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要想生活在这个时代,先要把跪拜的技术给修炼好,下跪的时候动作要迅速,起立的时候也要动作一致,跟军训似的。
早就听说当今的皇太后喜闹不喜静,皇宫里三天两头的有富家太太拜访,我的稠庄生意就是靠这帮达官太太们给推动的,说起来太后算是我的大主顾。我嫁进王府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有想到给太后请安,一直都没做好准备。不想,今天在这里碰到了她。
当今的太后姓苏,闺名月容,是苏月华的妹妹。苏月容与苏月华的父亲名苏永,生两女一子,还有一个儿子名苏月礼。苏永的两个女儿都算嫁得显贵,一个嫁先皇靖徽宗,一个嫁当朝权贵萧清莲,这是光靠眼光不行的,还得有实力。苏家的实力不在政治上,而在经济上。苏家控制着整个靖朝的漕运和矿产,此外还经营茶叶和丝绸。我之所以对苏家这么清楚,是因为,苏家是我生意上的强劲对手。
虽然苏月容贵为太后,其实小皇帝容珏却不是她所生,苏月容生有一个皇子,但很早就夭折。容珏是曾经的皇后,靖徽宗的大老婆,萧清莲之妹萧清烟所生,只可惜萧清烟因生容珏时难产而死。先皇为怀念这位英年早逝的皇后,容珏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
瞧瞧,这容、萧、苏、沈四家之间的姻亲关系有多复杂!
“这位就是雍和王妃?”
啊?
怎么一上来就把焦点放在我身上,我今天已经够出名的了。
“回太后,是臣妾”。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先赔个不是,这么久都没有给她请安。终究还是算了,还是她问一句答一句吧,我也不用讨好这个太后。
“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
抬头对上苏月容探究的目光,她长的不属于那种极美的,但也算有大家风范。苏月容浅笑,像是在说:“原来不是美女。”从苏月容的目光中,我明白,他们,靖朝的人,对这个远嫁而来的异国公主有着太多的好奇。
不过我寻思着,和慕容非相比,我的容貌看不出一点老外的样子,不要说慕容非,素素有时候还是让我觉得有一种俄国高加索那一带的感觉。我这样想着,心里自是一沉,慕容凌夕要不是真公主,这阴谋可就玩大了。
这太后到底要盯着我看多久啊,我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她不说话,没人敢说话。
“太后,马场已经布置好了,大家都在等着王爷和小王爷赛马呢。”我提醒到。
“啊?你看我这记性,把正事都给忘了。不过也是雍和王妃的如花美貌吸引了哀家。”
这种貌似恭维的话却让我的脊背没来由地寒了一下,这算什么话啊,要是一般锆妇这么对我说的话,我听着除了觉得是没有意义的客套之外,还会有一点“红颜祸水”的自恋,但这话是从当今太后嘴里冒出来的,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
“太后过誉了,臣妾惶恐。”
我慌忙以自认为不卑不亢的姿态郑重地幅了一个身子。
今天可真是,还没说几句话,我已经觉得心力交瘁。
容恪和慕容非已经换好衣服,两个本来都是人中龙凤,一个阴柔,一个俊朗。去掉朝服,容恪身着一袭白色锦袍,慕容非着紫色长衫,各有一番风味,都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比赛开始,慕容非和容恪抱抱拳,脸上都挂着笑。一个如中天悬挂的明月,一个如山涧里徐徐吹来的清风。风动月移,谁说不会是月动风移呢?
容恪先跨上一匹红马,慕容非骑白马。我坐在苏月容边上观战,我有些局促,目光往边上瞟了瞟,眼里好像飘过一个碧绿的簪子。我转头,在我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着白衣的少年,腰间配着一个墨绿的玉佩,和他头上的玉簪相映成辉。他的乌发齐肩,用玉簪轻轻别住,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地注视着准备赛马的两个人。
我就这样注视着他的侧脸很久,这是我喜欢的样子,干净透亮。和容恪的干净不同,容恪的干净中带有太多的华贵,自是一番富贵风流;而这个少年的干净却像是那种真正天然的纯净,不带一丝杂质。
鼓声响,我转头,两匹马已飞奔而去。很多年以后,每当我再想起容恪的时候,容恪在我心中的印象就剩下今天的这幅图景: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骑在鲜红的马上,飞奔而去。这就是我日后对鲜衣怒马最感官的解释。
时间仿佛停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两匹飞奔的骏马上。三、二、一,容恪以0。1秒的优势赢了这场比赛。但我似乎看见快到最后的时候,慕容非收紧了缰绳。难道是慕容非故意放水?
故意放水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骄傲的人。
因为骄傲,所以不屑。
可是如果对手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嬴之不公,赢的人会怎么想?聪明如容恪,怎么会看不出慕容非玩的猫腻?不过,容恪似乎并不以为意,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容恪向这边走来,但目光并不是看向这里,是我身后的凤独孤楼。
我迎上去,容恪的目光移向我,优雅地笑笑。
边上走过来一个丫头,递了一个帕子过来。
“太后让奴婢把这个送给王爷。”
汗颜!
