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会说话对吧?”
我抛出的问题,韩天宇都置之不理,到最后,对白成了独白。
我也把头转向莲池,两眼空洞地看了一会儿荷花,想起一首诗,“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无限掌中置,刹那成永恒。”
韩天宇终于转头看我,我轻笑了声,我就知道,话说得越玄,他越想听你说话。
韩天宇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点,我笑道:“你要是觉得人生过得挺没劲的,可以去云游四海,做无人可以拘束的风。”
韩天宇目光灼灼,我接着游说:“你要是觉得一个人的旅途会很没劲,你可以带上我,我正好也缺个旅伴。反正,你不要拉其他人下水,这挺没意思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在你的算计中,那又怎样呢,会开心吗?”
我说完还向韩天宇眨了眨眼,他笑了一声,用树枝在地上写道:“这是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重要的是当下。”我嘟囔。
我有些泄气,刚才又是一轮独白。
韩天宇看着我的模样,嘴上的笑意更浓,他道:“你可以走。”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笑了声,在地上写道:“没有但是。”
我狂晕,这个真是……
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厉害!
从昨天开始,我的脑袋就已经成了浆糊了,我也已经放弃把这一切理清的愚蠢想法,我现在只想着赶紧从韩天宇这个喜欢恶作剧的魔鬼身边逃走。但他明明白白告诉我,我可以走了的时候,我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对,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后会无期了。”
一直到我离开,身后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当我到韩府门外的时候,已经有马车在候着了,江乘、山衍和素素都在。一看到素素,我的心跳了一下,然后向她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对不住,素素。”
素素苦笑了声:“山公子已经向我解释过了,夫人只是想保护我。”
“谁来驾车?”老李让我遣回江州了,他那么大岁数,不能跟着我奔波。
“我和江乘轮流。”
我和素素坐在马车内,我问:“你真的喜欢那个韩天宇吗?”
素素的头低了下去,半响抬起头,说道:“我是在夫人随军北征的时候,认识天宇公子的。天宇公子在国公府住了一段时间,他的小厮不在身边,他每次想要说话,都要用笔写,绿柳在和我说起的时候,我说我懂手语,国公就让我过去,我和天宇公子熟了后,他说……他说要娶我的。”
我一直呆呆地看着素素,仿佛得了失语症般,直到外面江乘的声音传来:“阿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一盘浩瀚的棋局,我以为我已经差不多知道从哪里破局,听素素说完,我忽然觉得自己不过是这个棋盘上一粒棋子,而且可能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粒。
“山衍,你说呢?”我掀起帘子,问道。
山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然停了下来,一个急刹车,素素的头撞在了木头上,我好点,因为山衍伸手拉住了我。
“花将军这是为何?”山衍说。
花铸正提着他的青霜剑站在路中央,我和他隔了一丈有余,但我仍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我仿佛闻到了来自远古的,嗜血的味道。我向他看去,他的神情肃穆,足下的草已经枯萎。
“王爷让我来请王妃回王府。”花铸冷着脸说道。
山衍扭头看向我,我看了一眼当下的形势,会武功的有三个,但一起上也不会是天下第一剑客花铸的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跟他走或许更明智一些。
可是,我今天要是不跟他走,花铸是不是就会要了我的命呢?
但我要是跟他回去,初过会怎么对我?
他真的对我下了追杀令?
我冷声道:“要是我不跟你回去呢?”
花铸道:“我的职责就是将王妃带回,至于是活的还是死的,王爷没有交代。”
“花铸,我送你的画还在吗?”
“在。”花铸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以后还会在吗?”
