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用树枝穿好,在火中过了一遍后,摊在火堆旁的石头上,那石头早被烤得发热,蘑菇的水分极多,放上去后慢慢开始冒了白烟,一会就熟了。
东方拿着烤熟的蘑菇吃得慢条斯理,像是再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段誉不愿争先,明明闻到蘑菇烤熟的香味肚子饿得咕咕响,却还在拨弄着未熟的木耳。东方内息仍有些乱,不宜妄动真气,也没什么胃口,将蘑菇吃了大半复又回去在绳床上调息。段誉捡了他剩下的两串蘑菇吃了,虽无盐味仍然鲜得他直吞舌头。木耳本就水分少些,在段誉的手艺之下有些焦糊,味同嚼蜡,他也不嫌弃自己手艺,仍旧吃了。
如此两三天后,二人才找到一处小镇落脚。
这小镇名为落霞镇,虽在官道之旁却并不热闹,镇上也只有二三百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附近的村镇较远,平常也有脚商行客来休整,是以段誉、东方二人进了镇子并不引人注意。
这些天段誉跟在东方身旁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惜字如金,若非必要东方并不喜言谈,想他们初见时东方说了那么多话算是照顾他了。临到客栈段誉才发现身上并无余财,脖子上挂的玉佛是伯父从天龙寺求的,腰上的玉佩是母亲给的,头上的簪子是沉香木所制,腰带的扣子上倒有些金银宝石,只怕在此地也换不开。东方不管段誉心中如何纠结,往柜台上甩了两银子要了两间上房,让小二将饭菜、浴桶送入房中,关了门不再出来。
段誉看东方不理他,也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回了房,待他吃饱了饭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仍不见东方出来就敲敲门走进去。东方靠在床上闭目小憩,头发顺着帐幔披散开来,显得脸只有巴掌大小,他面色发白,微蹙着眉有种说不清的抑郁之色。段誉瞧着越发觉得他可怜,恨不能将心都掏出来给他。
日落夕斜,段誉坐在床边的小塌之上不忍离去,东方自是知道段誉一直在看他,迷迷糊糊睡得并不安稳,间或翻个身,露出长长的脖颈与滑嫩的香肩,空气之中暗香浮动,隐隐有种靡靡之感。段誉心头虽念着非礼无视,眼睛仍然粘着东方不放,早不知将他看了多少遍,心道:“古人云‘闻香识美人’,东方身上也不知有什么香气……”他却不知东方平日里也会养蛊制毒,久而久之身上就沾了些药香,旁人分辨不出,自然以为他挂了香囊之类。
东方此次将段誉救出,段誉虽然感激,但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也不在意多欠几次人情,只想跟着东方罢了。东方吸得了鸠摩智三十年内力,正是消化之时,更是懒得理他,平日里让他去药铺买些药材回来写了拓宽经络的方子让他煎药,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二人在这落霞镇呆了快一个月,期间段誉托人给大理捎了信,言他与东方一起转危为安云云,后就心安理得的给东方做了小药童,平日里都是段誉在一旁聒噪,东方心情好时也答上一句,往往让段誉乐上好半天。镇上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兄弟,哥哥温文尔雅弟弟毓秀钟灵,虽然哥哥偶尔犯犯呆气,二人的感情却是极好的。(大误!)
快到五月时,东方调理好了身子,便携段誉来到苏州城外,这时天气正好,鲜花夹径,绿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风吹在身上,当真是醺醺欲醉。段誉不由得心怀大畅,脱口吟道:“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东方知他是书呆犯了,斜了他一眼。
便在此时,只听得(矣欠)乃声响,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绿杉少女手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口中唱着小曲,听那曲子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段誉在大理时诵读前人诗词文章,于江南风物早就深为倾倒,此刻一听此曲,不由得心魂俱醉。只见那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
东方一震衣袖,对那少女道:“敢问这位姑娘,曼陀山庄怎么走?”
那少女睁大眼睛望着他道:“曼陀山庄离这里还有些远,倘若二位要去,划船也要三四个时辰呢。”她虽说着官话,却带些江苏口音,吴侬软语,让人觉得分外好听。
东方问道:“姑娘可否指路?”
那少女道:“勿要叫我姑娘了,我唤作阿碧,却不知二位去曼陀山庄做什么?那里不许男人进,若是被姑太太知道了说不准会枉自丢了性命!”
段誉奇道:“曼陀山庄听名字怕是种满了茶花,为何男子去了会丢了性命?”
阿碧有些为难,但见东方风姿凛然,段誉观之可亲,便道:“那曼陀山庄的王夫人是我们公子的姑太太,平日里最恨男子,若是有男子为大理人氏,亦或三妻四妾处处留情,被她知道了定要砍了手脚做花肥的!你们勿要和他人说,还是不去为妙啊!”
