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冷笑话,不过我还是笑了起来。
山衍也笑着端起地上的碗,和江乘一样,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我慢慢咬了一口馒头,还好,不是搜的,放心地继续吃着。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再见到小老大,每天就是送饭小喽啰来送饭,等我们吃完了,再过来把碗筷收走。我们被关在这里,没事做,就开始吹牛唠嗑,我们这行人,人生经历都算丰富,也有说头。
当然,说话声音不能太大,一般不说某个人的名字,只要听的人明白说的是谁就行,毕竟隔墙有耳。
老李的话一直很少,一般都是我问一句,他回答一句,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看我们说得高兴,也渐渐话多起来,他跟着欷侃,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绝不比我们这些人少,甚至有很多事,我们都不知道。
老李甚至说到了,上次他和欷侃运银子经过黑风寨被劫的事。他说,他上次被吓得不轻,感觉裤裆都湿了。当时去的兄弟,包括镖局的人,除了他和欷侃活了下来,都死了。欷侃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幸亏初过和苏捷及时救了他们。
山衍笑道:“老丈真是命大。”
老李轻叹道:“不是命大,是我躺在地上装死才逃过一劫。后来,东家还说我有急智,这才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我笑道:“欷侃说的没错。”
江乘和素素都没太听明白,江乘嘟着嘴,想了好半天,最后还是问道:“欷侃哥曾经押过镖?”
我突然觉得很疲惫,躺在地上,悠悠地说道:“我曾经让他帮我运点白银给他,那时候好像也运了十万两。”
屋内沉默了阵,山衍说道:“欷侃曾经也帮别人送钱给他。”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山衍深深看了一眼我,道:“这个人的心计莫说一般人,就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也未必能够猜透。他布下的局,往往会跨越很多年。多年以后,别人(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往他早年设下的圈套里跳,但在当时,自己曾经对他心存感激,把他看成是同盟者。”
山衍说到最后,声音很轻,仿佛带着宿命的悲悯,他到底在悲悯什么,我却说不清。
他说的这个人,无疑就是我的前夫萧初过了。
原来,在那个时候,初过就不曾保持中立,他早就和凤凰结成同盟,对付……慕容家!
若是在以前,我肯定会像被雷劈过一般。此刻,我只是静静地躺在稻草上,呆呆地看着上方的空气。
这时候,门开了,我坐起来,一个白色的影子如鬼魅般飘到我的面前,白袍的衣角在我的眼前翻飞,我的眼睛被刺痛得只想流泪。
我吸了口鼻子,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小老大喜怒不辨的脸。我勉强扯起一个笑容,“钱到了?”
小老大冷哼一声,“两封信都石沉大海,看来他们都准备好让你进窑子了。”
我有些头疼,惨笑道:“那就进窑子吧。”
我心中一凛,浑浊的大脑也逐渐清朗起来,转头去看山衍,山衍的眉头拧在那,我心中一阵恐慌,出事了!可是,要出事,怎么会两个人同时出事呢?
小老大有些愠怒:“最好别让我发现你们在耍我。”说完甩袖而出,笨重的铁门咣当一声,我浑身一颤。
山衍轻吐了三个字:“韩三白。”
“啊?”我没反应过来。
“向韩三白求助。”
山衍见我还在犹豫,解释道:“现在可以求助的人其实很多,刚才提到的那位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在扬州的小四合院是他留给你的,让绑匪把信送到那里,我保证,他肯定会来救你的。你也可以求救于韩三白,韩三白这个人且不论其他,一副侠肠是真的,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和官府很少有瓜葛,前朝朝廷让他三分,其实是源于他的祖上对容家有恩。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给云梦德报信。这三个计策中,最好的肯定是第一个,但夫人不见得愿意有求于他,而向云梦德搬救兵,更像是在赌,不是很保险。”
我想破脑袋最后想到的是最没势力的许南,这会儿还发生了变故。山衍一开口,上中下三策,形势和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怎么知道,我把信送回去,他就一定会来?”
山衍笑了声,像是苦笑,又像是嘲讽,“你要是一直留在扬州的四合院里,这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我愕然,原来,山衍早就知道,他在暗中保护我。可是,既然他一直在暗处,那他现在应该知道,我落进匪窝了,这根本用不着我报信。
“是我,把跟踪的人甩掉了。”山衍总是能想我所想。
我呆了半响,突然笑了起来,不带这么玩的,要是真被卖到窑子里,我该怪谁?
山衍说:“你大概已经做出决定了。”
“你这么不喜欢他,我要是再向他求救,你会不会不高兴?”
