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掌柜的看了毛毯,说道:“这是好货,只是有一头,那毛子国跟咱们不通商,这东西留着送礼是顶好的,只是没地方供货,怕是行不通!”
虎生笑了笑没有说话,在来南边的路上,顾瑛曾拆了一件毛毯,又按照先前的纹路织会了,她说织毛毯倒是不难,只是织毛毯的绒毛线只有毛子国才生产,若是能托桑奇弄来这些绒毛线,便不怕供货的问题了,然而此事还没个头绪,因此虎生也未曾开口说起。
虎生笑着问道:“王老板,你瞧着我家的皮子比着‘茂记’的如何?”王东家笑着说:“我对皮子这些东西只略知一二,瞧着倒是比他家要好似的!”
王东家这话说得十分高明,不知虎生有没有听出来;他对王东家说:“今年天冷得早,从北边运到南边的皮子还在路上,我瞧了,扬城中现在能有皮子卖的没几家,我倒是谈了几家,只是旁的都罢,却一心想跟‘福宁’绸缎店做生意。”
王东家一愣,他倒不奇怪虎生如何知道皮货行情的,毕竟他是贩买这个的,只是却不知他为何专程找上‘福宁’,因此带着笑意问道:“多谢赵兄弟将小店放在心上,只是这不知是何缘由?”虎生便道:“‘福宁’是做绸缎的老店了,我这回贩皮子到扬城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结实王老板。”
原来虎生这回跟着顾瑛到南边一趟,越发坚定了要做买卖的决心,他暗里思量了多日,见南边的绸缎,不管是花样还是款式多比北边繁多,便想将南边的绸缎运回北边去买,且‘福宁’是老字号的店,他是打算跟王家做长久生意的,此次卖皮草倒不必趁机狠赚,若是能结识他,才算是条长线。
这头的王东家沉吟片刻,他倒是想收下这批皮子,只是开店做生意,总需留银子周转,若动如此大笔的银子购下了皮子,再连续几个月,店里的周转就会很困难,然而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一时倒又有些舍不得了。
虎生见此,也没催促他,自己借口进去取茶来,任他跟万掌柜的商量。到了吴家的正屋,顾瑛正在跟几个哥儿姐儿说话,见了他进来,便出声问道:“谈得怎么样了?”
虎生将谈话一一说给顾瑛听了,顾瑛便笑着说:“这个王东家人倒是谨慎,只是太过于小心了,举棋不定之时,便会错失良机,你且先听听他的意思再说。”
虎生点了点头,又在屋里稍坐了片刻,便端了两碗茶进去,刚进去之时,王东家便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他对虎生说:“赵兄弟,你这皮子,我先定下来了,只是货银怕是要迟两日,不知你可愿意帮我留着?”
虎生笑了笑,点头说道:“我主动找上‘福宁’,也是为了跟王老板谈生意的。”王东家心头一动,坐了下来,不动声色的听虎生继续说,虎生看着王老板说道:“我跑一趟南边,自然不可能只贩了皮子就回,我看了你们‘福宁’的绸缎,在南边同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想将‘福宁’的绸缎运回北边去。”顿了顿,虎生又说:“这批皮子,你可以先付一半的银钱,下剩的一半,我全部用来换‘福宁’的绸缎!”
王东家听了先是一怔,随后压下心中的惊喜,看着虎生沉声问道:“赵兄弟给我们让了这么大的利,莫不是还有旁的条件?”
也不怪王东家如此多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虎生所说的对王东家几乎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因此猛然一听到,便会下意识的觉得虎生必定还有他求。
虎生轻笑两声,说道:“我会旬福宁’,自然是满心的希望咱们两家都能挣钱,若说还有旁的,那就是王老板给我的货,要比如今扬城的市价低五成,作为交换,日后‘福宁’里的皮草一类的货,尽找我就是了。”
比市价低五成的绸缎,虽说赚得有些少了,但是王东家也能接受,最主要的,若是日后皮草供货有保证,那便不必受行草行供货商的掣肘,现如今南边几家皮草行,往北边运一趟货,需跟北边的中间人联络,那中间人再跟鞑子国的人洽谈,几番之下,到了他们手中,真正的好皮也再没有多少了,这几年扬城富男贵女之间,掀起了一阵穿皮草的风潮,若到了冬日,穿没有一件好草皮,都出不得门了,王东家眼见这其中有利可图,而自家还摸不着门路,很是心急了一番,这会子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王东家想了想,便对虎生说:“我的绸缎可以低五成的市价给你,只是你需答应我,不得在南边做买卖,另一则,你的皮子,也需比皮草行的价低五成给我。”
虎生先前已从田保方稍微了解了一些绸缎的行情,而皮草供货商的底价因其中牵扯甚广,王东家并不十分清楚,会随意开口,不过是依照虎生先前所提罢了。虎生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不怕跟王老板透过底,五成确实给不了,顶多给你三成!”
