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老爷没有多想,点头道:“郡主本就受宠,如今又加封‘护国显贵’这几个字,更是十分了不得了。宫里的两个公主即便将来长大了。也完全不及她。”
“皇上为何不干脆晋她为公主?”陈厚绩收敛了些心思不想让沈四老爷看出来些其他的,就顺着沈四老爷问道。毕竟,明嘉郡主还曾赌气说过要嫁给他呢。虽然后来没提了。他依旧觉得不自在的很。
“所以才说她最受宠。”沈四老爷感慨道:“公主称号虽然听起来更加尊贵,但遍数历朝历代,公主个人的日子,很少有能比郡主过得更舒适自在的。很多朝代,都有驸马不能在朝为实权高官的规定,以至于许多青年俊杰都不肯迎娶公主的。而郡主,尤其是受宠的郡主,论尊贵并不差什么。反而更能嫁个真正有才华品行高洁的良人。”
大庆朝虽然没有硬性的规定。但所出几个公主其实嫁的都不怎么好。而且都算不上幸福,都是年寿不丰。反而不如秦国公老夫人,虽是郡主,却是福禄寿全。儿孙满堂。一生顺遂。
再说。应王府也不会愿意让明嘉郡主成为公主。
明嘉郡主身为长姐,已经占了无数宠爱了。两个公主终究是要长大的,明嘉郡主又何必用一个“公主”的名字让有些人会觉得膈应不舒服?
陈厚绩听后怔了一下。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坐在那里又发起了愣来。
沈柔凝见他如此,微微一笑,故意问道:“那父亲,郡主如此受宠,也不知道将来会嫁给谁?外祖父会替表哥求娶吗?郡主待人很好的。”
陈厚绩一下子惊醒了,哀伤地望了沈柔凝一眼,述说着他的幽怨和小可怜,耳朵却是竖起来,要听沈四老爷怎么回答。
沈四太太本来在静坐,此时居然看了沈柔凝一眼。沈柔凝对着她乖巧地一笑。沈四太太又将目光在陈厚绩身上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又收了回去,谁也不瞧了。
沈四老爷听见沈柔凝这样问,愣了愣,也立即看向沈四太太,不敢确定地道:“你外祖父应该不会主动提起这个,除非是有什么促成他……不过,我估计,应王府若是有意,他大约也不会反对的。”
“毕竟,明嘉再怎么受宠,也仅仅是郡主而已。”
公主才会比较麻烦,因为她们在宫里生活,即便没有一奶同胞的兄弟,难免也会有亲近的皇子人选。这样将来就会有些麻烦,会出现陈家不肯嫁女进皇室背后的那种顾虑。
但一个郡主,就又隔了一层,远了许多,顾虑也就不会太多。
沈四老爷其实并不敢确定这一点,因为陈老爷子有时候无比通达,偏又能感受他的固执……就比如,人家送进宫的庶女怎么也要表示一下挂个记名嫡女,不过是说出去好听哄了人高兴的,他却坚决不肯,连宫里的贵嫔娘娘都不怎么亲近的。
所以,沈四老爷并不清楚陈公对于娶皇家郡主的态度。想来应该是无碍的?想了想,沈四老爷又道:“话说回来,你厚蕴表哥是公认的人中龙凤,青年才俊……或许应王府会主动提起联姻也不一定。”
陈厚蕴本人是公认的优秀不提,陈家清正的家风和不许纳妾的规矩,对于任何一个心疼女儿的人家,都绝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吸引。明嘉郡主那么受宠,关于她的亲事,宫里的太后肯定会为她挑一个最好的,而不是面上光鲜的。
陈家家世门第又不差。
沈四老爷居然一下子想到了陈厚蕴,原来没有提陈厚绩的名字。相比于陈厚蕴的优秀和嫡长的身份,陈厚绩他……恩,还是不知不觉间会被人忽略的吧。
真真是……
沈柔凝好笑地看着陈厚绩。陈厚绩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沈柔凝又故意问道:“我还没见过蕴表哥呢。不过,父亲,为何不能是绩表哥?绩表哥与郡主可是很熟悉的。”
陈厚绩闻言,脸色就更难看了。
沈四老爷愣了愣,哑然笑了笑,道:“当然,厚绩也十分合适。”他见陈厚绩面色不好,以为他是心中介意了,就解释道:“因为厚蕴尚未成亲,他比你大,所以我才先想到了他。”
“无妨。”陈厚绩憋了许久,才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觉得自己坐不下去了,站起来,道:“那个,姑父姑母,我还有些事找秦叙,容侄儿告退。”
“那你去吧。”沈四老爷也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手道。
待陈厚绩离开,沈四老爷不禁问沈柔凝,同时也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凝儿你故意问起这个,是知道了什么吗?难道厚绩他是对郡主有了些爱慕之心?”
