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板,麻烦送点儿肉食……做得要熟烂些,还有馒头白米粥什么养胃的东西。”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这样去叫菜,云翔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说话的语气也轻柔了不少——至少,眼里不再是充血的愤恨——这样的变化,金银花很是敏感,却也不说破,只是抿嘴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
其实,沈世豪早早就见到了云翔,只是没有过去,也刻意地控制了自己的眼神不去关注他,而把眼睛定在那瓶子酒上——酒是好酒,八十年的茅台,从贵州运来的,还没开封,就是等着那小野猫一起享用——只是……眼睛瞟过楼上的那个伪君子——真是,给小野猫拐的,他也开始叫展云飞做伪君子了,不过这个名字还真是适合得很——看来,今天要是纵容了小野猫,恐怕也要一番好折腾……不过……他乐意。
“来,坐。”没有看来人,径自倒了两杯酒,推了一杯过去,“把手给我看看。”
“啊?”云翔一愣。
“手,给我。”不由分说,拽过他的手,掰开还握着的拳头——手指一根根摊开,每摊开一根,上面赫然的血迹就让他心里一阵收缩——窒息与痛楚,似乎湮没了他,“值得?为了那么个……那么两个人!”端起一杯酒,直接倒在他手上。
“痛!”
“当然痛。”世豪的声音冷冷的,可是握着他的手却是紧得不能再紧,“不痛你会记得清楚?”拿出怀中的手帕轻轻擦拭着他手心上的醇香,“四个伤口……这四个伤口,你要怎么赔我?”
“啊?”
“你是手上痛,我是心里痛,你的伤口在手上,我的伤口在心里——现在人多眼杂,我不想你难看——展云翔,你要是再敢伤害自己试试看!”轻轻给他包扎好了手心,却还是不舍得放开,不由得轻轻摩挲了起来,“云翔……别伤害自己,为了那么两个……两个算不得人的家伙,你伤害了自己——值得么?”
“你知道我是……”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他是忍不住——这样的性子可不就是自己喜欢的么……却偏偏是在给自己找了罪受,“记得你今天要做什么,不许任性了……晚上,我让梓康找你玩……嗯……对了,士逵从合肥带回来无丝藕,晚上一起吃。”
听着这些话,云翔甚至连回答都很困难,只能点点头,慢慢抽回手,脸上也略略带了不自然的尴尬,看得世豪一阵轻笑——这可惹恼了云翔,也不管别人,自己倒是先喝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哟,二少爷怎么自己一个人喝酒啊……沈老爷不能喝,不是还有咱们这姐妹花呢么?”金银花推了萧家姐妹俩过来,“还不快去给二少爷敬酒。”
“我先来。”萧雨鹃端了酒杯过来,“我还要谢谢你展二少呢,要不是你展二少啊……我怎么能在这待月楼里这么风光?”
“这是你雨鹃姑娘自己的本事,云翔他可帮不到你什么——说实话,就是公主格格,就算不是落难,唱戏这东西,也是个瘾头——对不对?”世豪一边接过云翔的杯子,“这一杯,该是我来喝……毕竟,找人教你们唱戏的是我。”说完,饮尽杯中物。
“哟,我可不知道,展二少身边又多了个好帮手——哦,不对,沈老爷可不算是帮手,你们两个是联手啊……”雨鹃咬着牙,说的话也是带刺儿的。
“好说好说。”世豪笑了笑,“我呢,不管是帮手还是联手,但总归是一只手——总还是能用的。”端起酒杯来,对着萧雨凤举了举,“不知道,雨凤姑娘觉得,云飞是什么样的一只手?”