王东家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下来,为免夜长梦多,两方都主张现下就将买卖定下来,于是王东家给了万掌柜手牌,打发他家去取银子来,他跟虎生两人当下就往衙门去,找了保人,签下契约,当日,王东家就将皮子全部运了回去,所有的皮子再加那几张毛子国产的毛毯,虎生一共卖了一千零七十两银子,另外一张虎皮,王东家也一并卖走,卖了四百两银子,至于‘福宁’的绸缎,王东家跟虎生约好的日子,只待说定日期来运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与‘福宁’绸缎庄的买卖谈妥之后,待虎生回了葫芦巷的吴家,天已经黑透了,虎生停好马车,跟大林两人一起下来,今日将皮子顺利卖出去,虎生心里很高兴,从里面拿出一小袋米给大林,说道:“拿回去吧。”
大林路上见虎生买米的时候,还以为是给他自家买的呢,便一时愣愣的没有伸手,虎生直接将米塞到他怀里,说:“多的叔也给不起,这些米你拿回去,小林还小,成日家吃些糙米糊糊,脸上黄皮寡色的,回去煮些米汤给他喝。”
大林怔了半晌,随后接过米袋,嘴唇动了动,又啥话也说不出口,虎生催着他进去;“你跟着跑了一天,快回去歇着吧。”
待大林进去后,虎生将马系好,又喂了草料,这才进了屋里。
顾瑛在里间早就听到外面的声响,只是顾着锅里的晚饭,才没有出去,她见虎生进来了,匆匆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说了一句‘回来了’,又低头翻炒着锅里的菜。
虎生见屋里点着油灯,顾珏正在炕上玩,他过去跟顾珏说了两句话,便又围着顾瑛左右转悠,顾瑛被他绕得头昏,没好气的说:“你跑了一日还不累?先进去歇着,锅里的饭快好了。”
虎生的话气里带了一丝委屈;“你咋不问我跟‘福宁’绸缎庄的生意谈得咋样了?”顾瑛抿嘴一笑,说道:“不需问,必定是谈妥当了。”
虎生便咧嘴一笑,心里又甜丝丝的,心说,还是瑛娘清楚我。他凑近顾瑛说:“我今日到他家绸缎庄去看了,很多好看的绸缎花样哩,到时候贩到咱们那边去,必定能赚钱!”顾瑛抬头看了他一眼,打趣一句:“你就不怕亏本了,赚不着钱?”
虎生急着眉头想了想,随后看着顾瑛认真的说:“我不怕,若是卖不出去,你跟娘两人可以穿一辈子的绸缎咯!”
顾瑛身形一顿,半日没有回神,一直待锅里菜烧糊了才反应过来,她赶紧翻炒了两下,低下头去,不得不承认,才刚虎生这句话,让她心里震撼不已,连眼圈儿都有些泛红,顾瑛怕虎生看到,对他说;“你去收拾桌子,饭菜马上好了。”
虎生答应一声,便进了里间将炕桌搬上炕,又帮着顾瑛把饭菜端上来,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虎生自从跟‘福宁’的王老板谈好生意后,可以说是通体舒畅,早先他立誓要让顾瑛一辈子不吃苦,后来见顾瑛买五香粉和十三香的方子,赚得钱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便有些自卑了,现在他自己也能赚那么多钱了,心想着自己也能凭本事叫顾瑛日后吃穿无忧啦,于是自一回来,便高高的挺起了胸膛。
现在他赚钱了,惦记着想叫顾瑛住好一点的地方去,便说:“现如今咱们卖了皮子,你跟珏哥儿也不必再窝在这屋里了,不如仍旧搬到客栈去,到底那里的条件比这里好。”虎生是眼见暴雪不停,这屋里回潮的厉害,怕顾瑛和顾珏身子抗不住。
顾瑛看了他一眼;“这租房的钱我们都已交了,你手里的银子,日后还有大用处呢,花在不必要的地方作啥,再说了,我瞧着你这几日外出,有大林在身边跟着,都少费许多事,搬出去的话,到底还是不方便。”
虎生看着她说:“现在多花几两银子,总好过日后你得了骨头痛的顽疾好。”顾瑛笑了笑,对他说:“不碍事的,屋里还不算太湿,我每日点了炕,跟珏哥儿两人几乎都在炕上待着。”虎生见此,方才作罢,顾瑛看了看,便问道:“这回贩绸缎回去,你是要长久做这一行,还是为了赚个路费回去?”
其实顾瑛是说轻巧了,若是这回只赚个路费,虎生断不可能打定主意要做买卖,就因看到这行里有钱可赚,到底比在地里刨食要好过得多,再说了,要让顾瑛一辈子不过苦日子,吃凭跑这一回,肯定不中用,他这才打起做生意的主意。
顾瑛听了虎生的话,笑着说道:“你呀,出来跑了一趟,心也野了,现如今越发连田也不想种了,回去大娘该说是我的错了。”
虎生憨笑两声,说道:“是我自己这趟出来,眼见了许多过去从未见过的人,从未见过的事,心里生出了过去从不曾有过的想法,现如何我心里有许多主意,恨不得一下子就来实现,若是娘骂我,我只说是我自己愿意的,与你不相干。。”
顾瑛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大概就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的一份事业心吧,不管是怎样,如果虎生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顾瑛也会力尽所能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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