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说笑
一百一十七、说笑
“滚。”声音很淡,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显得那么绝情。
“……”展云飞愣住了,他不能不愣——云翔很少这么说话的,要么就是飞扬跋扈的,要么就是癫狂嚣张,要么就是精明顽皮,可是现在……偏偏是淡然,淡然的如同一池秋水,平静得让人不敢碰触。
“这里不欢迎你。”见他还不走,云翔有点厌烦,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滚吧。”
“云翔……云翔……”展云飞哪里能容忍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即便不是喜欢不是爱,最少也要恨自己……可是……现在的云翔看着自己就好像面对一粒毫不起眼的灰尘,甚至连拂拭也不愿意。
“我说——你滚。”最后重复一遍,一提下摆,就要离开,刚抬脚,却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瞥了沈世豪一眼,挑眉,“怎么,还留在这里看戏?”
闻言一笑,沈世豪也撩起下摆跟了过去——至于展云飞,自然有人“送”他离开。
已是黄昏,出了郑府,一路往郊外而去。
路上却有残雪未消,穿着皮靴,踏上去,就会“吱嘎吱嘎”作响。
一路无言,或者说根本不用说什么。
云翔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不骑马,不坐车,为的就是享受走路的这份悠闲,尽管,天还很冷。
“到了。”停了下来,云翔上前敲了敲别院的大门,门,应声而开,迎出来的是个中年女人,头发盘得整齐,身上蓝布衫子也十分干净清爽,许是太冷了,里面穿了棉袄,显得略略有些厚重却并不笨拙——这女人沈世豪认识,是云翔的母亲。
“娘。”云翔笑着进门,拉过母亲的手,放在手里暖着,“怎么亲自出来了,不是还有迟妈她们么?”
“一听见敲门我就知道是你,当然要出来看看我儿子了。”品慧笑得骄傲,“我争了一辈子,就你这么个儿子出息得什么似的。”还是母子,还是骨血亲情,尽管过往种种也有让人心寒的时候,却不能不说,对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心疼的。
“娘,沈老板也来了。”或许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放开品慧的手,云翔急忙说。
“哟,瞧我,见了儿子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面带尴尬,“沈老板,云翔多蒙您照顾了,他年轻,经验少,这日后也要您多多帮忙才是。”忙闪了身,“快进屋里坐,这冬天啊,就是冷……又是早晚最甚,可千万别着凉了……离家在外的……不容易……”
“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云翔的。”脸上路出的微笑不是礼貌性的示好,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或许,还有点点希冀——云翔,带他来这……看了看那状似没心没肺的小野猫,见他也在看自己,不由得挑了挑眉,眼神飘到品慧身上,做了个“岳母”的口型。
见他笑得发坏,好像是偷了腥的猫一般,云翔也只能瞪了他一眼,只叹无奈——谁见过这么厚脸的人,简直……气死人。
屋子里的确暖和,火盆里的炭火很旺,红红的,也把房间映红了,顺带着,也映红了人的脸。
“你们坐着,我去厨房看看。”难得儿子来,当娘的自然要亲自下厨,品慧虽然在大户人家做姨奶奶,可这手头上的功夫却不曾荒废。
房间里,仍旧剩下他们两个。
“这么着急带我见岳母啊?”沈世豪见他母亲出去了,忙凑了过去,“怎么,不生气了?”
见他一脸讨好,摇摇头,只剩下无奈:“我又没生气。”
“没生气?”伸手去刮他鼻子,却给他躲过,沈世豪的手就尴尬的在空中转了个圈回到自己鼻子上摸了摸,“那干嘛不说话——害我担心半天,还带我来见岳母——娘子是不是怕自己动手不忍心,专门找岳母来打为夫啊?”说着,又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
“作死!”总算是回过味来了,云翔一巴掌打了过去,落在那人脸上,却怎么也下不去手,轻轻一声“啪”,并不清脆,似乎就是风拂水面,荡漾出来的碧波声,细小却悦耳。
“舍得?”知道在人家地盘不能太多放纵,可动情之人,哪里能忍得住心爱之人的这般诱惑?
“你给我收敛点!”天知道这人怎么这样厚脸,在他那小院里这般……行径就算了,怎地出了门还这样不知羞——何况……向外看了看,没见到有人,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是啊,何况,男人跟男人……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心口忽然一阵发紧,一瞬间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云翔就是这样,心里想什么,脸上总会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正如此刻,他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刺痛了沈世豪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为什么一定要在乎那么多,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
“云翔……”想要拥他入怀,却不敢真的放肆了,这人是他的宝,是他放在心上的宝——只要他不愿意,自己绝不会勉强他,只是……这样的等待又能等多久?
仅仅一个字,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称呼,云翔觉得自己连身子都跟着心一同颤了起来,这是怎样的眷恋才能这般毫无保留的呼唤着一个人?
