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降,有点抽搐。
他的目光绞着我,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瞬,在我身边坐下,嘴角噙着浅笑,道:“已经在过关了。”
我的耳朵里开始出现耳鸣,除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我深吸了口气,终于缓过神来。
这回我只能苦笑了,要是让我猜中他的想法,凤凰同样也能猜到。不过这样也好,我刚才还想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那个关,没想到用不着了,没了担心,一阵虚脱感随之而来。我轻轻倒在榻上,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在我身后躺下,轻拂一下衣袖,帐篷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的眼睛一直睁着,没有丝毫睡意,转身平躺在榻上,眼睛瞪着天花板,朦胧的月光洒进来,漆黑的屋里好像被笼上一层烟雾。
边上的初过也是平躺在榻上,我猜他也没睡着。我突然想起白天谢道横的话,心中凛了一下,慌忙开口道:“我身上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初过听到我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转头,正对上他转过来的脸。两个人的脸相距不过两寸远,我能感到他的黑瞳就像是一个黑海,我的目光全被吸了进去。
初过的手伸过来,将我的手包在手心,“已经没事了。”
原来我的身体真的曾经出现过问题。
我头脑中出现很长时间的空白,白天谢道横和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得到初过的确认后,我只觉得浑身被一种木然的情绪包裹着。
初过转过身来,将我往他怀里揽了揽。
我问:“到底是什么问题?”
初过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也没什么,你掉进沧海谷后,脑子里淤血一直没有散掉。”
经他一说,我想起来,我以前不时会有些头痛,没以为有多严重。
初过说:“后来我遇到沧海笑,沧海笑给你配了药。”
“是这样?师傅怎么没有提过呢?”
初过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轻声问道:“不疼了吧?”
我笑笑,“早就不疼了,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初过笑得很欢喜,“我哪敢告诉你啊,你那么怕死。”
一句话噎得我哑口无言,我很怕死么?
嘲笑,绝对是嘲笑。他嘲笑我的时候,从来都不含糊。
“哪有?”我怔了半天嘟囔。
不过他说得似乎是真的,刚才我一想到那个散关就直打哆嗦。
真的如初过说得这么简单?
说得通,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想了很久,后来想想就不想了。我有时候真的很痛恨自己的怀疑主义,想那么多干什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初过已经不在了,四周安静得有些出奇,我惊得从榻上跳了起来,赶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帐篷外面跑。
外面除了放哨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我掀起军医的帐篷,浓重的血腥味夹着药味冲进鼻腔。我愣住,两眼发直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冲进眼睛里的是一个不知道昏迷还是已经死去的身体,鲜血染红了盔甲。
我麻木地穿梭在这些伤痕累累的身体中间,终于看到依然一袭白衣的初过,正两眼无神地盯着眼前一个血肉模糊的脸。他的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号牌,我模糊中看到一个“卢”字,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刚毅的轮廓,黝黑的肤色,浓重的眉毛。我怔怔地看向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真的是卢济民。
我走到初过的身边,轻轻揽过他的头,将他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和我一样僵硬,任凭我的摆弄,脸上丝丝凉意,透过单薄的衣料,浸入我的肌肤。
我们不知抱了多久,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的短袄的边角,我被他拉得几乎站不稳。他慢慢抬起头,面容惨白,如鬼魅一般,低喘了很久,一声狮吼响彻整个军营。我再低头时,我胸前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
卢济民的死让初过消沉了很久,一直到我们离开西京,他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原来,初过本来的计策还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只可惜计策被岳军识破,应该是被钟歆识破,我曾经给他讲过三十六计。我一直很想问钟歆,当识破初过的计策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好笑,故事竟然从反面被演了一遍。
几百里的栈道还没有修复,被派去攻凤州的卢济民、苏捷、段天涯和三万精兵在半道上遇上了岳军的埋伏,卢济民战死,苏捷和段天涯负伤而回,三万兵力还剩下不到五千。要不是邹定海在后面接应,这三万兵力可能就得全军覆没,苏捷和段天涯也会遭遇不测。
初战,以岳军的完胜告终。
卢济民是死在容若和单爱荣的夹击中的,单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卢济民都不是其对手,二人同上阵,卢济民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伟力的根源
作者有话要说:爬回来更新,这章貌似还蛮温馨的。。。。。。初过站在峭壁上面,看着那些被烧毁的栈道,我站在他的身后,看他的白袍被微风吹起一个角,他的手指紧握,露出苍白的关节。
明明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但我却感受到一种泰山压顶的迫力,我心中的弦紧紧地绷着,生怕一不留神,苍茫宇宙都被毁灭。
终于,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向身后的我,我的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僵硬的身体也缓和下来。
他呆呆地看了我半响,把我拥在怀里,热气喷在我的颈项间。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心跳逐渐趋于平缓,手臂慢慢围上他的腰。
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初过从床上拎了起来。我猛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他。
“你今天要和我一起去攻凤州。”他一边穿着铠甲一边开口。
我用手狠狠敲了一下太阳穴,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惊了半天,他的铠甲已经穿好了,正准备往外走。
“哎,初过。”
他转身,看着我,面色冷峻。
我心一慌,支吾了半天,也没开得了口。其实我想问他,是不是伤心过度了,这样匆忙的情况下进行反攻,不但报不了仇,而且可能着了敌人的道。一代枭雄刘备咋死的啊?不就是急着要给项羽报仇,被陆逊火烧连营,最后活活气死的吗?