东方笑道:“这位王夫人倒是个难得的直爽人。”他听阿碧这么说,十有八九这王夫人便是李秋水的女儿李青萝,性子倒是和她娘一个样,自己抓不住男人,便去迁怒他人,真真可笑之极。
段誉听得目瞪口呆:“如此荒谬,怎的没有官府去管?”又想到江湖中人快意风流,杀人随心,这王夫人做的事太荒唐,别人无缘无故恐怕也不敢得罪她,只是他总觉得“做花肥”之语在哪里听过一般。
东方道:“敢情姑娘载我们去罢,那王夫人原是我师叔的女儿,我此次便是来探望她的!”
阿碧听东方如此说立即作了一个揖道:“却是阿碧失礼了,侄少爷还请上船。”
段誉、东方二人上了船,只听得阿碧漫声唱道:“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双飞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瞑来何晚?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轻拂歌尘转。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段誉听她歌声唱到柔曼之处,不由得回肠荡气,心想:“我若终生僻处南疆,如何得能聆此仙乐?”
阿碧一曲既罢,边划船边笑道:“唱得不好,客人勿要笑。”东方道:“姑娘唱的清雅,是便宜我们的耳朵了。”阿碧看了东方一眼,面色渐红,口中道:“侄少爷谬赞。”
正文 第十九回 矛盾
阿碧划了尽两个时辰的船,段誉也时不时答把手,才将将划到了“听香水榭”,阿碧停了船上岸,请他们二人坐了,又从后堂端了茶出来,才道:“今日夜色已晚,二位不若先在这听香水榭休息,我已派了人去曼陀山庄报信,明日一早必有人来接二位过去。”
东方微微挑了眉,他原以为阿碧只是个小丫头,没想到她竟然能擅作主张去曼陀山庄报信。李青萝的侄儿,应是李沧海的孙子,姑苏慕容复,这阿碧,怕是慕容复的得意之人。东方却不大清楚,阿碧乃是琴师康广林的侄女,幼年时被送到慕容家避难,顺势做了慕容复的贴身婢女,年纪虽小,武功不弱,又美貌机灵,对慕容复忠心不二,深受慕容复喜爱,和另一名婢女阿朱掌管慕容家的一些事物。且那康广林,便是苏星河的大徒弟,无崖子的徒孙,这阿朱来服侍慕容复,也算得上是理所应当。这么算下来,她生生矮了东方两辈,自然对他是毕恭毕敬。
先有男仆上了些点心,过了半个时辰,阿碧又将二人请上桌吃了晚饭,这江南菜十分的精致爽口,段誉原先见到盘里的菜品造型别致,舍不得下口,夹了两筷子就停不下箸。晚饭后阿碧带着二人去了后院的精舍,道:“寒舍简陋,恳请二位贵客在此休整一下,一会阿朱姐姐请了我们公子来招待你们。”
东方点点头,率先进了屋,段誉磨磨蹭蹭想跟着东方进去,不料房门在他面前“嘭”的关上,段誉面露委屈之色,一旁阿碧低了头忍笑,段誉见了更是尴尬,急忙躲进自己屋里去了。
待到日暮时分,有男仆请了二人到堂屋,门前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给他们打了帘子,那少女脸颊雪白,嘴边的嫣然一笑显得是很俏皮。她双眸如星,睫毛甚长,容貌娇美俏丽,楚楚动人,如此人物却只是婢女装扮。段誉想到阿碧姑娘也是沉鱼落雁,不由地对慕容复有些羡慕,哪怕是王孙公子,也不过如此了。
屋内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黄衫公子起身相迎,对东方抱拳道:“在下慕容复,敢问阁下师从何人?阿碧那丫头只说是我姑母的故人,并未细说。”东方直直走到主位坐下,极轻微地点了下头道:“家师姓巫,我复姓东方。”慕容复急急拜道:“原是小师叔驾到,慕容复未曾远迎,还望师叔勿怪。”
段誉见到慕容复时,被他容貌气度折服了大半,怪不得江湖人称“北乔峰,南慕容”,这慕容公子剑眉星目,姿态华美大气,身姿卓越,真是不可多得的风流人物。只是忽然听慕容复称东方为“小师叔”,他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若是平辈论交,他就矮了东方一辈,若是以东方好友身份,他在慕容公子面前显是托了大,他究竟算是哪一辈的?
正文 第二十回 试探
慕容复送了二人去休息后,叫来阿朱,对她道:“你想法子去问问那位姓段的公子家世如何。”阿朱道:“公子爷,东方公子是您的师叔,您为何不想法子讨好他?灵鹫宫势力庞大,光是三十六道七十二洞就有几千人受他们驱使,巫师祖只有他一个徒弟,将来这偌大的家业还不都是他一个人的!”
慕容复瞥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当年祖上收这几位师尊为徒,都是为了复国大业,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一去世,这几人便各自为政,并不理会我们!他们倒是真真掌握了‘逍遥’二字的精要。”慕容复嘴角挑了个讥诮的弧度:“卧侧之塌怎容他人酣睡,我若是表现出一点点想要接近的样子,还能好好活到今天!”阿朱大惊失色道:“不至于如此罢!”
看到阿朱故意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