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将此事调查清楚,以平息谣言。如果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也好还王爷清白;如果确实有王爷的过失,王爷已经仙逝,人死为大,臣妾恳请皇上念在骨肉亲情上,让王爷安息。对于王爷的一切责罚均由臣妾来担当。”
我尽量说得大义凛然,大殿上不出意外地又是一阵沉默,我猜想,肯定有人在内心里将我好一番嘲笑:人都不在了,还在这装恩爱!
不过,我这么说也太危 3ǔωω。cōm险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容珏明摆着要和容恪过不去,他让刑部挑容恪的问题,能挑出一堆来,我这不明摆着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我就算不这么说,容恪遭殃,我也不会逃脱干系!
我这不过是置于死地而后生,至于怎么“后生”,我也已有腹稿。
我静默了会儿,小皇帝还没开口,我接着娓娓道来:“臣妾在来皇宫之前,已经写信给家父,告诉家父,臣妾已经是靖朝的臣民,如果我朝皇上有责罚臣妾,那也是为使法纪不偏废,臣妾就是死,也是毫无怨言的。臣妾在信中恳请家父,要以两国关系为要,切不可因私情而埋怨皇上。臣妾及笄后嫁为人妇,远离故土,生不能侍奉家父左右,现在还要让家父为臣妾担忧,臣妾真是……”说着,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我希望的效果是“眼泪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可惜,泪水一滴都挤不出来,只能低着头拼命揉眼睛,以期能有痛哭后的效果。
本来就寂静诡异的朝堂之上,现在就剩下我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后来我总是能想起今日在朝堂上痛哭流涕的情景,一个头戴孝花的少妇哭得,那叫一个凄厉揪心呐,跟死了丈夫似的……
呸呸呸,这个比喻忽略掉,我确实是死了丈夫……
我当然没有写信给慕容渊,我又不认识他,对他也没有好感,才不要去认这个父亲。
我这只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容珏:哼,你要是动我,就表明你要和西岳撕破脸!
终于,有人被我哭得受不了了,站出来劝慰道:“王妃言重了,王爷生前乃朝廷德高望重的首辅之臣,都道王爷是爱民如子,官清如水,为国操劳亦尽心尽力,王妃切莫听信那些蜚短流长。”
这声音有点耳熟,一秒钟过后我就反应过来,是萧青莲。
本来嘛,我对萧家的态度是一头雾水,当萧青莲这么明确表态站在我这边的时候,我终于(炫)恍(书)然(网)大悟。
他是在向我示好,也向容恪当初的那些支持者示好。
经过这么一闹,我可算看清这个朝堂的局势了,小皇帝在培养自己人,姓曾的一脉就是他重点培养对象。虽然现在看,容珏的势力还很弱,但是他的胆识还是有一点的。
我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小皇帝,一瞬间有些不忍,不过我在心中喟叹一声后,还是想着先把自己命保住再来同情小皇帝。
话说回来,我同情人家,人家还要先拿我开刀,杀鸡给猴看呢!
心头百般纠结时,朝堂上突然热闹起来,无非是在萧青莲的淫威之下,说些容恪的好话,表明坚定的革命立场。
容恪人都不在了,还被别人扯来当大旗。
我苦笑一声站起来,诡异的朝堂又瞬间安静下来,终于有容珏说话的时候了,容珏眉头微蹙了下,朗声说道:“皇嫂宽心,朕必将此事彻查清楚,若是有人造谣生事,朕定会严肃处理。皇嫂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容珏强作淡定的童声听起来有些紧张在里头,我的母性又开始不合时宜地泛滥,心中竟然有些酸楚。
我平复心绪,郑重地跪了下来,容珏一惊,“皇婶这是为何?”
我沉声道:“臣妾的第三件事是想请皇上收回王爷的万户食邑,现在正值国家危难之际,用钱之时,王爷已经不在,臣妾也不需要那么多钱,王府的田租已经足够养活臣妾。”
这一刻,大殿之上,再次寂静得落针可闻。
我其实是有些不甘愿的,我没来之前,王府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这万户食邑,现在我正在做的,就是要将王府的命脉给断掉。当然,我现在就算没有这些钱,我所挣的钱也足够我下半辈子生活无忧。只是,毕竟那是巨额的财富啊,现在拱手让出去,我还是很肉痛的!
容珏要是再不开口,我的肠子就要悔青了。容珏惊了半天,终于做出一个我认为迄今他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当然这只是我理智上的判断,情感上,我觉得他应该被千刀万剐,被凌迟……
容珏说:“皇嫂的忠心真是天地可鉴,念在皇嫂一片赤忱上,朕答应收回这万户食邑,重新封给皇嫂五百户食邑。”
我忍住肉痛,接着给容珏磕了个头,“臣妾谢皇上成全。”
我在心中长叹一声,我为了向小皇帝表忠心,白白损失了九千五百户食邑,小皇帝也够狠的,竟然真的抽大头。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心软点,和我五五分成,拿走一半,我肯定会寝食难安。
这种感觉和贿赂有点像,别人收了你的钱,就表示和你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好你也好;他要不收,那你就要开始担心自己哪一天被他卖了。
不管怎样,小皇帝暂时是不会动我了,至于以后怎样,还很难说。我还是考虑一下金蝉脱壳,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假死脱身。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的“七王之乱”对我而言,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当我终于走到了宫殿外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虚脱,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要不是凤凰及时扶住我,我就得摔倒在地上。
政治真的不是一件多好玩的事情!
