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漫长的七年。同在一片蓝天之下,却是因为一道宫墙相隔,让人生生断了联系,不得相见。
七年之中,他在京城开了数家医馆,慢慢的把太医府颓败的家业重新整顿为繁盛。
只是他对人依然热烈不起来。少了她在身边,他仍然是那个让人畏(更多精彩小说百度搜索:)惧的冷面神医。他这一生,激烈的情绪都交托给了一人,再不会为其他的事情而引得心绪起伏了。
七年之后的一个深夜,他在最临近皇宫的一家医馆里正欲睡下,却突然听见宫内传来轰天锣鼓之声,那是起火的讯息。他心中突然感到不安,登上医馆顶层,果然见到皇宫中似乎有火患发生,定睛一看,那不是慈宁宫的方向吗?而敏梅不就住在慈宁宫中吗?正在心急如焚之际,却突然收到管戎的讯息,说是要他走一趟南城城郊。
他迅速上马,到了城郊,夜色掩饰下的官道上停了一辆寻常马车。管戎从马车中出来,竟是满面笑容的看着他,喊了一声“师父,你可来了。”他微微诧异,从他以敏梅的性命胁迫他跟着自己学医以来,他从未喊过他一声师父。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有过多停留在这个问题上,他急急问到:“管戎,慈宁宫失火了,你知不知道?”他心中焦虑的是敏梅还在宫中啊。
管戎笑了,伸手指了指那马车车厢。
他上前两步,撩起那门帘。睁大眼睛,看了又看。一抹笑容浮上面颊,那马车中巧笑嫣然看着自己的可不就是敏梅吗?
“白驿丞,我无家可归了,不知你那空庭小筑,可还住得下我?”
他轻轻点头,他早说过了,空庭小筑的门永远为她敞开,无需怀疑。
归元堂里停留数日,她终于等来了她期盼已久的良人。不过短短数日,那恭亲王竟因为她的死讯变得憔悴不堪,这聪慧女子啊,得之是幸,却也够让人伤脑筋的了。到最后,恭亲王竟是连自己的荣华富贵也愿意为她抛下。
喝着梅花酿,他除了羡慕再无多余其他。
娘说得对,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幸福,其实自己也是可以感觉到那份幸福的。自私了一辈子的白驿丞,到此刻也终于明白爱情的伟大无私了。
众人护送着她一路下到江南,她说从那一日起,她再不是什么格格。皇宫,太皇太后已死,慈宁宫已焚,昨日之她便已经随着那把火一同化为灰烬。
她说得对,人生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不如就让他们一同恣意人生吧。
番外 惜儿
大清建朝以来,慈宁宫就一直被用作太后的寝宫,太后辅佐幼主,慈宁宫也就因为住在这宫殿里主人的熏天权势而兴盛繁荣。日后如何,没人能预测,但是她,爱新觉罗·惜儿,恭亲王之长女注定成为第一个诞生在这座宫殿里的人。
一个人的出生无法选择,那是老天爷在你呱呱落地那一刻就决定了的事情,正是因为一出生就有了高低贵Jian之分,也就不可避免的造就了各人日后人生走向的截然不同。
生在这庞大的宫殿之内,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可是实际是如何,恐怕是甜酸苦辣只得各人心中自知。
父母身份的高贵,血统的纯正,在这座庞大的宫殿里是一个人的立足之本。皇宫生活在平常老百姓看来或者奢华丰富,但是实际却是平淡枯燥的。
庞大的宫殿被高耸的红墙四面包围,这里面的物质享受极度奢华,但是精神生活却是贫乏的,三宫六院,说穿了,只是圈禁那些帝王女子的囚牢。
童年记忆中,她的额娘多罗敏梅格格是个和煦纯良的女子,总是喜欢笑。她似乎一直在努力,想要让她拥有一个愉快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只是当惜儿渐渐长大懂事,却发现额娘那笑容里似乎总是饱含太多无奈和无限惆怅。
她不是皇帝的女儿,皇宫之中,享受不到无上的荣耀和排场。若不是曾奶奶对她们母女的一再关照,她们恐怕难于立足。由于身份的尴尬,相对于这宫殿里其他孩子的乖张,小小年纪的她似乎总是比同龄孩子敏Gan上许多。
额娘似乎和她一样,也深感自己与这皇宫纷纭的格格不入。那时额娘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站在咸若殿园子里的那棵梅树下,静静的靠在梅树的树干上,一边看着他们这群小孩在园子里嬉戏,一边远远眺望着遥远的南方。
南方?她已经听宫人和她说过了,心中知道,那是她阿玛出征远去的地方。
直到五岁,她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阿玛。
血缘牵系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茫茫人海,哪怕你从未见过那人,但一旦身体里奔流着同一种血液。哪怕只是一眼,她只需一眼就能认出,那个站在雪地里,昂藏身姿,英俊狂狷的男子就是自己的父亲。
一家三口相聚,倍感温馨。身份显贵如何,地位崇高如何。他们不过就是渴望幸福的平常人,即使身在帝王将相之家,但对于情感的希翼,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与常人有丝毫不同。
那一夜,阿玛搂着她轻声对她说,住在皇宫只是暂时,终有一日,他会带着额娘和她离开这里,天地之间,任意遨游而去。而那一日,不会远了。。。
边关战事未平,阿玛在京中稍作休憩之后,又动身远赴战场而去。
