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摇摇晃晃的,在车里抱着云翔,世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当然,他是自责的,这种高兴让他有点看不起自己——也就只有在云翔没有知觉的时候他才敢这样任由自己的性子去碰他,真是……太让人鄙视了。
鄙视归鄙视,自嘲是自嘲,心上人在怀,又是在车里晃晃悠悠碰来碰去,就算沈世豪再君子,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于是,抱着云翔的力道是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浓重了,手上,是握拳还是舒展都不重要了,只是这双手所碰触的是云翔,透着薄衫,他几乎感觉得到他结实的肌理,于是,这个怀抱也多多少少带上了□的色彩。
“嗯……”被抱得不舒服了,云翔一声呓语,吓得沈世豪手一松,又急忙抱了回来。
“真是……”世豪失笑,“你呀,看我能不能轻饶了你……”整天跟着这小野猫,守着看着,也难免出状况,真是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惹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祸事——真是个惹祸精,只是,要是这祸事都惹到别人头上才好。
把云翔安顿好,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梓康去打扰云翔休息,这才拾掇拾掇,起身去了待月楼——虽然这待月楼是士逵的产业,但是他不会让这里有什么变化的——这里,还是要那姐妹俩唱歌,她们俩越红,他的计划就越容易实施。
其实,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展祖望知道自己一直最心爱的大儿子竟然迷恋上了一个戏子的表情——他展祖望只是娶了个名角做妾,就要后悔好久,以至于迁怒自己的庶出儿子,那么……他大儿子想要娶个戏子做续弦的话,他不得气得发疯?当然,这还不是主要的,他沈世豪的手段从来都不少,自然也不会那么简单——这只是第一步,第一步,就这么有趣……他真怕自己都演不下去了——中途笑场……这可是演戏的大忌,大忌啊!
来到待月楼,沈世豪第一眼就认出了云翔的那匹枣红马——是了,萧家二丫头跑的时候,是牵了云翔的马的,她是怕他们追上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金老板,叫人把这马给我送回去——郑府。”世豪说话从来都是清楚明白,他从不对不值当的人说废话,所以,现在,他交代得清楚明白。
“晓得。”金银花笑得十分炫目,果然,十年前的安庆第一美人儿,不是头脑简单的角儿,“我的沈大老板啊,今天儿您可真是有空儿了——喏。”下巴点了点楼上一个席位,沈世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儿吃喝的可不正是展云飞——身边还有萧雨凤作陪,两人你来我往,看似一对璧人,却各怀了心思。
“多久了?”他才几天不来啊?这两个已经打的一片火热,真是难得,实在难得!
“没几天,昨天晚上开始,就郎情妾意的你侬我侬了。”金银花笑得十分坦荡,“萧雨凤那丫头可真是聪明,我就是点了点,她就真铆了劲儿了——死活要把这展家大少爷套到手。”
“错了,金老板,你错了,”世豪倒了杯茶,“她铆劲儿跟你有什么干系呢?”
“啊——是是是,”金银花笑了起来,手帕掩在唇边,“我倒是忘了,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您说她看上了展大少爷,跟我这个当老板的,可是真真儿没有半点关系啊!”
“这就对了。”世豪点点头,“不过,已经是七天了,这个速度下来,金老板你可要小心输给我啊……”
“我会输?”金银花傲气地撇撇嘴,“桐城地界,还没有我金银花输的一说——沈老板,咱们可说好了,要是我赢了,我可要陪展二少爷三天——就三天。”
“当然,”世豪轻轻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你当然可以要陪他三天——不过,就是陪着他而已。”
“这个自然,我也只要陪着他而已。”金银花可不想要跟展云翔之间有什么,只要陪着他三天,看着他三天,圆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那个美梦,就够了,她啊,才不是小姑娘家家的,见了美男子就要贴过去。
“那好,”世豪喝了口茶,抬头看看台上,萧雨鹃那丫头正在唱一曲《菩萨调》,正是《游春》中的一段,小腔儿甩得,勾搭得人心痒痒,“她学了这黄梅调多久了?”
☆、三十七、阴谋
三十七、阴谋
“咱们这儿啊,唱这黄梅调的班子也不多,”金银花叹了一声,“好人家的女孩儿,谁会唱一声黄梅调,可不就是闹翻天了?唉……就是死命要唱的,有多少还给祠堂沉了池塘做了死鬼?”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眼中竟然有些泪光,闪亮亮的,“不论男女,唱这个的,有几个得了好?只可怜多少好人,就因为走了这个行当,平白丢了性命。好在,有的不归他们那些祠堂管教的,或者外地来的,学了唱了,也不至于连这点儿调子也不再了。”
沈世豪听得认真,一个计划也慢慢在他脑海中成型——的确,这桐城不比京城或者上海,闭塞愚昧,唱戏唱曲儿在这里不但是个下九流的生计,且还十分凄凉,即使是在大一点儿的安庆,也把这唱曲儿的行当做了下流。
“金老板,你说,”世豪点燃了手中的雪茄,“这桐城就没有人能把这小调唱好了?”
