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北中郎将卢植连战破张角,斩获万馀人,角等走保广宗。植筑围凿堑,造作云梯,垂当拔之。帝遣小黄门左丰视军,或劝植以赂送丰,植不肯。丰还,言于帝曰:“广宗贼易破耳,卢中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帝怒,槛车征植,减死一等;遣东中郎将陇西董卓代之。
八月,皇甫嵩与黄巾战于苍亭,获其帅卜已。董卓攻张角无功,抵罪。己已,诏嵩讨角。
左丰索贿
八月的河北已经进入了炎热多雨的夏季,太阳在天空毫不吝啬的播撒着热力。盔甲穿在身上象是背着一只大火炉,慢慢地蒸发着人体的水分。高温使得大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显得无精打采,连柳树都低下了脑袋,在热风无中无奈的轻轻摇头。
疲惫的脚板每次踏到地面上都会激起一蓬灰尘,经过四万多人踩踏的官道上早已是尘土飞扬。扬起的灰尘吸附在满是汗水的皮肤上,堵塞了毛孔,使人产生瘙痒的感觉,所以在这四万大军行进的队伍里,总是不断有人的抓耳挠腮。
寇邵从腰间去下皮质的水囊,把它高高举起,好让最后一滴清水滋润一下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和如火烧似的舌头。可惜,皮囊让他很失望。“什么鬼天气~~~”寇邵愤愤的一扬手,把皮囊扔给了身后的一下小兵。小兵如获至宝的把皮囊对着自己的嘴巴抖了又抖,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滴水滴掉落在他的嘴唇上。小兵心满意足的把皮囊别到自己腰里,然后继续拖着象灌了铅似的双腿麻木的行走着。
进过几天的行军,皇甫嵩率领大军进入清河国,并且在界桥一带驻扎,界桥向西就是黄巾贼盘踞的广宗城了。界桥位于清河之上,清河是清河国同鉅鹿郡的界河,故得名。两军相距甚近,在汉军的大营内就可以望到黄巾军的旗帜。经过几日的疲劳行军,汉军将士们大多躲在营帐里休息。而中军大帐内,气氛却比天气更加让人难受。
一个身穿红衣,手拿拂尘的中年人用尖细的嗓音说道:“都乡侯~~,卢植因为畏敌不前,姑息养奸而下狱。那卢植是个儒生,胆子小。都乡侯你出身将门之后,又挟破颍川、东郡贼寇的余威而来,不会也似那儒生一般贪生怕死吧?”这个人就是勒索卢植不成就告了卢植刁状的左丰。他张着一对金鱼眼、招风耳,说话的声音象是指甲在玻璃上划过一样刺耳。
“左长侍,这个本将自然明白。但是我军长途跋涉而来,鞍马劳顿,需要休整几日。否则黄巾以逸待劳,对我军是十分不利的~”皇甫嵩很客气的解释着。
“哟~”左丰发出一个令人很不舒服的拖音,“你们走几步路就累了啊,那我们伺候皇上的时候就轻松了?唉~真是人心不古啊,咱们累死累活的伺候皇上,也落不下别人一个‘好’字。这累病了,还得自己买药吃~~”左丰话里有话的看着皇甫嵩。
皇甫嵩一脸的老实样,“左长侍病了?本将军中有随军的大夫,要不让他来伺候长侍大人用药?”
“哼~揣着明白装糊涂。”左丰冷哼一声,“不用啦,你要是不识相,卢植就是你的前车之鉴。”说罢,左丰一甩拂尘,踱着四方步出了大帐。
皇甫坚寿呸了一口,“什么东西,不男不女的阉丑。真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这么信任这些宦官。”
皇甫嵩斥道:“需防隔墙有耳~”
皇甫郦也是一脸的不理解,“为什么皇上对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军们那么不信任,却对宦官言听计从~?”
皇甫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正是皇上的高明之处啊~~~”
“高明?宠信宦官也叫高明?”皇甫坚寿更加不理解。寇邵忍不住开口道:“不错,这正是皇上的高明之处~~”
皇甫郦急切的问道:“怎么子德也这么说?那你倒是说说这哪里高明了?”
“孝桓皇帝是靠谁除掉大将军梁翼的?宦官。”寇邵说道:“宦官无后,宦官得势,最多也就是独揽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天下还是姓刘。可是权臣和外戚得势就不一样了,皇上畏惧再出现王莽这样的人。”皇甫嵩表示认可的微微点头。
寇邵继续说道:“但是,不管是宦官挟天子,还是外戚改朝换代,都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所以,皇上就利用宦官来对抗外戚权臣,让他们彼此监视,彼此斗争。最好是二者斗的两败俱伤,这样就不会威胁到皇上的地位。而皇上就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
皇甫坚寿和皇甫郦默然,想不到自己忠心耿耿,到头来却得到了什么呢?
忽然,皇甫嵩大声道:“明日渡过清河,同张角作战~~”
“什么?这么急?”皇甫坚寿很诧异。
“你没听明白左丰说的意思吗?他在跟为父要钱呢,如果为父要缓战,那就和卢植一样的罪名。要是为父不贿赂他左丰,他就会象告卢植一样来告我们~~~可是~!”皇甫嵩对儿子的驽钝很失望。“眼下速战确实对我军不利,为父哪来的钱去塞他的狗洞?”