山衍的肩头僵了一下,笑道:“我高不高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高不高兴。”
我从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江乘的眉头微蹙,素素一头雾水,老李则是完全的置身事外,他肯定是听不明白,就索性不听了。
我笑道:“我这个人比较中庸,就选中间那个吧。只是,我怕小老大被我逼急了,压根不给我补救的机会。”
山衍说:“扬州离这里又不远,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我盯着山衍的淡定的面容,突然有种感觉,要是这次能够安全离开这里,山衍和初过会有一段缘分。
第二天这个时候,小老大又来了,我有些欣喜,刚想开口告诉他,我要换一个债主。没等我开口,小老大沉声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让韩三白来救你。”
我转头看山衍,山衍也是一脸不置信。
小老大看到我们惊讶的表情,笑道:“这就更奇了,你们不去求他,他主动来赎你们了。不管怎样,你们可以走了,韩三白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好像还在做梦,就被人蒙上了眼睛,推着往前走,等到我再次看到光亮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韩三白俊雅的笑脸。
“这阵子让夫人受惊了。”韩三白下马抱拳道。
我转头,身后哪里还见到绑匪的影子。
最大的乌龙
“是许南托员外来救我的?”我迫不及待地问韩三白。
韩三白愣怔,我慌道:“郗侃?”韩三白一脸的错愕,我心里咯噔一下,许南他们真的出事了。
韩三白看我脸色有些不对,说道:“三白和二位公子都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在茶楼打过照面,夫人要是担心二位,三白这就派人去找。”
“那就有劳员外了。”
韩三白应允,不是许南和郗侃,难道是……初过?
山衍是了解我的,我不想欠初过什么人情。
我轻叹道:“初过在哪里?”
韩三白笑道:“王爷现在在哪里,三白也不知晓。夫人是不是以为三白是受王爷相托才出手相救的?”
不是?
韩三白笑着接着说道:“三白不受任何人所托,扬州城外方圆百里内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想逃过三白的眼睛,怕是很难。”
我(炫)恍(书)然(网),我竟然忘记,他可是扬州城的土皇帝。
我笑道:“员外就放任那边匪徒为祸一方?”
“我不是朝廷中人。”
话虽如此,可放任别人去害人,和自己去害人没有本质的区别。我的脸沉了一下,韩三白哈哈大笑,“那帮匪徒,号称是清风堂,清风堂堂主,也就是你见到的那个白面书生,真名没人知晓,道上只知道他叫白清啸,此人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虽做的是些见不得光的事,但也是打的‘替天行道’的名号,干的也是些劫富济贫的事。”
“以后出门得寒酸点。”我总结教训。
韩三白笑笑,“重要的不在夫人本身,在于夫人身边的人。”
我长叹一声,无语问苍天。人家说,身在精英中就是精英,身在极书中就是极书。而我,身在精英和极书中,却……,衬托之下,感觉自己更像是土掉渣饼。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韩三白说话刻薄竟不亚于初过。我转头怒视韩三白,狠狠地怒视,不带这么损人的,我也是有我的自尊和骄傲的嘛。
韩三白大笑,“刚才三白并无调侃夫人之意,夫人就是穿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了夫人与生俱来的贵气。”
我暗汗,不过这话更像是补救,而之前那句无心之语才是大实话。
为了显示我的大家风范,我莞尔笑道:“员外的话真是说到凌夕心坎里了。”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韩三白笑得更猛,一直跟在韩三白身后的锦衣男子也笑了起来。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我扭头,刚才上马的时候,我淡淡扫过他一眼,长相普通,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刚才忘记给夫人介绍,这是犬子天宇。”
韩天宇冲我抱了抱拳,没有说话,韩三白道:“犬子因幼时一场大病得了哑疾。”
我笑道:“我刚才还在疑惑,谁家少年足风流?原来是天宇公子。”我说完,又扭头看了看韩天宇,容貌虽然没有多出众,但当我开始注意到他的时候,便没办法再忽视他。
一头乌发被一根金色的发带轻轻束起,初夏的太阳照耀在发带上,泛出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像一只刚刚冲破茧蛹的蝴蝶。发带在风中舞动,蝴蝶震动着翅膀,向太阳深处飞去。
多年以前,我也曾被一个别着碧玉簪子的少年深深吸引,就算经历那么多神伤,我依然没办法忘怀那惊鸿一瞥给我的震撼,那是一种致命的牵系,从此命运被束缚,可怕的是,我竟然想甘之如饴。
“夫人。”山衍轻轻的呼唤将我从万千神思中唤回,我这才觉得,自己凝视韩天宇的脸太久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
我轻咳一声,冲韩三白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这样的,第一次见面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儿子看。我很想再扭头去看看韩天宇的表情,刚才光顾着发呆,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可是还是忍住了,再看,那就扯不清了。
“不知员外给了白清啸多少钱,凌夕日后如数奉还。”
“夫人太见外了,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员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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