“有,怎么没有?”金银花一摔帕子,“可就那么几个——平日里是玩友,就是几个人聚一聚能搭了台子来唱,但是啊,跑过洪府的不多,要真是唱过那么几天大场子的,就是难得了,毕竟桐城不比安庆,听说,安庆还出了个好戏班,顶梁柱还是唱小生的,叫什么‘小秀’的,扮相也好,只可惜啊,我这里庙小,招不来人家。”
“哦?”沈世豪弹了弹烟灰,“我可以给你足够的资金,但是你要把他给我请来,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金银花笑了笑,媚态横溢,“只是,不知沈老板你想要这温小秀来桐城,是打了什么主意?”
“温?”听了这个姓氏,沈世豪明显嘴角抽搐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谁也没看到他的不妥,“你只要能把他请来,我当然有我的用处,但是,你能保证这温小秀果然是名副其实,唱得好戏?”
“我想,我可以找个机会去安庆看看。”金银花略略想了想,这才打定主意,“去安庆看看,要是他真的唱得好,我一定把他给你带回来。”既然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人了,说好听了,就要同仇敌忾,说难听了,还不是一个死了另一个蹦跶不出天去?
“那我就等金老板的好消息了。”沈世豪站起身来告辞,也不跟平日里彼此寒暄得恶心的那些老板们谈笑,当然,他也不去跟着调笑那两姐妹,只是临走时回头看了她们俩一眼,似乎,对什么都是胜券在握。
其实,他也的确是胜券在握的。
坐在样车上,虽然略有些颠簸,但是沈世豪特别享受这种颠簸,这样可以让他看清楚四周的景致——风土人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他要研究的对象——演戏,不是唱戏,电影也不是戏台,他之所以看人看得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一个人研究人研究多了,自然也就看得明白每个人的表情与他的眼神,是的,表情可以骗人,但是眼睛永远骗不了人。所以,他第一眼就看出来展云飞的恶心,自然,也就越发的对于这个云翔的大哥产生一种难以言表的厌恶来。
不过,害人嘛,总要慢慢来。
带着自信,走到云翔的房间,听着里面梓康一阵阵的笑声,他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嘴角的喜悦,怎么也褪不去。
“梓康,又来闹你云翔叔叔了?”推开门,果然,梓康缠着云翔教他写字呢,桌上摊着一堆纸张,上面写的可是一页页的诗三百,从《关雎》,到《公刘》,从《疲q》,到《麟之定》,不过是一个小下午,却写了许多。
走到跟前来,倒是有些心疼云翔了,低头靠近他耳边轻声问:“怎么样,头还晕么?”
“不会,”云翔笑了笑,对于沈世豪这个喜欢在人耳边说话的习惯,他也是早就知道了,不过倒是没社么抵触,“真没料到那丫头这么强悍,真是失策——这臭丫头,让我逮到,决不给她好过。”
“嗯,知道了,你一定不给她好过。”沈世豪点点头附和着,“你什么时候要对付她的时候,一定要请我去看啊。”
“那当然!”云翔撇撇嘴,对于世豪心思完全不知的他,还只把他当作好兄弟——就是那种难得投缘的好兄弟,“等我把那丫头收了房里,看我不好好收拾她——我……”他还没说完,却把下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当有人突然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任是谁,也没办法神经粗得继续往下啪啦啪啦地讲他自己的了吧——云翔现在,就是给世豪猛地圈在了怀里,于是,他的话也自然就停了。
“云翔……”沈世豪长叹一声,要是想要他开窍,自己真的要等到头发白……
“世豪哥?你累了?”竟然伸手去扶他,“梓康,还不给你爹搬把椅子来!”
“……”梓康一愣,“哦……啊?!”
“梓康,你爹都累……”
“我不累!”半靠在他身上,沈世豪觉得万分无力,“梓康,你先出去。”
“哦。”还是蛮听他爹的话,梓康急忙转身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世豪哥?!”越发的觉得不对,似乎是自己的头还继续晕着,不然,怎么会感到世豪哥在他耳边吹气——问题是,这气吹得,似乎……带了些他所不能接受的……感觉?!
☆、三十八、坦然
三十八、坦然
把头靠在他肩上,这个短短的瞬间,不过就是一低头的动作,沈世豪做得缓慢又细心,甚至带了一丝讨好,湿热的气息从他的口鼻中呼出,轻轻拂在云翔略显粉红的颈项间,让这初秋的傍晚也带上了些许的暖意:“云翔……”
“世……世豪哥?”许是觉得有些痒痒,不由得动了动脖子,云翔忽然有种燥热的感觉,“怎么了?”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