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厚蕴心头一紧,面上和煦的笑容消失殆尽,立即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面色也在这一瞬间冰冷下来。
冷静。
陈厚蕴松开不知什么握紧的拳头,将那一点纸屑随风散去,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待到头脑清明,再次迅速地盘算起来。
就算是那一位真的将人给派出去了,也制住了沈柔凝,这融冰化雪的时候,想要从徐州府到京城,也需要好几日。既然是那一位想要的人,在途中,沈柔凝绝不会遭受到危险,甚至还要十分讨好恭敬。而事情要做的干净不被人查到尾巴,那个人就不能派出太多人,估计也就是五六人的小队……如此,只要自己手下人能在沈柔凝被带入京城之前找到痕迹,就能将人给救下来!
时间急破,容不得呼吸间的浪费。
陈厚蕴坐下来,头脑飞速旋转着。命令一条一条下下去。在看不到的地方,许多人开始动了起来!
徐州府。
沈柔凝的目光随意落在了书页上,只觉得那些字晃动的更加厉害了。今晚这烛火是怎么了?难道窗户没有关紧,有风闯进来了?沈柔凝思绪有些迟钝,才觉得有些倦意,却已经爬在了书页上,合上了眼睛。
她睡去不久。屋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女子。一个女子将沈柔凝轻轻抱起放在另一人背上,又不忘拿了沈柔凝挂在衣架上的皮裘给沈柔凝裹紧,又戴上兜帽。这才不再停留,打开门,闪身离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待有丫鬟终于想起自己姑娘许久都不曾唤人。呼唤也不应,进入屋里查看之时。不见了沈柔凝的踪迹,才惊的俏脸煞白,急匆匆在府上找了一阵也不见人,连忙派人去街上寻沈端榕和沈舟!
沈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下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沈端榕一行,将沈柔凝不见了的消息一说,沈端榕突然一晕。才又重新站直了,脸色雪白地道:“我们快回去看看!”
哪里还有沈柔凝的影子。
沈端榕颓然坐哀伤地坐在沈柔凝刚才做过的椅子上。摸着那被压出一道明显痕迹的书本,心中满是自责和无力,眼泪不断地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沈柔凝肯定是被人给掳走了。至于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沈端榕甚至都不敢想!
若非是他贪玩要看灯,带走了府上好些个厉害的侍卫和红缨,怎么会有人如此轻易如此无声无息地到了家中,将姐姐给带走了!若是他没有贪玩去看灯,就算来人十分厉害依旧将人给带走了,沈家至少能早一点儿发觉!也好早一点追出去!
如今,距离姐姐被带走已经不知道多久……真的还能追的到吗?
无尽的悔恨和自责,充斥着沈端榕的胸腔!让他恨不能拿一把刀子插进入,用血用痛苦来缓解他胸腔里的难受!
不行!
姐姐有危险了,我不能这般没用,只会懦弱地哭。
沈端榕猛然擦了一把眼泪,细细将面前那本书合起来抚平了,抬起头,见护卫队长唐力和红缨以及管家沈舟一起进来了,冷静地问道:“舟叔,唐叔,红缨姐姐,你们可有什么收获?”
几个人见沈端榕镇定下来了,不禁有些惊讶,随即也有了些欣慰。若是此时这个小公子惊慌失措乱了分寸,他们这所有人都怕要乱起来一事无成了。眼下,沈端榕能镇定下来,至少能照顾自己,甚至帮忙照顾沈柔湲,分担一些衣食上的琐事。
红缨面无表情,道:“来的是高手,我们没有找到太多痕迹。只是这屋里残留有迷(药的味道。姑娘没有堤防,昏睡之后,才被人带走的。来人也拿走了姑娘的皮裘,其他却分毫未动,应该不是打家劫舍的歹毒之人。”
“也就是说,姑娘眼下,安全上还是有保证的。”
眼下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太迟钝的,就会有所猜想。只是,不能说出口罢了。
沈端榕闻言也是眼神一闪,随即生出愤怒,袖子下的拳头,已经握得死紧!
怎么办!
怎么办!
凭着眼下沈府的力量,他们根本找不到一丝痕迹!更谈不上救回!
也不能报官!官府的力量此时根本无法集中起来来帮他们寻人,就算是集中起来派出去,怕也一样找不到什么痕迹!更重要的是,一但报官,沈柔凝一个姑娘家的清白闺誉就染了污痕!
怎么办!
沈端榕在心底大声地问着自己,眼泪差一点又要流淌出来。他再次狠狠用绣袍揉了一下眼睛,猛然道:“舟叔,我这就写封信,你派个人,一封送到沈家村给我父母,一封送到显文候府给我外公!另外,准备一下,我们明早就启程回京!”
回京?
眼下,往京城走,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沈舟和唐力对视一眼,觉得可行,只是……红缨皱眉问道:“二姑娘呢?”
总不能将沈柔湲留下来!若是一起走,那他们行程就快不起来了!
