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禁后第一天去给王妃请安,林喻乔特意卡着时辰提前到,没想到进了屋里,却没有见王妃的人。
江侧妃已经早到了,安静的坐在一旁,看见林喻乔,给了她一个温婉的笑容。
林喻乔也坐在一旁,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后,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周嬷嬷才出来。
“王妃身子抱恙,还需静养,诸位就先回去吧。”
这正妻的谱儿摆的可是十足的气派,心中腹诽了两句,林喻乔就随着众人老实告退了。
在院外,百里庶妃依旧亲热的招呼她,问她下午有没有安排,她要过去找她说话。
“我当然没什么事,百里姐姐能来和我说话,我自然是喜之不尽。”
回去的路上,林喻乔笑容散去,依然摸不透百里氏想做什么。她贴过来,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春光明媚,花园各色花朵争奇斗艳。回到自己院里,她也没有进屋,而是让人找出纸笔,在园中凉亭摆好桌椅,准备画下春光一隅。
下午,刘恒难得早早回来。
他先去看过王妃,温声叮嘱她好生休养,又来到了林喻乔处。
进屋后,他就发现百里庶妃竟然在这里。
等他们行过礼,落了座后,刘恒淡淡的看了林喻乔一眼。随后看见桌上摆着一副画作,便拿过来欣赏起来。
见到刘恒是意外之喜,百里氏不自禁的理了理鬓发,微低着头,目中含情的看着他。
她还准备开口多和他说几句话,争取让他对自己多加怜惜,以后也顺便去看看自己。
百里氏的这副做派让林喻乔心中恼怒,这人怎么还杵在这里。想踩着她占便宜,哪有那么好的事!
“王爷今天来得早呢,真好!正好我和百里姐姐的话已经说完了,百里姐姐就先回去吧!”
没等百里氏开口说点什么,林喻乔就笑着赶人了。
听着她的话,百里氏也不好辩驳,感觉脸皮都火辣辣的。咬着下唇尴尬的赔笑,百里氏看着刘恒没有抬头看她,只得起身告辞。
百里氏走出门去,林喻乔鼓着脸暗自瞪了刘恒一眼,看他挑了下眉,就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一同看起自己的画来。
这就醋上了?
刘恒也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让百里氏离开了。
“我画的好吧!既然子平也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看着刘恒对着画欣赏了好一会儿,林喻乔以为他对这副春花图十分惊艳,因此自得的向他建议道。
被她的自吹自擂逗笑,刘恒转过身扫了她一眼。“这句诗倒是不错,你写的?”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这诗句虽然偏阴柔,倒是工整清丽。
“不是,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诗集里有这么句,就正好用上了。”
不好意思把前人的古诗占为己有,林喻乔打着哈哈一笑而过,“我倒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你心里还是个才女呢!”
果然,刘恒扶额,他觉得就不像是她能写出来的。
“整幅画色调太艳,布局凌乱,景和物都不协调,也就这句诗还中看了,偏还不是你自己做的。”
听着自己辛苦一上午画的成果被刘恒说的一文不值,林喻乔气的抓起他手背就咬了一口。
“你画得好,倒是画给我看看啊。”
嫌弃的看着手背上残留的口水,刘恒气不过,捏了把她的脸。
昨晚咬他衣服,今天就下口咬手背,怎么真跟小狼狗似的了!
“你画啊!画得让我心服口服才行。”
捂着被捏红的脸,林喻乔依旧捍卫自己画的尊严。
正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闲过了,刘恒撇了尚不服气的人一眼,吩咐人准备纸笔,就开工了。
不同于林喻乔五彩缤纷的水彩画,刘恒用浓淡合宜的墨色,寥寥几笔就画出满园□□,甚至在远处还加了一个素衣美人。
等刘恒画完,林喻乔立马凑过去,“画的是我吧!”
“不是。”
尽管刘恒否认,林喻乔仍然觉得刘恒画的必然是她,画中人的发型,明明就和她一样。虽然画的人像比较写意,但是韵味十足,配上百花争妍的背景,愈加美好。
将画好生收起来,林喻乔心服口服。她必须发自内心的承认,刘恒的艺术造诣还是挺高的。虽然她还是坚持她的水彩画,也是很好看的。
晚上,刘恒又顺便留宿在她的院里。
接连几天,刘恒都貌似轻松悠闲的白日就出现在后院。让林喻乔很是想不通,太子倒台,刘恒不是应该更忙的么。
于是,在晚上,刘恒又过来时,她问了出来。
“最近子平怎么忽然闲下来了?”
