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已九月,但仍然颇为炎热,慕容复见王语嫣香汗淋漓,粉面泛红,甚是怜惜,柔声道:“现下既然已经如期赶到,我们在山下找一家客栈,你好好休息一晚我们再行上山。少林寺素不接待女客,你若要上山,也得装扮一番方可。”
王语嫣微微颔首,忽地面色一肃,道:“你们可闻到了什么味道么?”
段誉嗅觉甚是灵敏,耸鼻一闻,道:“这是什么味道?啊呀,是血腥气!”
他此时已经不是以前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也有了几分神为高手的自觉,虽然微觉害怕,还是勉强道:“我过去瞧瞧,慕容大哥,嫣姊就拜托你了。”
王语嫣看他模样,知道他还是有些畏惧,噗哧一笑,道:“算了,我们一起去罢!”当先拨开树丛向里走去。慕容复怕她身体尚未痊愈,无法应付突发状况,忙快行了几步挡在她前面。越奔血腥气越浓,蓦地里眼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首,兵刃四散,鲜血未干,这些人显是死去并无多时。
王语嫣见那些尸首大多衣衫褴褛,背负布袋,显见都是丐帮中人。仔细看去却都是些最多不过四袋五袋的低级弟子,更无自己认识的人,现在全冠清既然已经没了庄聚贤这个武功厉害的大靠山,想来也没有胆量夺取帮主之位,杀害这些丐帮弟子的应该不是他的人。微微皱眉道:“这些都是丐帮中人,不知道为何会死在这里?”刚想弯腰去检查尸首,见到一具尸首面容乌黑,顿时大惊失色,叫道:“都别动这些尸首!有毒!”
慕容复本来刚想去查看那些尸首,被她吓了一跳,忙缩回手来,道:“难道是星宿老怪下的手?”
王语嫣皱眉道:“丁春秋不会使这种粗浅的毒药,多半是他门下弟子下的手。”直起身来,转身便欲离开。
段誉一怔,讷讷道:“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了么?”
王语嫣轻嗤一声,道:“你还想怎样?丐帮中人与我们又并没有什么交情。”
段誉指着那些尸首,道:“总得将他们妥为安葬才是,须当查知各人的姓名,在每人坟上立块墓碑,日后他们家人要来找寻尸骨,迁回故土,也好有个依凭。就这样不顾而去……未免……”
王语嫣掩口一笑,说道:“好吧,你留在这里给他们料理丧事。大殓、出殡、发讣、开吊、读祭文、做换联、作法事、放焰口,好像还有什么头七、二七什么的,等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你再一一去通知他们家属,前来迁葬。我和表哥就不等你了,等我们赴完少林之约,再来寻你。”
段誉听出了她只是在开玩笑,陪笑道:“那至少要将尸首掩埋了罢,就这样放着……
王语嫣见他认真的模样,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轻叹一声,正色道:“只要你一碰他们身子,立刻中毒,难道还要我费心帮你解毒么?”话音微顿,思忖片刻,道:“若是就这样放着的确也不太好,若是有些不明情理的人来,多半便要中了毒。”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递给他,道:“将这化尸粉向鲜血里到些便行了。”
少室山下(2)
段誉取了少许药粉倒在尸体的伤口里,只听见嗤嗤声响,伤口中升起淡淡的烟雾,跟着不住流出黄水,烟雾渐浓,黄水也越流越多,尸体慢慢地便化为水,连衣服也是如此。段誉看得呆了,只觉得这幅景象恐怖之极,却又诡异之极,无论如何也转不开目光。
慕容复早见过王语嫣使用过这种药粉,看见段誉惊异得合不拢嘴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段誉眼睁睁地看着一具尸体化为了黄水,低声道:“这般……这般……未免太不尊重了罢?”
王语嫣白了他一眼,道:“既然尸体上有毒无法埋葬,难道将他们暴尸荒野就是尊重?你不会连点环保意识都没有罢?等到我死了,也拿这化尸粉化去,干干净净的岂不是最好?”
慕容复和段誉听的冷汗直流,虽然不知道她说的“环保”是什么意思,最后那一句两人却都听懂了,慕容复皱眉道:“表妹,你又在乱说了,什么死不死的?难听的紧。”
段誉想了一想,也的确没有别的万全的法子,只得用化尸粉将尸首一一化去,然后恭恭敬敬的跪拜叩首,说道:“色身无常,不可长保。各位仁兄今日命丧此地,当是前生业报,只盼魂归极乐,永脱轮回之苦。”噜哩噜唆的说了一大片话,这才站起身来。
王语嫣却未如同平日般地嘲笑与他,只是站立在旁暗暗思索着,丁春秋果然如原著中所说那样来了少林寺,但全冠清没了庄聚贤的帮忙,是绝不会有胆量打那丐帮帮主的主意了。鸠摩智却不知道会不会来?虽然这次武林大会是针对鸠摩智和姑苏慕容来的,但若鸠摩智就此龟缩边陲,中原人士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罢?想到慕容家和萧家的那一笔糊涂账,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若慕容复知道慕容博未死,想必会欢喜不胜,但萧氏父子要杀慕容博报仇,慕容复绝不会袖手旁观,慕容博和萧远山的武功相若,两人都加上一个儿子,慕容家便绝不是对手,难道自己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复死在萧峰父子手中?还是想办法让慕容复父子不要相见的好。
正在此时,只听远处遥遥传来喧闹之声,又是敲锣又是打鼓,仿佛还有人在喊着什么号子,王语嫣一怔,旋又想起星宿派的排场,淡淡一笑,道:“星宿派的人来啦。”
慕容复想起江湖上传言星宿老怪丁春秋阴狠毒辣,自己虽不惧,但王语嫣大病初愈,怕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低声道:“我们避一避罢。”
此时已隐隐可以看到星宿派的队伍,王语嫣想起阿飞对摘星子做的事,也微觉尴尬,方欲点头,但看见丁春秋身旁那紫色的身影,不禁微蹙秀眉,看来她还是没能够改变阿紫的命运,但这次恐怕不会有庄聚贤和萧峰救她了。
虽然她不喜阿紫,但若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丁春秋手中自问还是做不到,在段誉耳边低声道:“丁春秋身边那名少女是你的妹妹,我们救是不救?”
