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座的这些人意见也是有分歧的,但只要说服了这些人,这件事就能妥妥当当地做下去了。
华苓想明白了这一点,于是先谦虚了一句:“诸位长者心中装有整个大丹,自然不能如我这般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她将双手轻轻放在膝上,定了定心,从容说道:“我在家中,随父亲、长兄学习日久,多得父亲纵容,心中也有兴趣,这几年来翻阅了大量各地民俗记载。我朝地大物博,但依然有许多抵抗不了的灾祸,就似去冬的寒潮,就似今夏的大旱,一出便是赤地千里,死人无数。但只要是问题,总能寻到解决的法子。”
“这回的想法便是由此而生。年景的变化是我等难以控制的,但我们可以尽量开源节流。在国内遇到了困境,为何不把视线转出去看一看。自秦汉以降,我中原人与东南海域便时有来往,东南海域一直居于我朝羽翼之下,多受中原文明熏染。与其留着东南小国日后发展起来,又给我们带来许多幺蛾子,何不干脆在此时将之纳入版图之中?”
丞公座下,一名梁姓下属开口驳斥道:“谢九娘子,恐怕你对征服一城一国想得太简单了。如今中原江南大旱,气候不稳,怕是要连年天灾,若此时我等还妄兴刀兵,劳民伤财,怕是要将我朝百年基业齐根挖去了!”
谢丞公并没有对属下的话给出什么反应,倒是看着华苓,他的小女儿,面带欣然轻轻颔首。
华苓浅浅一笑,摇头道:
“东南诸国小岛星罗棋布,并不像天竺国有传承千百年的文化。只要当地土著习我们中原文化,受我们中原教化,慢慢也就成了中原人。古之百越,今之岭南,不就是如此?如今此事是最易做的时候,若等诸小国越发发展起来,子民多思想了,这事就如你所说的难了。”
“请诸位不要以为我们大丹地大物博,无物不有而沾沾自喜,在我朝之外,西域更有天竺、波斯、大秦诸国,我等在发展,他们也在发展。若是我们困守中原,就靠中原多地这区区产出,你们以为,能够支撑我朝边境抵抗草原诸族多长时间?”
华苓朝卫弼公、卫羿等人看了一眼,昂起下巴道:“就像今岁江南大旱,有多少粮米能提供与卫家军?若是镇守边境的军队粮草不足,士气不振,被悍勇的草原劫掠者打得节节败退,你们将千万顷领地拱手让人,祖宗基业在你们手中缩水,谁是千古罪人?”
在场的人几乎是齐齐地面色一变,华苓的话太刺耳了。
卫羿却在此时道:“阿九说得是。我等边地军队极依赖于中原腹地输送之粮米、军械、冬衣等物。赈灾诸事不可拖延,江南不可乱。有此开源之道,尔等迟疑不决,无非胆小怕事。”
得了,卫家五郎也是个讲话全不拐弯的。
卫弼公一系已经基本都被说服了,华苓指出的困境正是困扰边境军队最深的问题。如果中原不能有足够的物资供应,他们难道能像关外那些个牧民那般,以劫掠养军?不可能的。
华苓朝卫羿弯弯眼睛。二三十号人拿种种凌厉的眼光瞪着她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但有丞公爹在,他们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再者她也有自信,她所提出的这些建议并非信口开河。
即使她心里早想到了,为了让这些动作顺利进行,这些人最终很可能会将她的建议改头换面,不再署她的名,又或者将大郎的名字提前之类。无所谓了,著作权、名誉权什么的,这年头连这概念都没有,她只想看到这个国度好好发育下去。
朱辅公拊掌笑道:“罢了,我是同意谢九所言。如今素可泰国运河方才开挖小半,为令诸多土著劳工持续挖掘,之前从诸小国搜购的粮食却是不能大动,必须日日供给。我等海军如今粮草也几可自足,以我所想,动一动兵,也好过儿郎们光吃不干活。”
王磐道:“我也同意。如今我朝军备完善,也不必即时控制所有小国,只从小片地域开始,设州城治理,教授耕作技术,先将一年三熟之稻谷推广,解我等燃眉之急为上。”
王相公缓缓颔首,与谢丞公互看一眼,便都是颔首,道:“如此,便行此议罢。”
华苓展颜而笑。她知道她能做的就到这里了,下面具体如何执行,就要等这些人密切讨论之后再去做了。
这份奏章署着华苓的名字,但在其后,丞公等人在朝廷上下征派往东南海域去负责教化民众的官员时,到底已经没有了她的丝毫痕迹。只有不久之后,弼公、相公、辅公几位都给她送来了一份极其丰厚的赠礼,奖赏她在一份奏章当中帮朝廷指出的一条明路,加起来足有两份嫁妆钱。
谢丞公只问华苓想要什么奖赏,华苓便笑道:“我想要可以随意出外,爹爹,可以么?”她又不缺钱,不缺人,什么都不缺,也就只有‘自由’这一项,是如今能打动她的东西了。
谢丞公便同意了,只道:“出外也并非不可,只是为求安全,你需带上侍卫仆婢。”
“女儿知道了,多谢爹爹。”华苓很开心,然后她很快成为了一张门卡,时不时的就会被娘子们央求着带出门去逛一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作者的生日啦 明天更一万庆祝一下! 不过更新时间……大概要在明天下午之后!
