的手。”
“我……”殷梅还要争什么。
“周先生说,凌莫非不在,小姐没个依靠,好歹听他一句劝,别乱来。周先生说,请小姐只当是那个人劝的,小姐不认他,可小姐应了要听那个人话的。周先生说,小姐只为那个被他杀了的人,千万保重自己。”李余一句句的,把孤竹倾的话全转给殷梅,他自己却不敢看殷梅。
殷梅听了,愣怔半晌,终究什么也没说,也不再争,只留在李余身边,看着龙鹰和周正悄悄把那些黑衣人做了。殷梅知道,那些黑衣人都被杀了,殷梅知道,三子知道她怕,上次跟着龙鹰与半壁寨的抢粮的人拼杀,她第一次杀了人,吓坏了,给三子急得不行。她知道,从那之后三子再没让她杀过人,不管多凶险的时候,三子都不肯她再杀人。小手按着自己香包,里头躺着五个糖人。
龙鹰身手利落,黑衣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就是周正,别的不能,却是半壁寨里杀人的一把好手,别看周正在半壁寨连个小头目都算不上,在景秋这边却是仅次于景秋副手韩雨的人物,比黑衣人的功夫还是要高些的,动作也极利索。
外围的都清干净了,李余马上让人换了黑衣人的装,只跟着殷梅、龙鹰和周正四个进了谷仓。谷仓中自是别有洞天,一进去就见着一扇门,打开看,竟是依着山势向上的一个阶梯,是从山里头扣出来的。走了几步,霍然就见了一处山洞开阔,尽管外头已经天亮了,山洞里头却依旧黑暗,山壁两旁点着火把。山洞尽头就是两扇大大门,沉重,如衙门的大门一般,丈余高。
殷梅躲在暗处,就见着山洞里也还有不少黑衣人,远比外头的要多,全聚在一起的,大半还睡着,偶有几个醒着的也是迷迷瞪瞪的样子直点头,有的脱了面具,有的还戴着,果真都是北狄人的样子,就连交谈都是叽里咕噜的北狄话,不时有一阵低笑,似说着什么取乐。殷梅几乎按捺不住,就想冲过去,然而被龙鹰按住了,不叫她乱来。
龙鹰见李余在等着,她便也等着。她知道,李余是听了三子吩咐的,所有李余现在的安排,其实都是三子事先的安排。只是她也奇(提供下载…)怪,三子把这边都安排的这么妥当,那三子本人在哪儿?
“嗖”的外头猛地一声响,随即便是爆竹爆炸的噼啪声。然后便是喊杀,震天动地的,外头大队的军兵一起嚷着,要杀了盗匪救人。 黑衣人首领正睡得香,虽然这个用山洞做来的仓库内并没有床,然而他也是习惯餐风露宿的人了,并不觉得怎样。及至外头那一声爆竹炸响,他还犹似梦中一般,一时半刻的也没就醒。其实他也是累了。前一天的时候,外头吵嚷了三四回,都是难民嚷着要抢粮的。开始他还道是孤竹倾来救人,故意弄的障眼法,后来才听闻,整个夜陵城里难民都翻腾着闹呢,不少地方都有抢粮的,不止他们这一处,大半夜的都闹了好几回。听说是放赈的钦差不见了,那些个州军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丢下了难民不管,也不再放粥放粮的,只到处胡乱搜查。于是难民就闹起来了,折腾了好几起。
黑衣人首领只想骂晦气,可说到底,这晦气其实也是他自己找的。放赈的钦差是被他抓来的,州军到处搜的也是他抓来的那两个驸马。黑衣人首领只胡乱把难民都打发了,遮掩了这处所在,庆幸并没被发现的样子。
只是喧嚷喊杀就那么传了进来,不是难民抢粮时候的无序杂乱,而是军队整齐的呼喝,伴随着的是兵戈的击打声。黑衣人首领激灵一下就彻底醒了,大张了眼睛瞪着大门。
闯进来的黑衣人们根本就顾不上了,跌跌撞撞的直接是一串北狄话,一口气出来的,中间连点停顿都没有。
黑衣人首领大怒呵斥:“说青麟话!”流利得字正腔圆。
那黑衣人才反应过来:“军队,军队来了!”
黑衣人首领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抓周凡赵德玉和张彦初:“把那三个都给带上,看那些青麟人敢不敢动手!”
一个个子极高大的黑衣人当即一手抓了周凡一手拎了赵德玉,紧跟在黑衣人首领的身后,大踏步的就走出了山洞,看着外头湖泊山里漫漫的州军。这一次可不是州牧府里有限的空间,州军起码来了几千人,将黑衣人们团团围住。
黑衣人首领拽了刀抵在赵德玉的脖子上,瞪着为首的张金赵马:“这几个,是你们的大官,不怕他们出事么?敢动一下手,我就杀了他们给我们陪葬!”
张金腿肚子直转筋,强撑着没让自己坐地上去。他跟那群黑衣人的距离不远,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赵德玉小脸上的血,看见周凡衣服上的一处处鞋印。两个驸马爷都被打得惨,现在又成了人家手上的人质,他瞧着就觉得自己肚子疼。可是他还不能指望胆子比他还小的赵马说话,只好奓着胆子咬紧了牙质问:“大胆贼寇!你们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让你们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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