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和珍珠收拾好后来到琴台之前,只听到紫衣女子弹琴的声音悠悠传来,那琴声之中,霸气四射,不可遏抑。冰雪看着那紫衣女子,只觉她眉目之间,英气勃勃,颇多桀骜不驯的神色,她的琴弹得一般,至少冰雪觉得她对音律的掌握并不好。
她看到龙涛的眼神,看到他关切的目光。
她弹了一曲《长相思》,珍珠在一旁听着,不觉间泪珠滚了下来。那位虎将军已经鼾声大作,龙涛缓缓上前,紫衣女子款款走过去,问道:“不知青蛙王子有何指教?”龙涛说:“指教不敢当,只是觉得这位姑娘的琴声不错。”
紫衣女子说道:“我倒觉得你看起来不错。”龙涛问:“你知道一个面具里面的真相?”紫衣女子说:“如果你有一双明智的眼睛,你就会发现许多本来就是事实的事实,虽然事实总是被面具掩盖,但是还是改变不了。只要你会发现。”
龙涛停了下来,问:“你都知道什么?”
紫衣女子说道:“我们这些所谓的主人,本来就是受到你们这些戴着面具的人愚弄,放弃了一切,包括自由和幸福,但是我们不知道怎么改变。”
龙涛问:“你想改变?”
紫衣女子说:“我不是那种喜欢浑浑噩噩平平庸庸过一生的人,我觉得人生就应该这样,轰轰烈烈,为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龙涛笑了一笑,说:“看样子,你一定很不甘心在这里弹琴?”紫衣女子说:“不错。不知王子可不可以帮助我?”龙涛问:“怎么帮你?”
紫衣女子说道:“只需给我一个存在的空间,我自有我的主意。”
龙涛笑说:“既然如此,我用什么作为借口?”
紫衣女子说:“难道你觉得琴声不是一个借口吗?琴声这东西,谁又弹得好,谁又弹不好,这都不过只是一个玩笑罢了。只不过看大家心里想着谁好,这虚无飘渺的评价,有谁能一定高低,现在弹琴的这个人,不错,她的琴的确弹得好,但是这有什么用?有多少人是弹琴高手,但有多少能够成为真正的被别人记住的高手?”
龙涛问:“这是目的吗?”
紫衣女子说道:“每个人目的都在自己心里,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一个人所作的事情,大多都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而所用的手段。所以,你不必奢望一个人一直作一件很光彩的事情,也许她本身就为了一个很自私的目的,这是别人永远也无法知道的,所以,王子何必深究,只要你觉得对自己有用,那不就行了吗?”
龙涛说:“我还不习惯这样坦白的交流。姑娘,你真是一个超乎寻常的人,这样的人,我是不愿意同她打交道的,说得好听些,她是高深莫测,说得不好听些,就是居心叵测。”紫衣女子说:“王子也许忘了,每个人心里所藏着的目的,其实别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所为之付出的努力和手段,也许光彩,也许伟大,也许根本不为人所知,但是根本就不影响他的目的。我想也许你会记得这么一个古老的故事,一场大火烧了整个村庄,有的人往里面加柴,有的人则往里面倒水,但是火太大,不管是谁所作的一切都无法改变火势的蔓延或是熄灭,你可以说后者高尚,但是你知道他们心里一定是想让火熄灭吗?即便是,在这场大火里,所有人的意志还不都是一样淹没在漫天的大火中。其实,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在燃烧着一烈火,不管我们作什么,根本不能扭转火势,只不过看我们愿意成为哪种人而已,王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冰雪听得很明白,她觉得琴声在忽然之间便得平淡毫无激情,心情也在一刹那变得止水一般的沉寂。
龙涛叹了口气,说:“是啊,没有人欣赏,所有的努力和心血都会成为一团灰烟,千百年后无人理睬,似乎它并未存在过——但是,当有了一个知音,那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聆听你的声音,可以感觉你的感觉,可以将它记在心上,即便千百年后,也有人曾经记过,事实上,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人记得千百年呢?既然没有,又何必那么执着,一心想着投机取巧。”
冰雪觉得弹琴的双手忽然之间轻松了不少。
那乐声在夜色里缓缓展开。
紫衣女子冷冷的一笑,说:“看来王子是那种为了感情可以牺牲一切的人。”龙涛说:“你也有可以让你愿意牺牲一切的追求。”
紫衣女子说:“王子应该觉得很不幸,为了爱情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实在是没有意义。还不如死了的好。”
龙涛说道:“要是没有了爱情,那才不如死了的好,我有过这种感觉,我感到那种毫无出路的悲哀,感到生不如死的痛苦,感到这世界连同自己的灵魂全部葬送在一个没有爱情的世界里。”
冰雪感到十指如水,滑出她一生中听过的最美的乐曲。
紫衣女子轻轻一笑,缓缓离开,龙涛在冰雪旁边站了一会儿,冰雪一边弹琴,一边说道:“还是什么进展,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龙涛说:“王城之中,有两个很出名的地方,一个就是净身院,是风婆婆管理,一个就是铜台,号称‘净心别院’,这两个地方是每个仆人消遣常来之地,除此外,大大小小的酒馆和茶楼也不在少数;至少我们可以知道,王城就用这种方式让人沉浸在忘却之中,而白天,所有留在城里的人都会昏睡,这说明,王城是在至尊的控制之中!”