大帐里又是一片沉默。当一个将军因为没钱行贿,而不得不用士兵的生命来冒险的时候,他的心一定在流血。如果那些战死的军士们知道他们是因此而死的,不知道他们的灵魂会不会化作厉鬼去找左丰索命。
结果不出大家所料,大败~~~~。冀州黄巾是黄巾军的主力,而且燕赵之地民风剽悍,所以冀州黄巾的战斗力也特别强大。(《后汉书皇甫嵩传》:梁众精勇,嵩不能克。)
汉军兵士们默默的搬运着同伴的尸体,残酷的战争已经把他们的神经折磨的几乎麻木了。但一个人的出现又触动了他们早就木然的神经,这个人就是左丰。不知道是谁把消息走漏给了军士们,大家都知道这次莽撞的出击完全是由于他对皇甫嵩的威胁。
左丰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士兵们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和怒火,他用鄙夷的眼光看着这些浑身脏兮兮的武夫们,“这些粗鲁的军士~~”左丰一边以手掩鼻一边小声嘀咕。兵士中有听见的人,无不怒目而视,可是又碍于宦官的权势敢怒不敢言~~
“皇甫嵩~~你~”左丰不顾礼数对皇甫嵩直呼姓名,“你~~”左丰还打算挖苦一下皇甫嵩,他刚想开口,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如芒刺在背。皇甫坚寿和皇甫郦握紧了拳头,眼睛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左丰把快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中郎将大人,虽然我不懂武略,但是~~”左丰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因为皇甫嵩很明显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左丰也是个聪明人,虽然眼下宦官势大,但是这里毕竟是皇甫嵩说了算,所谓拳头在近,皇帝在远,自己还是识相点好。
“长侍大人有何事?”皇甫嵩冷冷道。
“没有~~本官先走一步~”左丰只得悻悻而退。
左丰刚走,皇甫郦上前一步,对皇甫嵩说道:“叔叔,请让我杀了这个阉丑。然后侄儿再自杀,决不拖累其他人~”
“休得胡闹~~”皇甫嵩喝斥道,随即有问道:“寇邵,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一个字~~忍。”寇邵竖起一个手指。“怎么忍?”皇甫嵩的理性取代了愤怒。
“黄巾贼的主要人员是农民,农民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所以我们要忍耐,要等到他们最倦怠的时候出击,方能一击必胜。”寇邵答道,“凌晨一点半钟,是人类生理上最想睡觉的时间,我们等到那个时间发动偷袭,定能一蹴而就。”寇邵脱口而出。
“那个~‘生理’是什么意思?凌晨一点半钟又是何时?”皇甫嵩诧异道。
“这个~生理就是天性的意思。”寇邵尽量用当时的人能理解的话来解释,“凌晨一点半钟就是丑时二刻。”
II
皇甫嵩点了点头,“确实,以前老夫苦读之时,每到子丑夜时分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但是,黄巾贼容易犯困的时候,我军的士兵不一样会犯困吗?”皇甫郦提醒道,“难道,我们让士卒白天睡觉,晚上作战??”
寇邵走到地图前,手指界桥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我们用戟兵和弓弩手从三面防守界桥,就不怕黄巾偷袭。”
“嗯,虽然黄巾贼骁勇,但是界桥狭窄,如果我们用戟兵顶住他的攻势,再以弓弩手从后射击的话,任他再骁勇也没用。”皇甫坚寿点头道。
这时,一个小卒在门外大声禀报道:“启禀大人,别驾沮授求见。”
“沮授?”皇甫嵩对他到不是很熟悉,不过寇邵却知道沮授是三国前期数一数二的谋臣,不知道这次沮授前来是何用意。
“宣~”
“诺~”
帐帘被掀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留着小胡子的男子走了进来,“别驾沮授拜见中郎将大人。”沮授向皇甫嵩作揖。
皇甫嵩问道,“别驾前来,所为何事?”
沮授答道:“受钜鹿太守冯翊之命,前来助中郎将破贼。”
皇甫嵩眼睛一亮,“先生已有破敌之策?”
沮授笑着摇摇头,“眼下虽然黄巾在广宗和下曲阳一带聚集了数十万人,但是~近日有细作探知黄巾贼酋张角已经病死,眼下黄巾皆以张梁马首是瞻。中郎将大人要破黄巾,就在此刻了~”
“怎么说?”皇甫嵩急切的问道。
“张氏三兄弟都是鉅鹿郡人,和授也算是同乡,对他们三人卑职也略知一二。”沮授捋了一下胡子,“张角有耐性,遇事沉着。张梁和张宝则是脾气暴躁的赳赳武夫,而且张梁和张宝互相不服气,如果不是张角从中调和,恐怕早就祸起萧墙。本来他们兄弟三人文武并济实难对付,现在张角一死,张梁和张宝势必个子拥兵自重。对付这样有勇无谋的匹夫之徒,中郎将大人应该游刃有余才是。”
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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