☆、第137章 晏河生子
137
晏河大长公主的府邸修得富丽堂皇;小小一个偏厅中也是雕梁画栋;摆设装饰样样美轮美奂。
“太后殿下命奴婢转告公主:这孩儿公主愿生也就生了罢。但是公主不能再胡闹下去了,来年公主便将嫁阴二郎,洛阳阴氏不会容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郎君进家门。”
“公主虽然生为天潢贵胄,但也没有任意妄为的道理,凡事不可太出格;否则;叫皇家的脸面望那里摆?”
“阴家二郎芝兰玉树;年轻有为;为人坦荡;正是谦谦君子。如今方才二十五岁;便已是五品殿中丞;前途无量。又早对公主心仪有加;诚愿迎公主为妻,如此良配,公主怎能视而不见?”
“太后殿下还说:若是公主不懂惜福,硬要惹母后伤怀、令皇家脸面尽失,莫怪母后也不再容情。”
“公主殿下,奴婢言尽于此。”
阴太后派来的老嬷嬷朝晏河福身行礼,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透着股子极有底气的傲气。
晏河紧紧握住了扶手,面上渐渐浮出一丝讽刺的笑。她阴冷地盯着那老嬷嬷,慢慢道:“我就是要生我的孩儿,我就是要养它。我就是这么说了,我人就摆在这里了,母后想要如何对待我?将我的孩儿掐死?还是毒死?我就是不愿嫁,她要命人将我绑了嫁出去?母后这样做,还把我看作她的女儿吗?我的孩儿就是她的外孙,她是不是也不认?”
老嬷嬷板着脸说:“还请公主慎言。太后殿下也是心疼赵驸马逝了以后,公主一人孤零零身在宫外,竟是无依无靠的,这才细心打算了,为公主挑选了阴二郎君,阴二郎君出身高贵,玉树临风,十全十美,又对公主衷情一片,家中又未有长子,便是公主再等上十年,也再寻不到第二个这般合适的郎君了。”
晏河终于爆发了,拿起案几上装了满杯热茶的杯子,连带杯托和盖子狠狠掷到了老嬷嬷身上,老嬷嬷闪避不及,被刚烧开的热水连带茶渣淋了半身,惨叫了一声连连后退,哑声呼道:“公主殿下!奴婢乃是太后殿下的人,公主殿下怎么如此对奴婢!太后殿下定会心中不愉!”
“滚!滚滚滚!!!”晏河狠狠喘着气,胸膛上下起伏,指着那老嬷嬷怒斥,“来人,给我将这老虔婆扔出去!再叫我听到她说一个字,我打死你们!滚!立刻给我滚!”
“公主如此对待奴婢,可是对太后殿下的大不敬!公主你不肯听太后殿下的话,太后殿下——”老嬷嬷的话没有能再说下去,几名公主府的老仆妇从厅外冲进来,一脸凶神恶煞地将她堵了口,制住她的扑腾,带了出去。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公主可要念着腹中骨肉,怒则伤肝呀!公主!”孙公公弓着腰,唤来两名清秀侍婢给余怒未消的晏河长公主揉肩、捶腿、捏手臂,好声好气地劝解道:“公主殿下怎能因为一个无状老奴说的话发怒呢,公主身份贵重,如今小郡王将要出生,公主当前最必要的事,便是好好调理身子,心平气和迎接小郡王的到来!”
晏河眼睛发红,手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扶手,厉声呵斥道:“如今我的孩儿还未生出来就快要死了,你叫我如何冷静!听听太后说什么?!那是我的亲妈吗!是仇人罢!别以为生了我就能主宰我的人生,敢给我颜色看,一回又一回地坑我,一回又一回地打着为我好的名号坑我,当真当我死了还是没脑子?!别以为我会乖乖跟着她的意思走,惹恼了我,我定要叫她后悔地死活不能!”
这说的都是大逆不道的话了,孙公公惊惧不已,不敢接话,两名给晏河揉捏着浮肿的手臂和腿的侍婢更是深深地垂着头,不敢作出一点引公主注意的动作。随着长公主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热,长公主的脾气也是越发大了,这几个月里已经贬罚了十来个身边近侍,发现一点不满意的地方都要大发雷霆,罚得极重。
当中有一名宫婢,原本是公主从宫中带出来、最得公主心意的宫婢,竟也被罚了,就因为在给公主梳妆的时候不注意,用了在以前的使用中沾染了些许头油的梳子给公主梳发。公主鼻子极敏感,当时嗅到了梳子上残留的淡淡花香头油味道就恶心欲吐,当即大怒,命人将那宫婢拖出去打了二十杖,人虽然没死但也奄奄一息,要躺上好几个月才能好起来了。
如今满府仆婢个个侍候得心惊胆战,惴惴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厄运就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人人都在拼命努力,以求不必到公主跟前去侍候。
虽然将太后派来传话的老嬷嬷扔了出去,但晏河的情绪完全无法平静下来。她狠狠地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