段誉先是一愣,想起木婉清钟灵诸女,旋又恍然,道:“自然要救!嫣姊你想个法子罢!”
少室山下(3)
丁春秋听说自己的弟子与丐帮一言不合下动了手,使毒功杀死了数名丐帮弟子,他不愿与丐帮结下深仇,便亲自带着弟子赶来处理尸体。刚转过树林,便看见两人从树上跃下,他定睛一看,其中一名正是王语嫣,而另一名黄衫男子却不认识。顿时心中忿怒,一招手,众弟子将他们环环围住。
摘星子乃丁春秋最为得意的弟子,十数年来,丁春秋在他身上花费了大量心血,视若亲子,没想到却被阿飞所伤,他虽然心中不舍,却也知道星宿派中绝容不下一名武功尽失的弟子,即使勉强将摘星子留下,也迟早会害得他丢了性命,只能忍痛将摘星子驱除出门墙。丁春秋本来对王语嫣并无恶感,却也因为阿飞而连她一起怨恨上了。却又知道王语嫣身份非同小可,在这数月中,丁春秋大开门户,广收徒众,不论黑道绿林、旁门妖邪,只要是投拜门下,听他号令,那便来者不拒。一心想要扩大星宿势力,为爱徒报仇。不料甫到少室山下,便和王语嫣相遇,而阿飞却又没有随在她身边。
王语嫣见阿紫看向她的眼中露出喜色,微微一怔,看来阿紫的双目未瞎,这便少了很多麻烦。轻轻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焦躁。仿佛没有看见身旁的众星宿弟子一般,上前恭敬一揖,道:“丁师叔,语嫣有礼了。”
丁春秋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也来了这里!上次伤了星儿的那个小子呢?”
王语嫣听见丁春秋提到阿飞,只觉心中闷闷一痛,勉强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倒是有一件事,要向师叔禀报。摘星子师兄已经拜在我母亲门下,成了逍遥派的弟子,外公他老人家亲授师兄北溟神功,如今师兄武功应该已经恢复。”
丁春秋甫听此言,顿时又惊又喜,对王语嫣的恼恨也淡了许多,急急问了她一些摘星子的近况,王语嫣一一答了,却隐去了珍珑棋局是她破去的事实。
丁春秋长吁一口气,暗暗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杀死无崖子,若非得他传艺,摘星子的一生定然便这么毁了。
王语嫣见他面色转和,忽地口气一转,道:“师叔,侄女有一件事,不知道师叔可否应允?这名女子是大理段家的人,也是语嫣故交,希望师叔网开一面放过了她,侄女感激不尽。”
丁春秋瞥了一眼阿紫,本来他想对阿紫辣手逼供,但阿紫却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是大理段氏中人之类的话,他只觉得阿紫绝不会说如此容易被拆穿的谎言,便也信了几成。如今见王语嫣也这么说,沉吟半晌,道:“若阿紫愿意将神木王鼎交回,我便放了她如何?”他虽然对段氏不惧,却也不愿意为了阿紫这个小丫头得罪大理豪门。
阿紫听他如此说,慌忙点头,大声道:“我藏神木王鼎的地方除我之外再无人得知,我只说给语嫣姐姐一人知晓。”
丁春秋见阿紫如此不信任他,冷哼一声,谅得的王语嫣在星宿弟子重重包围下也冲不出去,在她肩上轻拍两下解开了她的穴道,阿紫匆匆奔到王语嫣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躲在她身后,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畏惧地望着丁春秋。
少林寺外
王语嫣苦笑一声,她记得阿紫是将神木王鼎藏在了一间客栈里,但为何阿紫对她说的地点竟然全然不同?是阿紫改了地点,还是事到如今她还想着将神木王鼎据为己有?倒不是她不愿相信阿紫,是阿紫以前的所作所为让她不敢相信,当下冷笑一声,道:“阿紫,你自己跟你师傅说!”
阿紫吓了一跳,幽怨地瞪了她一眼,磨磨蹭蹭地却不动弹。慕容复看见她娇怯可人的模样,略有不忍,低声道:“表妹,干嘛要为难这么个小姑娘?”
王语嫣轻嗤一声,她看见阿紫眼中的狡烩之色,已知道她十之八九是没有告诉她真话,也不去向慕容复解释,厉声道:“事到如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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