☆、六十四、对比
六十四、对比
萧雨凤一愣,她没想到会被直接问到这样的问题——现在,她在楼下,展云飞在楼上,其实不过是几步之遥,却是绝不能见面的——展云飞身边的阿超没有跟来,反倒是换了个并不认识的男人站在他旁边十分警惕——哪里是警惕其他,分明是在警惕她这个“戏子”!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本以为展家老爷该是个重情义的人,却没想到,这世俗礼教,却是他更重视的,所以才会这样打击她跟云飞之间的感情——尽管,她知道,自己是一只脚陷进去这个漩涡了,可是……展云飞怕不过是在敷衍自己罢了……因为,他的眼神,总是透过自己,散发出莫名的愧疚来。
愧疚——这个愧疚,到底是为何而来,她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明白。
抬起眼看看楼上的展云飞,她想要跟他说句话,可是……转下眼,看到的是眼前这两个让她恨得牙根直痒痒的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没有丁点儿笑意的笑来:“沈老板,”端起酒杯,高高举着,“我敬你。”一口饮下,喝的时候,还是急了,呛了一口,咳嗽了两声,憋红了一张俏脸,顿时把个小美人儿衬得羸弱无比,娇羞无限。
“你可不能再喝了。”压住他刚刚举起酒杯的手,云翔顺手把他的酒杯接了过来,“雨凤姑娘,这杯酒,我替沈老板喝了。”说完,一仰头,整杯酒倒进了口中,倒还是十分帅气,把杯子倒转过来——涓滴未漏。
“展二少好气魄!”雨鹃急忙又捧了一杯过来,“但是这替人喝酒……可不能就是一杯哦——要有诚意。”
“当然有诚意。”伸手去接她的杯子,身上的每根神经却都在紧绷着——果然,雨鹃手猛地一翻——好个云翔,一手带过她腕子,一手顺势抢过杯子,还示威性地晃了晃,“那我可不客气了。”
“展二少不用跟我客气!”一计不成,雨鹃气得不行,急忙把手撤回来,“不知道,还有没有胆子再去郊外——就咱们俩。”后面的话,说的时候,她是凑了过去的,貌似十分暧昧,却把云翔吓了一跳——他连忙退后,拉开两人距离。
“干嘛,还怕我会吃了你不成?”雨鹃冷笑,人也坐到他对面,回手去拉雨凤,“来,坐啊。”
“你吃了我?还不知道谁吃谁呢!”云翔失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郊外的话……明天下午两点,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
又是推杯换盏,可却是各怀心思。
桌子下面,云翔的手给世豪抓住,狠狠一拽,又似乎觉察到他的不满,用掌心贴着手背轻轻揉了揉,可在桌面上,却是笑得灿烂:“云翔,可不能欺负雨鹃姑娘啊……啊?”
“当、然、不、会。”一字一顿,云翔右手端着酒,左手却给他攥在手中轻轻揉捏着——手背上的红肿,想来也是没有躲过他的眼睛的——手上的力道正好,不重不轻,感觉略略的刺痛,可……似乎……还有点舒服……不由得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任他握着。
“雨凤姑娘,怎么,这么着急?”世豪眯了眯眼睛,抬头往展云飞的方向看了看,“看来,姑娘的心上人……现在是被人监视着呢——唉……真是可惜啊……其实姑娘的人品相貌,配他个展家少爷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我福薄命薄。”雨凤笑了笑,笑得凄惨,笑得淡然,笑容中带了些让人不由得怜惜的痛楚,“沈老板,我现在是谁也配不上了……戏子,在桐城的地位,甚至连茶壶都不如……可是……我跟雨鹃还是当年的我们……我们是逼不得已啊……”抬手拭泪,果然……好逼真。
云翔脸上变了色。
世豪马上抓了他的手,用力紧了紧。
缓缓抽出手来,云翔用另一只手去抚摸着这只已经暖了的手——一凉一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似此刻他的心情——一边是暖的,可是另一边却冰冷刺骨,这冰冷几乎可以把他穿透——他知道,害她们一家人流离失所的是他,所以……她这番话说出口来,却是让他如坐针毡。
“真不知道,展云飞有什么好的。”云翔冷笑,也看了看云飞那边——被控制了钱财,还是要支走月钱出来做散财童子,怎么就不让他一下子傻了呢?傻了,也就不会败家了——免得整天败来败去——偌大一个展家,若是没人看着,几天不就给他败了光溜不剩?!
“我也没看出来他好在哪儿。”世豪一边笑了笑,“好了,别怄气了——这萧雨凤姑娘喜欢展云飞,自然是有她的理由——有些人啊……你不喜欢不能要求别人都不喜欢,对不对?就好像你,那么多人都恨你恨得牙根痒痒——我却要你好好活着——你活得精彩,活得耀眼,活得高兴——这是我的想法,所以,不能要求每个人都一样,人跟人相比,当然是不同的——有些人直来直去,有些人转弯抹角,还有些人……根本就不是人。尤其是……对于感情上,敢说不敢做,敢做不敢负责的——这些男人啊……啧啧……”说话的时候,眼角一直瞟着萧雨凤,看她脸色变了变,世豪这才略略扯了扯嘴角,“来,二位姑娘,咱们继续喝酒。”
“不了……”雨凤摇摇晃晃站起来——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的——自己跟云飞的事情……明明不该是被人知道的隐秘,却还是给人知道了……这要让她如何过活?
“雨凤……你怎么了?”急忙站起来扶住她,雨鹃有点着急。
“喝多了……我去休息休息……”
☆、六十五、映华
六十五、映华
回到待月楼后面的房子里,雨凤一头栽在床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其实掩饰得很好……却又怎么会被人发现?她……跟云飞之间的事情……是的,没有人会理解她,没有人——一个女人,她只是一个女人,谁又能白白为了她们一家花钱呢?如果……如果不是她的牺牲……一家人不得去喝西北风?都说展家老大是个君子……可是……谁又真能做个君子?
眼泪,夺眶而出。
她也不想的……这也是逼不得已——她是个女人,女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有些幻想的——所以,她还是对展云飞抱着一些情义——只要……只要能成了他的太太,她就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