“唉……”一声叹息,也只能叹息,“我去厨房看看……”
“我也去。”
并不回答只是默许了他的行动,此刻的展云翔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这个人狠下心肠了。
☆、一百一十八、找茬
一百一十八、找茬
“阿超,听说……”云飞故意把语气吊得很拖,似乎是在犹豫不决,但却又欲言又止的让人心里发虚——吃了亏的永远不会甘愿吃亏,尤其是展云飞这种人,他的亏又吃在了软肋上,这让他不能容忍,那么,能手头上能利用的便都会利用起来了。
“少爷?”阿超直肠子,自然听不得这半吊子的话,“怎么了?”
“是雨鹃的事儿……”云飞顿了顿,面露同情,“听说……雨鹃要去上海……还……还是跟着那个纪天尧一起走!”这话,说得就咬牙切齿了,“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能扯到一起去——你知道萧家的祸事可有纪天尧一半的‘功劳’啊……唉……雨凤知道了这事儿……整天以泪洗面……”
“什么?!不会的!”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是难以置信的自负受到了冲击之后的愤恨,“雨鹃……她明明是喜欢我的——是我帮她收拾二少爷,是我帮她赶走的那些地痞流氓,也是我帮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啊,明明该是喜欢自己的人,平日里也是相谈甚欢的对象,为什么……为什么会跟别人走?
“唉……怕不是……纪天尧那厮动了什么手段……要是那样……雨鹃也够可怜的了……”
这句话,才真的刺激到了阿超。
“纪、天、尧!”恨恨得咬牙切齿,拳头也握紧了——眼前若是纪天尧在,他是一定会冲过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阿超还是年轻气盛,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来——其实,平日里展云飞对他说的念的都是他该当如何如何跟雨鹃匹配,一说说了几个月,突然间再说雨鹃跟别人好上了,换了谁都受不了——何况是阿超这个对展云飞十分迷信的下人呢。
“阿超,你别冲动……”
“大少爷,这口气,我咽不下。”冲动,他不冲动,不冲动才有鬼!
“阿超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现在我就去找纪天尧算账!”话没说完,人已经跑了。
看着阿超那委屈又愤恨的表情,云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飞快的又湮没在嘴角处——这,其实不是个小麻烦——左手捏了捏右手上带着的戒指,纯金的戒指,质地并不那么硬,戴在手上有种温柔的错觉,可惜,毕竟还是金子,金银有价玉无价,真正的宝却不是这金银啊……
推开门,走了进去,展家大院还是展家大院——只要云翔回来,一切都会照常……阿超,不要让他失望才是。
待月楼还是待月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也有小二殷勤也有佳人巧笑更有金老板的左右逢源。这里,从来不知愁;这里,从来少烦忧;这里,从来没纷扰——小曲儿一声动,响的是那天籁,勾的是凡人的魂魄。
“这几天,比不得那几天,那几天头痛眼又花,这几天,水米不沾牙,儿的王干娘呀妈妈儿的娘儿的妈!”雨鹃的嗓子好,不似雨凤那样的细腻,却自有特色,略略带了低沉却越发的引人喜欢,并不做作的生动让人不由得敬她了——一个姑娘带了弟弟妹妹过日子,果然是难些,只可惜她那嫁入豪门的大姐,连自家姐妹也不帮衬,倒叫那台下的看戏人有点叹息了——不过各家各有自己的说道,也未必就是那大姑娘的错。
雨鹃台上唱着,台下叫好声不断,她眼神顺着那熟悉的声音看去,正是熟悉的人在台下喝彩——四目相对,不由得脸上飞红,急忙将脸转了过去专心唱戏,可不敢再跟他对看了——就算是全桐城都知道了,她也不敢就大庭广众的跟人这般放肆——若说是当初为了报仇什么都豁出去了,那现在,才是她的真性情,若是背了人来,可不要让天尧吃苦头她就不叫萧雨鹃!
阿超走了进来,看见的就是方才那一幕——登时,怒火夹杂着妒火烧上了他的胸口——或者……连理智被一同烧毁了——只见他皱紧眉头,撸起袖子,迈开脚,大步流星走到天尧面前,话也不说,直接掀翻了桌子。
“阿超?”天尧一愣——云翔向来与云飞不和,自己与这个阿超更是没甚接触,却不知道今天他在这找茬到底所为何事,不过,他纪天尧也不是怕事的主儿,见他发疯,也不由得恼怒——站了起来,抱着胸,斜眼看着这个阿超耍疯买癫。
“纪、天、尧!”阿超见他番动作,摆明了是瞧不上自己,心里更加恼恨,抬手就往天尧脸上招呼过去。
“住手!”
“啪”!
雨鹃的话音未落,天尧已经抓住了阿超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