“放心吧,我不是一时冲动想要攻凤州的。”他的嘴角扯了扯。尽管这样,我还是一路忐忑地跟着他来到了凤州城外。一路上没遇到伏兵,我在城外静静地看着靖军攻城,这是我这一世离正面战场这么近,很奇怪的是,我竟然没觉得有多害怕,默默地看着云梯上的人一个个倒下,然后又有人前仆后继,然后再倒下。这是在打仗吗?这根本是在送死。我转头去看初过,他面色沉重,眉头微蹙。
终于,叫停的锣声响起。
第二天,依然重复昨天的过程,我开始不想去的,初过淡淡地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一路上就在琢磨他这句话的意思,这中间有诈!
他明着攻城,背地里在干什么?前面不断叫阵的就是柳濛、邹定海和沈玄之,其他人呢?
初过的面容还如昨天一样冷峻,只是嘴角浮起一丝很难察觉的冷笑。我的余光扫到沈方之,我转头,他正在修指甲。我差点笑起来,这家伙,也太肆无忌惮了,两军交战,他还有闲情在这修指甲。
或许,他是最了解初过的那一个,知道初过这不过是个迷惑敌人的伎俩。
意识到我在看他,他抬起头,与我四目相会,嘴角浮起戏谑的笑容。我咬了咬嘴唇,转过头去,正好遇上初过讳莫如深的目光。我干干地扯了一下嘴角,我这又没做什么,怎么弄得跟偷情被捉似的呢。
一连攻了三天城,终于有人发现初过,箭羽如疾雨般射来,可是这些箭羽根本就进不了初过的身,他只轻轻挥了挥衣袖,所有的箭羽都飞了回去,城门上的人一个个倒下。
就在这时,城门开了,初过下令进城。我终于明白他这唱的是哪一出了,明度凤州,暗修栈道,东西夹击,凤州城破。
不过,一直到身后浩浩荡荡的大军全都进入城内,城门上遍插靖朝龙旗,初过都在原地没有动,面色肃穆地看着城门,眉头微蹙。他不动,沈方之也没动,也是呆呆的看着城门。突然,沈方之轻笑一声,驱马进城,留我和初过在原地发愣。
“走吧。”
不过,他并没有朝城门方向去,而是掉转马头,我一愣,也跟在他后面。他和我慢悠悠地骑着马,经过一片枫树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我有点讶异地看着他,他和煦地笑道:“下马,我带你去个地方。”
终究,这场凤州之战,还是他赢了,我有时候会想,要是这次卢济民还在的话,他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恬淡。
这算是小战吧,不过战后的宁静还是让我一时没适应过来。
就在我恍惚间,他拉着我来到一个温泉。我甩开他的手,兴奋地跑过去,大夏天的,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洗澡了,我都觉得自己快臭掉了。
可这还杵着一位男士呢。我转身去看初过,面色有些尴尬。他的面容淡淡地,看到我转身,有些惊诧地看着我:“怎么了,刚才不很开心的么?”
这小子最喜欢装傻充愣了,他在那愣愣地看我半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在我的想杀人的眼神中,转过身去。我在那慌忙脱衣服,他轻笑道:“你不会是想独吞这么大的温泉吧?”
我怔了一下,他也要一起?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初过一直没有说话,我慢慢将衣服脱得只剩下亵衣,然后将身体都浸在温热的泉水里。
“你也下来吧。”
初过缓缓转身,笑道:“你洗吧,我们说会儿话。”
“嗯。”
我等着他开口,但他只静静地望着我,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我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他呵呵一笑,“我没想到要说什么。”
我心里琢磨着要说点什么,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话题。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了解他,可我真正想了解他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对他的一切都已经很熟悉,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呢?他的抱负,他的感情,他的家庭,他的朋友故人……我都太熟悉了。
我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