既然已知幸福就在前方,那她们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虽然等待磨人,但因为掺杂了希翼的幸福,继而变得甜甜酸酸起来。
只是没想到,一等二等,等来的是曾奶奶的殡天,保护她和额娘的大树轰然之间倒塌了。宫中一时间再无人能当她们的保护伞。
果然,太皇太后刚刚下葬,慈宁宫里,她们的住所就出了事。
厢房里被人翻得乱糟糟的,显然是在搜找什么东西。额娘让金珠带着她回到房间,她心中不安,总觉得害怕。金珠搂着她,对她说,她是恭亲王的孩子,不能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懦弱胆怯。确实,到了这种时候,面对困难,除了迎难而上,似乎也别无他法。
乾清宫里来了人,叫了额娘过去。
金珠让她在房内等着,不许出门。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诡异的讯息,不敢乱动。阿玛临走之时,对她说要她保护额娘,她人小力微,自然不能真正为额娘挡枪挡箭,但最起码不要成为额娘的负担才好。
额娘说过,如果感觉心性浮躁时,最好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法就是写字。
提起毛笔,她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安“字。太皇太后喜信佛教,在暮鼓晨钟的日益熏陶下,她自习文以来,就受这慈宁宫里大人的影响,懂得平安是福的道理。
她希望她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才好。
过了些时辰,额娘回来了,她迎上去,却看见额娘满面愁容。
出了什么事吗?额娘什么也不肯说,只是紧紧抱住她,紧紧的,紧紧的。不住的无声落泪。
额娘交代了她几句,从怀中掏出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刃交到她的手中,说这是她从前的一个朋友送给她防身的,以后,她就把它交到她手上了。她不懂,还欲再问,额娘却推说自己累了,让人将带她出了房间。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间额娘所在的厢房,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回到房中,正当她六神无主之时,房外却跑来了慌慌张张的保泰哥哥。他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兄长,因为额娘亲和的缘故,他几乎是和自己一起长在额娘膝下的。
保泰进了屋子,回身关上了门。
她不明就里的看着他,却见他面色沉凝冷肃的对她说:“惜儿,出事了。”
保泰说,刚刚他和四皇子胤禛在乾清宫外的宫道里经过,看见她额娘从乾清宫出来,只是后面跟着皇帝身边的顾公公,而顾公公的手上端着一壶椒酒。他们一路跟踪而来,看见额娘单独进了慈宁宫,而那顾公公则带了一队人马等在外面,把门都堵死了。他还是好不容易,才从以前玩耍时发现的宫殿死角的一个墙洞里偷潜进来的。
她听到椒酒两个字,惊骇得从榻上跳了起来。这椒酒,对于长在宫廷里的小孩来说,并不陌生。它是皇帝用来赐死有罪之人的,即使明知是死路一条,接到椒酒的人却还要叩跪在地,感谢皇帝赐予全尸之恩。
她慌了手脚,虽然皇帝对于额娘和她的存在一直表现得不冷不热,可是说到底,额娘还是皇帝亲弟弟的女人,而自己更是她的亲侄女啊。他怎能对她额娘下手。
保泰到底比她长了些岁数,又是男子,这种时候就要显得镇定许多。
他对她说,胤禛哥哥已经回承乾宫找皇贵妃姨娘去了,或者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她知道他是安慰她,皇帝是金口玉言,若是他下了旨意要额娘丧命,即使是贵妃姨娘赶来,又怎么会有说得上话的可能。
想起她自己阿玛说过,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金珠,因为她是阿玛安插到皇宫中的人。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保泰也跟在她的后面。
找到金珠,她将事情说明了一遍,有些佩服自己,这种慌乱的时候她居然还能把事情说得如此详尽清晰。她的身体里果然流同着这国家最为高贵的血统,临危不乱,是他们皇族本该具备的特性。
人出生的那一刻,不仅仅是注定了身份地位,也注定了心性性格。
金珠听了,立马对她说不要慌张,留下她和保泰,只说她一定可以保她额娘平安,就再没说其他了。
天黑之后,顾公公捧着椒酒进了园子,却只看见一片人哭倒在地。他们听见响动也跑到了额娘的厢房。房间里几个时辰前还是一片温馨之色,可是这有月光的夜里,那间屋子却突然之间变得死气沉沉。
她长大眼,惊惧的看见那张额娘总是搂着她讲故事的大床上如今正躺着一个人。
双脚发软,那冰冷得再无气息的人,不是她的额娘,还会是谁?
金珠呢?为什么不见她?她不是答应自己会保全额娘的吗?阿玛不是也说金珠是有能力保护额娘的吗?为什么她如此信任于她,她却还是辜负了她的信任。让她失望了。
顾公公验查过额娘确实已经身亡之后,就转身欲回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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