“会。”
花铸其实不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但现在却在竭力和我拉开距离。我本来是不确定,现在已经彻底死心,我被初过放弃了。
一粒被抛弃的棋子。
山衍曾说,碧玉秀死了,血溅昭觉寺。
山衍还说,碧玉秀是飞雪的一枚弃子。
“我跟你走。”我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已经飞了出去。
“江乘。”我大叫。
江乘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准你带阿姐走。”
“江乘住手。”我怒道:“你死了,我还得跟他走。”
江乘的脸暗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雕像。我身后刮起一阵剑风,江乘的眸光闪动,我转头,凤凰手中的断水剑寒光乍现。
“山衍,带凌夕走。”凤凰命令道。
山衍抱我上马,疾驰而去,呼啸而来的风声和骤雨般的马蹄声把其他声音都屏蔽掉了,使我听不到身后的动静。
“吁……”山衍一只手紧抓缰绳,一只手紧紧箍住我的腰。
一群黑衣人各手持一把大刀,立在我们面前。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我在每个人的眼里看到了血红,像一群饿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我和山衍。
“他们的心智被人控制了。”山衍在我的耳边说道。
是一群死士。不要命的人是最可怕的。
看来,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山衍的武功怎样,我心里有数,他只能勉强应付几个毛贼。
我心中冷笑,萧初过绝情起来根本就无人能敌。
山衍箍在我腰间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我的心反而平静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死士,等待最后的审判。
一阵旋风起,我已经被山衍腾空抱起,随即是一阵鬼哭狼嚎。
山衍抱着我稳稳地降落在地上,我再看时,这群死士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在流血,我心中骇然,其状之惨烈,真是难以形容。
山衍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死士,一瞬间,天地之间,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帮死士,不愧是死士,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能够这么镇定地站着,而且丝毫不乱,没有互相碰撞,迅速按刚才的顺序重新站成一个半圈。
山衍拉着我向后退,死士紧紧相逼,我和山衍后退一步,死士向前进一步,步伐一致。
一、二、三……
我心中默默数着步数,当我数到“七”的时候,所有的死士直直地向后仰去,血从七窍中流了出来,如同红豆蹦出。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一场死亡训练。
原来真的有人七窍流血。
“你刚才洒在他们眼睛里的是什么?”我突然对这个毒药的名字很感兴趣。
“血酬。”
原来和“七”没有关系,我有些索然。
“也叫七步逍遥散。”
我扭头,我从来没发现,山衍的侧脸竟然如此华丽,如珠落玉盘。
一个总是能够看透别人的人。
“你好像一个人。”
“飞雪。”
我轻轻走到山衍的面前,认认真真打量他的脸,像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山衍盯着我的脸,和煦地笑了笑,“我不是他。”
山衍转身,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
“我也成不了他。”山衍淡淡的声音和着风,一起落进我的耳朵里。
我刚才是在怀疑,山衍是初过假扮的。
其实,从后面看,山衍比初过要矮一点。我不知道初过的具体高度,但我知道,他抱着我的时候,我踮起脚尖,头顶正好碰到他的下巴。初过要是在我的五步之外,我平视可以看到他的整个背影。
我目测了一下山衍的高度,比初过差不多矮五公分。五公分的高度,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的。
山衍将马迁到我的面前,趴在马上看了会儿我,笑道:“他是我师弟。”
如果我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的话,此刻我要做的就是,将眼镜往上面推一点。
不过,我还是不自主地去摸了下鼻子。
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摸鼻子。因为我前世是个高度近视眼,就是带眼镜,有时候还会往别人身上撞,一撞到别人身上,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把眼镜扶正。
带着记忆投胎,连这个习惯竟然也留了下来。
“所以你才那么了解他。”我笑道。
“我了解他,胜过了解自己。”
我心想,山衍肯定是一直在琢磨初过,琢磨次数多了,自己和他也就像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不停琢磨这个师弟呢?
山衍牵着马,和我并排走着。
“我十二岁的时候,师傅领来一个孩子,说是我的师弟,叫萧初过,我开始的时候是不信的,因为他太瘦了,萧家的孩子怎么会那么瘦弱?当时他的年纪最小,武功谈不上。虽然知道他是萧侯的次子,但因为当时年纪小,没有人把他当回事,所以,当时的他,是所有师兄弟当中最弱的。正因为弱,他对每个人都很和善谦让,时间久了,大家逐渐不记得他是萧家二公子的身份。后来,他走了,听说去了边关。”
山衍讲到这里的时候,笑了出来,我扭头,山衍的眸光晶莹闪烁。他停了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如常,“一个十岁的孩子,又弱,被扔到边关。边关是什么地方?玩命的地方。弱者都是去打头阵的,就好像刚才那十二死士,幕后操控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我的脚步滞了滞,道:“最危 3ǔωω。cōm险的地方,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山衍叹了口气道:“当时我没办法理解萧青莲,觉得他对初过太狠了。现在想想,初过应该是最受他宠爱的,真正吃人的地方不是边关,是萧府,要是初过不离开萧府,或许他根本活不到现在,日后也不会有名动天下的飞雪公子了,当然也不会有这么孤绝狠辣的贞王了。”
我和山衍默默地向前走,我心中已经差不多确定,我将要去哪里,“最危 3ǔωω。cōm险的地方就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和山衍一直并排走了很远,谁也没有要上马的意思。逃命的时候,和他共乘一骑,那时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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