冰雪说:“至尊所用的法子是愚化众生,这手段倒也不错。”
龙涛笑说:“在王宫里有一个彩色球,据说可以看到整个王城!”
冰雪忽然停了一下,继而继续弹琴,说:“如果整个王城只是一个幻境。那么我们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要反抗实在有些困难。”
龙涛说:“谁让我们一定要离开。”
冰雪一面弹琴,一面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受到欺骗,我不想成为别人愚弄的玩物,我要知道我在什么地方,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珍珠轻轻一笑,也许她也曾经这么想过,这个世界上,有谁愿意被人愚弄,有谁不想自己主宰自己的生命,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这么幸运。
大部分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或者根本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不断低头,不断屈服,不断葬送自己的一个个希望,不断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磨灭自己的一个个思想,最后成为什么都没有的灰烟,如同根本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冰雪回到屋子里,看着外面的星空,忽然先风落叶出现在她的眼里,她看到她飘忽的身影,在梨花影里飘荡着,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衣袂飘飘,背影有如一朵洁白的梨花。
她觉得很惊讶,珍珠在后面喝茶,丝毫没有注意外面的美景。
忽然先风落叶一展身形,顷刻间消失无踪,只留下远处梨花飘荡,无尽无止。
冰雪有些惋惜的回过头来,珍珠喝了茶,说:“和以前的日子差不多,想不到我离开了大帅府,还是没有改变生活。”
冰雪问:“你觉得还是不要改变的好?”
珍珠说:“是啊,何必呢,反正怎么也不可能改变的事情,想着要去改变就是自找苦吃,想想以前对外面世界的憧憬,真是万事皆非!”
冰雪说:“其实,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见到外面的世界。要相信自己,既然这个世界如此的不适合你,为什么你要屈服?你可以善良可以温柔,但是不能懦弱。”
珍珠说:“有什么区别吗?不管是有能力的,回弹琴的,还是什么也不会的,不都一样在这铜台里面,到了白天像是着魔一样的昏睡,夜晚出来供他人玩乐,日子就是日子,日复一日,一点变化都没有。”
冰雪看着外面的夜色,说:“现在不是机会吗?我们到外面走走。”
珍珠说:“外面的夜色虽然很美,但是我一点心思都没有。”
冰雪说:“真是哀莫大于心死,要是你心里一点希望都没有,怎么可能奢望会有你预期的变化?”
这时忽然听到紫衣女子的声音传来,“你不要以为王子今天对你说了几句中听的话,就以为自己勘透了这个世界的真谛,以为自己和我们不一样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了。”
冰雪转过头,紫衣女子又说:“不过我刚才看到梨花飘散,的确是很美,我有兴致,不知你有没有意思?”
冰雪点点头,说:“虽然来着不善,但是我想目的是一样的。”
两人下了楼,紫衣女子说:“很难想象,你每天看到的都是一幅足以以假乱真的画,你就在画里面。”
冰雪问:“你来了多久?”
紫衣女子说:“画里无岁月,何必问日子?”
梨花散乱,但是扑在身边便转瞬不见,如同雪花一般,晶莹洁白。
紫衣女子说:“我曾经试着收藏一点这里的东西,但是根本没有,当你无法收藏身边的东西的时候,你应该怀疑这是不是一个虚幻,应该审视你周围的一切,是不是让你作了一个梦。”
冰雪说:“能不能离开铜台?”
紫衣女子说:“可以,但是必须要随同一个够身份的仆人,咱们跟着一顶轿子,也许可以离开。”
两人来到大瀑布前,只见轿子一入瀑布,立刻消失,冰雪缓缓来到瀑布边上,说:“我记得在穿过湖面到达净身院时,是不可以呼吸的,不知这里又有什么规矩。”
紫衣女子说:“规矩就在轿子上,你必须连在轿子上,或者是轿子中的人,或者是轿夫。”冰雪说:“抓紧时间。”
两人一点头,一个轿子缓缓而来,两人身形一转,飘然贴着轿子向瀑布飞去,只觉眼前一变,轿子已经不在,而她们也已经到了瀑布外面。紫衣女子说:“我试了很多次,不过要在天亮之前赶回来。”
冰雪说:“最远可以到什么地方?”
紫衣女子说:“不确定,因为一切都是幻象,如果你找到了幻象的源头,说不定可以日行千里。”
冰雪抬头看天上的明月,说:“不知……”
忽然间明月一下子奔得快了起来,在云里奔行如风,紫衣女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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