修长的手指拈着黑子,一手拂袖,起手间落下一子,刘恒淡笑,“该你了,别打岔,赶紧下,落子无悔。”
一局棋还未过半,林喻乔的白子就被刘恒的黑子打的落花流水。
中场过后,她就不想下了,可是被刘恒用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终”的理由,硬是不让她起身。
始终没回答她的疑问,刘恒下完一局不过瘾,见不得她的棋路横冲直撞漫无章法,于是开始一边教学,一边下一局了。
直到四局惨败过后,他的教学瘾才算彻底发散完了,林喻乔方能得以脱身。
她已经觉得眼花缭乱,看什么都带着黑白的重影了。
“我教给你的,还需要再多多领悟啊。”
听着刘恒的话,林喻乔一头扑倒在榻上。她现在已经看到黑白棋子就想吐了,这么痛还要怎么领悟。
刘恒依旧坐在棋桌前,看着棋盘里黑子纵横阖捭,大杀四方的胜局,心中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
朝堂上他执子下的那一局,也必然也会像这局棋一样,大获全胜。
太子的很快倒台,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并且除了他参与的计划,还与各方势力都在背后做推手不无关系。
经历了“市益”和“圈地”的风波,建武帝对太子已经有恶感了。促使他最终下定决心废太子,还是因为太子□□后宫和意图谋反的丑闻。
建武帝已经两年不进后宫了,平时都是偶尔招几个熟悉的妃子过去景元殿伴驾。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一天后宫的吕才女突然晕倒,经御医看诊,爆出了她怀孕的消息。
时间对不上,怀的肯定不是建武帝的种了,经过审问和吕采女自己的交代,与她私通的人正是太子。
并且在上个月宫里的宴会上,太子确实出去过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能做很多事情了。太子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就惹人遐思了。
在几乎各方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吕才女被赐死,为了保证皇家体面,这件事被建武帝压了下去。
接着又有人说起,建武帝病时,太子最后一个到不说,还面有笑意。甚至还有人举报,太子连同骁骑参领罗诚豪预备谋反,并有关键证据——书信一封。
众多证据下,建武帝不想继续留着这么一个满身污点的儿子做太子了,在太子几乎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下诏将人废了。
多年来,朝中各方都为了各自的利益,致力于把太子拉下马。这次能进展迅速,也全都是大家一起行动,相互联合的结果。
在完成最终目的以后,众人就又脱离了团结状态,开始互相为了争夺利益,捧自己这一方的皇子上位。
并且,对于大家每天都上奏提名新太子人选,建武帝一直沉默。
建武帝年轻时也是个心志坚毅的帝王,从争储的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刘恒可不会因为如今他年迈衰老,久病缠身就小看他。
在现在局面热的过火的时候,他就敏感的嗅出了异常,主动退出了战局,表现的光风霁月,淡泊名利。
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等待机会。
果然,过了五月,建武帝下旨将蹦的最高的鲁阳王和刘阳王都降爵了,变成了鲁阳公和刘阳公。
鲁阳王的舅舅柳阁老,也因病致仕了,新继任的阁老,是以前教过刘恒的老师,陈禹之。
六月,刘恒又开始忙了起来。
☆、第41章 鬼火
经过了连续几年干旱后,建武四十年,天象更加异常,开始频繁降雨。
齐河也进入了汛期,五月中旬,河口决堤,大水冲毁了下游的村庄和农田。
水患中,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流民人数也大为增多。六月,大水过后随之引发了瘟疫。
这使本就内忧外患,地方豪强佣兵作乱的大秦,更加风雨飘摇起来。
在朝堂上,诸臣对于齐河决堤和造成的疫情都无建言,反而借此机会又劝起建武帝立太子了。
“此乃异常之事,非国休福,还请陛下早立太子,以稳国祚民心。”
早朝上,听到通政使司副使郭淮清又在奏请立太子,建武帝大怒,唾沫四溅骂道。
“朕每年都使国库专门拨款以修筑河堤,为什么连春汛都顶不住,这些人拿了钱都干了什么!现在出了事情,众卿不但没有安国之策,还把心思都放在立嗣上,如此不堪大用,让你们留在朝中是干领俸禄的么!”
众人都低头不语,暗道,还不是陛下你拖着不立太子,让他们各自都留着一线希望,没定下来下一任的国主是谁前,他们哪有动力干活。
其实为什么水患,大家都心知肚明。每年的专项拨款,经过层层盘剥孝敬,真正用在河道上的就寥寥无几了。
而且经年干旱,河道都干裂淤泥,大家更是放松警惕,齐河所在郡县,陈留的府丞,这两年就没有在这方面用过一点心思,也没有做什么防御措施。
因此一进汛期,整个河堤脆弱的不堪一击,被大水一冲即垮。
由于私吞拨款的事牵连甚广,如果真要查起来,半个早朝上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所以河口决堤后,众臣都自动略过这个话题。
就是建武帝自己说起来,也没人上奏附和,都在害怕沾上这事,就会被拖到泥坑里。
当朝吏治*,可见一斑。
建武帝对此也明白,所以更是愤怒。怒了一通后,心底也掩不住的疲惫。
自从太子废后,他的压力更大了,几乎夜夜没法合眼,身体每况愈下。想着他的那些儿子,建武帝也在心里翻来覆去的考量。
下朝后,早就考虑了几天的刘恒在书房觐见了建武帝,表明自己愿意去陈留查案,并且治理水患和瘟疫。
虽然任务艰巨,但是刘恒多年准备,也还是有信心的。而且一旦成功的完成差事,那么在朝中和民间,他的威望都能达到最高点。
刘恒明白,现在正是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