☆、149 猪头
陈厚绩的反应,让沈四老爷觉得尴尬,怕自己说错了话。
沈柔凝笑嘻嘻地摇摇头:“凝儿不知道呀。不过,凝儿觉得,绩表哥肯定比蕴表哥对郡主熟悉不是吗?绩表哥他几次带凝儿出门,郡主她都是在场的呢。”
“一次是那日春雪游湖,是郡主与绩表哥听到动静一起出来救场;我们送您进贡院考场那一日,绩表哥带了凝儿和榕哥去了明珠楼郡主的雅间,郡主和气地招待了我们;我们临离京之前,虽然没有见到郡主,但却是承了她的招待,进了玉兰园游玩了半日……”沈柔凝一一例数她与明嘉郡主的几次会面,无疑都是极其愉悦的。
“所以,凝儿才觉得,绩表哥与郡主志趣相投,应该也是很合适的吧。”沈柔凝看向沈四老爷。
“凝儿说的对。”沈四老爷立即改口道:“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因素。”
“那父亲,您给外祖父写个信怎么样?”沈柔凝立即开口道:“绩表哥不敢开口的。您看看他,刚才就避出去了。”
沈四老爷略一想,就欣然答应下来。
他也有看到陈厚绩的表现,心中已经有了八分认定。此时自己的爱女又觉得那郡主很好,他做父亲的,写个信提醒一下,尽一点儿心,又有什么不能的。
沈柔凝笑着眯了眼,显然十分高兴满意。
这会儿,明嘉郡主和秦叙已经计划回程了。祈福之后。明嘉郡主收到的拜帖已经足有几箩筐了。她现在以祈福累了要休息不见人,那么人当然也不敢硬闯,却拦不住人家会动各种各样的脑筋想各种各样的办法。
就在这几日,明嘉郡主只要一从她的禅院中出来,在廊下,在屋角,在大殿,更别提走远一些到了山林之间,总是能“巧遇”许多人,向她行礼攀谈。
妇人和姑娘家不过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耐烦心情会差掉;但真正让明嘉郡主受不了的是。那些自诩为翩翩佳世浊公子们。有的扮的文质彬彬,吟诗作对伤春悲秋;有的仗剑而舞故作洒脱豪迈;有的干脆学了秦叙穿了一身僧袍故意拦在她面前……
一次两次……
真的是够了!
明嘉郡主恼了,在看到一个人在她面前耍花拳绣腿的时候,再忍不住心中怒意。冲上去将人揍成了个惨不忍睹的猪头!即便如此。那猪头还冲着她笑。说“打的好”,抱了她的脚!
明嘉郡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次狠踹了那猪头一脚之后。风一般地逃回去了!路上遇到秦叙,她也不跟秦叙冷着不理睬了,对秦叙大叫道:“走!立即就走!马上就走!”
秦叙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笑的一脸欠揍模样。
明嘉郡主瞪着他,只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好在秦叙很快乖觉,收敛了些,说起了离开的安排。
那些护卫绝不会让明嘉郡主再有机会离开他们单独离开。因而,这一回程,就要好一番收拾。再者,他们走这一路,经了不少地儿,也总要给亲近的人带回去些当地的物产。贵重不贵重的倒无所谓,重要的就是这种表示。
且这么多人一起上路,各种琐碎方面,都要安排到位。真启程,还要在黄历上选个好日子。
于是定下了三日后。
明嘉郡主勉强应下,回到禅院之后,是打定主意再也不出院门一步了。这时候,她不禁想,也幸好她来的时候,是与秦叙两个人悄悄地来的。不然,一路上只怕也看不到什么感受不到什么,要白来一次不说,恐又比在京城还要糟心呢。
转念,她又就鄙视自己:怎么能念着秦叙的好处?他分明就是个混蛋!若不是他怂恿自己,自己也不会想着出京……
女人就是这样的。总是选择自己想要选择的立场和想法,根本不会考虑理智不理智,正确不正确。就是这样任性。
陈厚绩从沈四太太这里走出去,一路漫无目的地在寺里走。路见一个浑身裹着白布条看起来惨兮兮的男子正在路上一瘸一拐地徘徊,他认出这个人就是彻底惹怒明嘉郡主的那个人,想起他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去抱明嘉郡主的腿脚,心中当即生出一股子歇火,二话不说,就过去将那人又揍了一顿。
可比对秦叙狠多了。
只可怜那男子连陈厚绩的脸都没见着,就得到了一顿胖揍,最后连爬也没力气了,倒在了地上直哼哼。
偏这里又离明嘉郡主的禅院不太远,郡主的那些护卫丫鬟们都认识他,见他倒在这里根本就不理睬,寺里的大小和尚们也不往这里来,这人在这里躺了许久,感觉连蚂蚁都开始爬到他身上咬他了,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沈柔凝同秦叙一起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大个的男人侧卧在地上,泣不成声,哭的那样专注绝望,像是个小孩子。待终于意识到有人在他身边停下来时候,他抬起头,眼睛却肿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又伤心地哭起来。
秦叙弯下腰,道:“纪兄?”
沈柔凝惊讶地看着秦叙,仿佛在问:这人都肿成这样了,秦叙居然还能认的出来?
那位猪头兄却是连忙否认道:“你认错人了!”
说罢,他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居然连滚带爬地跑走了!路上还跌了几跤!
沈柔凝瞪大了眼睛——
他既然有力气走,又怕人认出来,干嘛要躺在