我站定后,余光中扫到太监宫女的目光正齐刷刷地射在我的身上,我朝凤凰看去,凤凰落在我脸上目光很淡然,如一汪平静的湖水,夏日里有些炙热的阳光照在他妩媚的脸容上,我恍惚看到湖面上波光粼粼,如金子般闪耀,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我笑笑,当再转过身的时候,心情竟奇异般轻松起来,厚重的朝服也没能阻止我轻轻松松地一步步蹦下百级台阶。
独孤楼盯着眼前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那个跳脱的身影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突然觉得很刺眼,他以为是阳光刺眼,他抬起头,让自己的脸完全浸在灼热的太阳光里,他竟然觉得太阳光没有她头上那个发簪折射出来的光芒刺眼。
是她这个人太刺眼了,刺得他只想逃离,但他却逃不开。不,是他根本不想逃离,他只想待在原地,就这样被她刺痛也甘愿!
不远处的一个白色身形一直默默地看着独孤楼,他看到独孤楼抬头又低头后,浅笑了声,缓缓走了过来。
“谢谢你。”独孤楼无波无澜的声音听不出是在道谢,不过他说了。
来人笑了声,“四郎相托之事,初过怎能袖手旁观?”
独孤楼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人,没再言语,沿着台阶缓缓走了下去。
绯闻后遗症
话说上次有母亲要送儿子给我之后,就陆续有人将那些卖相还将就的男孩子往王府送,我见他们都衣衫褴褛,心中甚是不忍,每次都让容叔拿出大把银子打发走。
后来终于有人看到这当中有利可图,毛遂自荐要给我当男宠,开始的时候,我还兴致盎然地看他们表演,听他们诉说自己如何没钱。后来就觉得很愤慨。
这些人都把我三岁孩子,要不然就当我是那个“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以为我分不清楚谁是难民谁不是。你就算想冒充难民,最好也先回去饿上三天,将自己的脸弄成菜色再来找我啊,自以为将衣服扯烂就能在我面前骗吃骗喝,而且编出来的理由也都惊人地相似,不是家中有八十岁老母还要赡养,就是说自己进京赶考没中,盘缠用完。
其实吧,你要是说没钱,我救济是可以的,干嘛非得向我谋求男宠这种尊严尽失的身份?来找我的几乎都是些看上去羸弱的文人,我现在可发现了,真正卑劣的都是喝过几年墨水的文人,因为卑劣也是需要点头脑的。这些文人为了求富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遇上这些没骨气的文人,我开始还给点钱,然后一番教化,后来我就直接让容叔轰出去。那阵子,谁要是守在王府外面,每天都能看到一个个落魄的书生被王府的家丁给扔了出来,此情此景倒是有几分像电视里穷人到衙门告状被官老爷轰出来。
我救济难民这事没讨着半点好不说,因为这些可恶文人,我又开始受到诟病。后来总能在大街上听到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在议论,说雍和王妃人品有多恶劣,自己看上的,就好吃好喝地招待,自己不合意的,就羞辱一番轰出来。
出现这种事也就罢了,下面发生的事让我觉得,这个世道有时候险恶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想象。
我为了挽回颜面,开始开粥铺,办收容所,我大把的银子花下去后,王府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有好一阵子没有人给我送男孩子过来。
大概过去半个月,有一个形容邋遢的妇人,领了五个孩子过来,妇人连同这五个孩子,个个是瘦骨嶙峋,满面菜色。只见那妇人,要不是面黄肌瘦,颧骨突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我看着只觉得骇然,慌忙询问情况,妇人有气无力地说道,自己家在关内,容绍的军队打来的时候,和丈夫带着两个孩子逃亡,准备到京城投靠亲戚,丈夫在途中得了急病死了,留下她和两个孩子。到京城一看,亲戚早就不在了,无依无靠,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我一听,这才两个孩子,还有三个哪来的啊?妇人说是路上捡的,自己身上本来还有些盘缠的,为了这五个孩子吃饭,全都花光了。自己现在还感染了风寒,怕是不能够再照顾他们了,把这些孩子托付给我。
妇人的话,好几次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她的咳嗽虽然让我很不舒服,但心中还是涌起阵阵酸楚和感动。
我一面感慨妇人的无私和母爱的伟大,一面让素素带下去吃饭洗澡。一番收拾后,带妇人去看大夫,又让容叔给她们在京城置一个宅子,安顿下来后,我留给他们三百两银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