容恪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本来白皙的脸,此刻已经是潮红。而身为他妻子的我竟然对这一切毫无反应,反而是苏月容注意到了。
嗯哼?
苏月容?
她跟容恪是什么关系?
有戏。
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以我这种心态,我就好像是潜伏在热带丛林里的一种猫科动物,专门在僻静处等待猎物出没。
我拿起帕子,替容恪擦了擦汗。
“凌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
身后想起慕容非戏谑的声音。
我用我的帕子又替慕容非擦汗。
这什么跟什么?场景如此熟悉。倒像是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而我就是故事中的灰姑娘。
上帝知道,根本不是。
在他们心中,我到底算什么?
我是他的妻子,但他不爱我;我是他的妹妹,但我害怕他。
我给慕容非擦汗的时候,我能感受到我手心的汗,手也在微微颤抖,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害怕慕容非什么。我能感受到慕容非锁在我脸上的目光,脸发烫,我的脸此刻一定是红到耳朵根。慕容非呼出来的热气吐在我的脸上,我浑身不自在,擦了两下就赶紧闪人。
回头却迎上容恪深邃的目光,目光中满是探究。是人都能看出来。我和慕容非之间的关系绝不是普通兄妹那么简单。
难道是……?
难道是慕容非和慕容凌夕之间产生了爱情?
不,不会的,他们是兄妹!以我对慕容凌夕的了解,她是一个有学识、有胆略的女子,不会做出这种乱伦之事。可是,这是古代,对于古代人的想法,我还真不敢确定。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慕容凌夕害怕慕容非,一定是慕容非曾经深深地伤害过慕容凌夕。至于慕容非到底对慕容凌夕做过什么,我还猜不出来,或者是不敢猜。
只是我哥哥
御花园,国宴。
我到厢房里换了件衣服,头上的珠珠钗钗也被我精简了一半,果然轻松不少。
空气中飘来丹桂的香气,一轮明月温柔地照在皇城的上空。国宴的地点在湖边的亭台楼榭之间,筵开几十席。湖边挂满了宫灯,将夜晚的皇宫照得如同白昼,宫灯在湖面上不停摇动,一湖秋水在灯光的照耀下,波光潋滟。
这不仅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用餐,还是我第一次和容恪在一起用餐。
靖朝对于这种国宴没有特别森严的等级,男人和女人可以坐在一起,所以我可以坐在容恪的身边。
宴会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就是靖朝和西岳国的歌舞竞相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台,一片太平风流气象。
这个古代的宴会最折磨人的不是这些冗长乏味的表演,是我必须始终坐在屁股上面,这是汉语里“坐”的本来含义,但我实在是受不住,最后干脆盘腿坐在那里,反正裙子够长。
我倒是发现有一些糕点做得特别好吃,宴会结束,我得去厨房问问怎么做的。桌子上有一种糕点,咬在嘴里很软,却入口即化,跟桃花酥很像,但味道确没有桃花酥那么甜腻。神奇的是,它还可以捏成各种形状。我把它做成手指状,容恪开始在和边上的慕容非说话,回头看我的时候,我正将那半截“手指”往嘴里塞。看到我吃自己的手指,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神情古怪。我差点没被噎住,容恪愣了一下,赶紧拍打我的背部,然后往我嘴里灌水。
就这样,我再次成为全场的焦点,苏月容神色复杂。
“你一直是这样顽皮的么?”容恪轻声问道。我其实不是想恶作剧,没想与众不同,不过耳边传来慕容非的话却让我怔了一下。
“一直是,小时候玩过更过火的,往脸上涂白粉,把北王妃差点吓出病来,以为看到了鬼。”慕容非轻笑出声。
原来慕容凌夕这么喜欢恶作剧。
我一直担心自己被穿帮,却原来,我跟慕容凌夕之间有很多的相同之处:喜欢喝白开水;喜欢紫色的衣服;喜欢吃甜食;或者也都喜欢恶作剧。
可我不是她。
我是舒雨,从21世纪穿越而来的舒雨。
这一切不过是巧合,是上苍可怜我,想让我的重生之路走的顺利一点,所以才让我跟她那么的相像。
为了不再引起骚动,我决定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吃东西,安静地看戏。可是水喝多了,要上厕所。
上完厕所,走在御花园里,夜晚的皇宫,被烛火照的更加金碧辉煌。
谁?
身后有人,鬼?
转身。
“啊……”,刚想发声,被人捂住嘴巴压在树上,两个人的身影隐没在浓重的树影里。
劫财还是劫色?杀人灭口?
“凌夕还是这么怕我么?”
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慕容非。
啊!是慕容非?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是一紧。
他想做什么?
“是非哥哥,干嘛鬼鬼祟祟的,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慕容非放开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人给我,是个女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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