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思当下变了脸色,她气愤地瞪着子言,但没有莽撞地情愿牺牲手腕也要教训一下瘟神。
子言也不再废话,他冷冷地看着念思,用毫无温度的语调说:“告诉严衡之,就凭一个‘逐鸱夷’就想跟我斗?他还太天真了一点!”
刚听完这句话,念思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几丛树之隔的子语正埋头努力的收拾着东西,忽然奇怪地朝这边看了几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方才这片黑漆漆的林里暗涛汹涌。就在这时,篱笆边的某两人终于成功翻入了围城找到了备用钥匙,站在篱笆后边招呼子语赶快过去。子语撇撇嘴,有点好笑自己的多心,接过钥匙打开锁,拎起手里的大包小包,走进了门。
而刚刚散落在周围的墨影堂与逐鸱夷的两性精英PK赛,也随着念思的丢脸被擒而落下帷幕。
在更远处,依旧一身白衣宽袍的沈为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打算回去回复给慕容璞,只是一声轻叹。看看手中和韦子言一模一样的竹箫,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顾阿璞不悦的脸色和生硬的阻拦,坚持要跑这趟本来只是由最下面的成员来做的跟踪。他知道阿璞孤单,知道阿璞寂寞,知道阿璞希望自己陪在身边、一刻不离、生死不离。但他依然出来了,这一走,半个多月不相见,不知此刻的阿璞,又在谁的怀里?
罢了罢了,还是唱几句歌,自己陪伴自己吧。
青山连雨云难断,更漏流年鬓易老。曲散酒凉花径独游,闲手拨弄鸳鸯扣。
向晚雨疏风渐紧,烦扰一池秋水皱。待得天晴人已白头,日出乌鸟探首。
声音低低浅浅,满腔心事只向自己诉说。既然愿意等待他梦想实现的那日、既然答应生死相随、既然说好未来一世相知相惜相依为命,此刻的自己,又是在干什么呢?看人家的离合悲欢、巧取豪夺、费尽心机、因缘际会?程子语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难道我是在看别人不开心来让自己开心一下么?那为什么我一路走来,越来越悲伤?
韦子言,这普天之下,最知你心的,是否就是我了。
“沈郎?”
乐声戛然而止,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沈为霖眼神迷糊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墨影堂打扮的人站在自己对面的树顶上,和自己遥遥相望。明月清风、乾坤朗朗,半边身子掩在黑影里的这个人煞是好看——可是,我认识他么……
那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猜你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
向来不擅也不喜欢记人的沈为霖神态自若地咧嘴笑笑,语调轻松地答道:“不好意思哈,我记性向来不太好。”
那人也不以为意:“我知道。我叫余燕筑,与你辽东曾遇。”
沈为霖脑子里叮的一声,仿佛有扇记忆的门瞬间被打开了,然后那些在冰天雪地里萍水相逢快意恩仇的日子铺天盖地而来。
“你是墨影堂的人?”
“你在慕容璞身边?”
他们同时问出自己的问题,然后又同时笑了,在灼灼的月光下、绰绰的云影里。
余燕筑:“我们现在是对手了吗?”
沈为霖:“嗯,是吧。主子都不同,很难殊途同归呀。”
余燕筑:“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你绑了带回堂里?”
沈为霖:“嗯,应该是的,我可是阿璞的得力助手,绑了我就多了一个和他要价的筹码。不过如果你现在动手的话,恐怕会打扰到韦子言的寻人大计。我其实建议你等他绑了程子语后再来绑我。”
余燕筑:“切,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有这张嘴。
沈为霖:“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余燕筑撇撇嘴:“我走了,待那家伙身边小心点,凡事多考虑下自己。”
说罢,嗖一声,那抹身影就隐没在无边的夜色和树影里。被余燕筑这么一打扰,沈为霖心里的那点应景而生的小情调小感伤就不见了,他拿箫敲敲自己的脑袋,竹子和骨簪相碰发出清脆的微响。他再看了一眼已经亮起灯火和炊烟的小屋,也转头离开,去寻今晚睡觉的地方。
第四十四章 悠长假期?
更新时间2011…6…4 11:30:19 字数:2324
“啪!”死一只。“啪!”又死一只。“啪!”再死一只。
所谓无语,就是我一边心急如焚要急着赶回去给韦子言宰,一边在根深叶茂的老树下坐看云起兼广打蚊子。待会儿等早饭做好我就可以回去吃,吃完小睡一会儿等二人打情骂俏林野漫游猎猪打兔拈花惹草终于回来做晚饭后,再次吃完自动自觉洗洗再睡。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要放现代那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猪一样的悠长假期——如果能刨去我内心的焦虑的话。
“方易!”
我扭头看看太阳。
“你在这干啥呢?”