“阿湲要带上一起走。”沈端榕心道,若是阿湲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再出点儿什么事,那他真要以死谢罪了。他面色缓了缓,道:“我们这些人只能一路上尽力打听着,估计找到人的希望不大,主要还是要靠外公那边。所以,路上慢点儿,不要紧。信加急送到了,就好。”
☆、386 被掳
沈舟立即施礼道:“请少爷立即动笔,在下会即刻派人快马加鞭,连夜出发。”
沈端榕点点头,不再言语,开始铺设纸笔。红缨主动走上来,快速地研了磨。片刻之后。两封信写好,沈端榕将新封好了交给沈舟,又叮嘱道:“舟叔要多派几路送信人。没有信不要紧,口信也是信。”
“在下明白了,少爷放心。”沈舟再次对沈端榕拱手施礼,揣着信,快步走了出去。唐力见沈端榕没有了别的吩咐,也退下去准备明日启程事宜。
红缨出门吩咐了一句,又折返回来,看着强忍着自责痛苦却一脸坚毅的沈端榕,低声道:“少爷,姑娘会平安的。”她跟随沈柔凝好几年了,尤其是在外出游历的那一年多,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困境。每一次,沈柔凝都很轻松地渡了过来。红缨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从这里到京城,就是走相对容易的水路,也至少要五六日。且前方有陈府得到消息后的拦截,相信沈柔凝一定会脱险离开的。
红缨从前是陈厚绩的丫鬟。她也曾经被送出去培养过。只是时间较少而已。跟在陈厚绩身边,她当然知道陈厚蕴是如何的精明过人。只要他及时得到消息做出布置,那些劫了姑娘的人哪怕是用飞的,也无法瞒得过他的眼睛和脑子!
红缨对沈柔凝充满信心,更对陈厚蕴的能力十分信任!
沈端榕听到红缨安慰,揉了一下立即的脸,道:“姐姐当然会平安归来的。红缨姐姐,你不用管我了,和碧冬姐姐一起安排一下,看看谁跟着伺候,谁留下看家吧。我没事。”
红缨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沈端榕又坐了一会儿,才缓缓站起来,离开沈柔凝的这个小书房。快步向外院走去。他那里,走的匆忙,他那里,也一样要安排一下。
姐姐。你一定要平安。
所有人都料到沈柔凝至少会平安,却怎么也没有料到,沈柔凝所处环境不仅平安,而且十分华丽舒适。若非是眼前布置不同,沈柔凝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会误以为自己依旧躺在自己房间那柔软舒适的被窝里。
只是,脑袋隐隐作痛,不断地提醒着她,一定是出了事。
她感受到了手脚的酸软无力,却也没有尝试去挣扎动弹分毫。只是不断地梳理着自己的记忆,很快就明白了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府中护卫空荡,尤其是红缨不再她身边,而她在自己温暖舒适的书房里分了神,毫无防备地中了迷烟,被人不知不觉地掳了出来。至于手脚的酸软。若不是那迷烟的后遗症,就是她又被人喂下了她仅仅听过名字的软筋散类似的药物。
怕自己逃走吗?
沈柔凝露出一些自嘲:她虽然还是是身体健康腿脚灵活,不是那多走几步就喊累的娇小姐,但身边没有一个人地跑出去?她还没有那个胆子!
是,她是头脑聪明,也能乔装打扮了。
但如今不说这北方才被大庆统一,暗中都尚有许多混乱之处,那城外更是不必提,往日匪盗贼寇都成了良民……但真的全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吗?
她孤身一人走出去,根本就走不远。怕就会遇到更危险的境地!
不如安静地留下来,等着人来救。
至少,看这住的环境,这抓她的人。暂时绝不会虐待她的……眼下,只要弄清楚,到底是不是龙椅上的那一位要自己,就足够了。
沈柔凝思量到此,费力地移动了一下手臂。
她一动,立即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了起来。沈柔凝努力将手抬到眼前。就见手腕上绑了一个精致的金铃,微微一动,就能发出悦耳的铃铛声。
沈柔凝再次晃动了一下手臂。似乎那清脆悦耳的铃铛声让他的心情很好,她的嘴角噙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有人走了进来。
沈柔凝放下手臂,歪过头去看。
来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十分俏丽,尤其是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有神。她做一副丫鬟打扮,声音略显沙哑,看沈柔凝的时候,眼底有一抹好奇一闪而过,对上沈柔凝的目光之后,立即将眼中所有的情绪都藏住了,甚至连灵动都不再,变得平静无波,脸上也面无表情,道:“姑娘醒了,可有什么吩咐?”
“我能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沈柔凝说话十分客气。
那丫鬟闻言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沈柔凝也不为难她,换了一个问题:“那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姑娘歇了一夜。”那丫鬟没有隐瞒。
窗户虽然关着,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色,但也不能完全挡住天光。此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今日是个晴天,以这间屋子的朝向,太阳不多久就能晒到窗棂上了。
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