我扭头看看她。
“本女侠好心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哪!”
“海豚呢?”
“……今天有事去找山那边的陈伯去了。”
“啪!”我了然地重新靠回树上,又打死一只蚊子。
“……你能不这么混蛋么?”
“姐姐,我这半个月来天天在这儿喂蚊子,你今天才发现,你说说,到底是谁重色轻友,到底是谁混蛋。”
琉璃脸一下子涨红,她扭着身子娇嗔道:“方易!”
这种我这些日子来有幸无数次聆听但依然完全没有办法适应的腻得跟蜜一样的声音激得我浑身一颤,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得,姐姐,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赶快做饭吧,不然等下海豚满身疲惫地回来还吃不上热饭热菜就不好了。饭烧好了顺便记得烧个水,累了一天回到家能洗个热水澡绝对是人生一大快事。”
琉璃听了我的挤兑,竟然没有找茬,反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回屋淘米去了!
我打死一只胆大包天爬到我脸上来的蚊子,纠结地看着那抹忙前忙后的俏丽身影,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从头到尾,我真的完全了解琉璃吗?”
曾经我以为她天真无邪,然后在江湖飘荡兼近我者黑中迅速成长,于是变成今天时而萝莉时而少女偶尔御姐的丰富模样。可是,我们相识不到一年,一个人真的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吗?
我想不出答案,于是决定不想了。她是什么样子的人,都是我面前这个琉璃,开心地活着、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能过想过的生活,这样很好,不是吗?
松风飒飒,看看头上一碧万里,我伸个懒腰,不再管使劲叫唤的蚊子,闭上了双眼。
。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清露滴到眼睑,凉凉的。我皱皱眉,水珠滑落在眼角,又顺着流向了鬓际。从半梦半醒的迷糊中清醒,未睁眼我便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个香气——呃?二师兄?
我惊讶地揉揉眼,那张桀骜的带着不屑笑容的脸验证了我的猜想。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郁闷地发现自己原来居然还不到他的肩膀。不等我开口,他就出声了:“喂。”
我鄙视地看着他,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方娘子。”
“放!”
“什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他一下忍住即将冲出口的不雅词语,咳嗽了一声,“琉璃呢?”
我朝房子努努嘴。他抬脚要走,被我拦住了。
二师兄不耐烦地看着我,我丝毫不打算让步:“你打算干什么?”
他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我是琉璃的好朋友。”
“我是她的二师兄!”
“那又怎么样?”
“我知道怎么对她才好。”
“切,你知道个屁!你知道她女孩子的心事么?你知道她想要什么么?你知道她现在、此刻、当下在想什么、在乎什么么?”
二师兄生气地咬着嘴唇,脸色铁青地瞪着我。
“看什么看,眼睛大了不起啊。”你还别说,二师兄的眼睛真比我大。
“自明。”随着这声呼唤,又一个师兄出现了。
“大师兄。”
来人点点头,看见他身边的我,便弯腰行了一个礼:“想必这位就是方娘子吧。”
我也回礼:“正是。”
“在下笠翁,是琉璃的大师兄。”
“你好。”
“不知师妹在哪?”
我顺着屋子一指:“那儿。不过——”我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能知道你们的打算吗?”
大师兄一愣,脸上浮现出好笑的神色。我没等他开口,又说:“如果你们打算不分青红皂白就拖她回山、又或者即使问了她的想法但没打算认真听,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二师兄又是一声冷笑:“方娘子,你管得未免太多。”
“就算我手太长管过了界,我也自信就凭着这大半年是我陪着她一路走过,对现在的琉璃更有资格关心也更有发言权。”
大师兄听了笑笑,不以为意地说:“谢谢方娘子对琉璃师妹的关心,但我们师门的事,还请让我们自己处理。自明,走。”
说完这句,不给我拦的机会,他和二师兄就往屋子走去。
我担心想过去看,但刚抬脚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三师兄拦到我面前,气得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他还是一步不让地情愿边一脸嫌弃边对我动手动脚都绝不让我靠近屋子一步。
“喂!”
“切。”
“让开!”
“切!”
我往右跨一步,他一步上前拦住,我伸出手想掰开他,他像我打蚊子一样打掉我的手,用身子挡在我面前,还拿手拂了拂我刚刚碰过的地方。
“我洗过手的。”
“切!”
就在我们拉拉扯扯间,山那边海豚哼着歌高兴地回来了。他远远地看见我,笑容灿烂地大声招呼:“方娘子。”我和三师兄同时向他望去,看见的是一头快活得活蹦乱跳的海豚蹦跶在蜿蜒的山路上,画面美好。三师兄好奇而带点惊讶地盯着面容白皙眉目俊朗的海豚,双手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